《激流[刑侦]》作者:庚鸿

文案:

温柔贤惠黑白互切检察官攻(应泊)×杀伐果决纯情忠犬刑警受(路从辜)

公检联席会议上,应泊带着一身谜题再一次站在路从辜面前时,笑容温润无害,仿佛十三年前假死遁走的人不是他。

他们曾是课桌两端抵着膝盖互抄作业的少年,也是躲在操场一角交换唇边温度的共犯。时隔十三年,应泊依然温柔妥帖,却执拗地将当年的事捂得密不透风。

路从辜恨极了他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却一次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引狼入室。

只有应泊自己清楚,这双看似平静如水的眼瞳下藏着怎样的暗涌。

试探、磨合,沉湎,相濡以沫的生活让两颗心重新彼此依偎,一张蛰伏已久的惊天罗网却在此时当头落下——

一起十七年后被全盘推翻的凶杀案,牵扯出一场雨夜里的诡异车祸,精神病院里的记者,死而复生的罪人,迷雾重重的背后是怎样的罪恶被掩盖?有心人步步设局,追凶的脚步被一点点抹杀。四面喧嚣中,他们又是否能逆流而上,去寻找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你知道吗?我昨天去海边走了一圈,看到一片片船帆在夕阳下归港。我想,船不喜欢流浪,我也不喜欢,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家?”

当应泊满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路从辜才惊觉——

所谓的重逢,从来都是蓄谋已久的围猎。

P.S.主攻文,中间穿插受视角,别站反!第一章 是序章铺垫可暂时跳过,看得不爽可随时留言无理由退款。专栏同题材预收《危险关系》,制服情缘对抗路禁忌恋,感兴趣可以点个收藏灌溉一下哦。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主角视角:应泊 路从辜 配角:徐蔚然 张继川 陈嘉朗 肖恩 方彗 夏怀瑾

其它:初恋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一句话简介:死遁归来,但跳过火葬场

立意:总有人持灯一盏守这河山

第1章 困兽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位置太过偏僻,即便是三月初春,周遭的环境还是冷冷清清的。

一堵高墙将内外分割为两重世界,墙内的人挤破脑袋也要出去,墙外的人却往往对里面和里面的人闻之色变。

这里是望海市北港监狱,一所传闻中的重刑犯监狱。

然而法律中并没有给出“重刑犯”的具体界定,一般指代的是被人民法院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死刑等刑罚的罪犯。纵观整部刑法典,适用上述刑罚的基本属于“手段极其残忍,性质极其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至少其中之一的恶徒,或许连他们的至亲对其都唯恐避之不及,更想不出什么人会愿意来这里凑热闹了。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春意暗地里滋长蔓延,寒气却仍不甘心败退,又突然负隅顽抗似的卷起一波冷空气。小雪零星飘洒了一整夜,破晓才稍有停息的意思。远远快步而来的青年捏紧了衣领,三两步登上台阶,在地毡上蹭去了鞋底的残雪,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

“您好,家属会见是吗?”

科室里的民警余光里瞥见有人靠近,随口问了一句。打眼看上去,青年身形颀长,长相是很温润的清隽,通身给人一种斯文又持重的印象。

片刻的愣怔后,民警回忆起了这个眼熟的青年。刚过完年的一天他也是早早地来到这里,不成想当时会见室里有个老太太突发心脏病,青年帮着狱警们忙前忙后,最后还把她护送到医院。

“啊,是您。”想到这儿,民警笑着向青年寒暄,“来了?”

“嗯。”青年点点头,取出必要的证件材料,和他搭起了话,“……就您自己?”

“是,我同事请假了,就剩我一个。”民警颇为无奈地耸耸肩,接过青年递来的材料,示意他可以坐下来说话。

“兹有我辖区居民应泊,性别男,年龄29岁,需探望贵监区收押人员褚正清。应泊为褚正清狱中消费主要资助人员,望贵监区批准探监。”

落款望海市公安局广开分局四马路派出所。

民警大致把材料都浏览一遍,最后却对着这张派出所证明沉吟不语。片刻,他忽地开口:

“对了,有件事想跟您通个气儿。大概是上个月吧,有个女的也来看过这个褚正清,自称是他女儿。我想他在这里关押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没见过他家属,就留了个心眼,想着问问您有没有印象。”

青年闻言微微拧起了眉头:“女儿?”

“是,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不高,挺瘦的,看打扮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青年若有所思,并没有解释什么:“唔,我知道了,谢谢您——材料有问题吗?”

“没问题,您收好。”民警点到为止,而后仔细叮嘱他,“拿着这把钥匙,跟上回一样走,把东西存到柜子里,过了安检就有人带您进去了。”

急于印证心中的猜想,那名叫应泊的青年道过谢后便匆匆走完流程,跟着另一名狱警来到会见室。

“按号找座,你先等一下吧,应该马上就来了。”

时候还早,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应泊远远望着窗外,雪已经彻底停了,阳光带着寒意渗进玻璃,明晃晃地刺进眼睛,晃得他有些失神。

自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年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这座牢笼唯一的牵系都是每月雷打不动的银行转账,最开始是每月三百块,后来自己经济越来越宽裕,又渐渐增加。但包括他在内的众多人带来的经济效益并没有给这里造成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当他前一阵通过遴选来到新的单位,自认算是进入人生的新阶段,终于决定要回来看看的时候,触目所见还是墨绿色的墙漆,花岗岩的地砖,防爆玻璃和天花板上还是一层的灰。

它似乎是刻意保持着老样子,从而毫不费力地将看似已经无所拘束的他拖进回忆的牢笼。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应泊对于心里恍若隔世的陌生感,甚至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情。

而现在,应泊只想把先前过于天真的自己揪过来打一顿。

眼下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机。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动,防爆玻璃后的那道铁门一开一合,两名狱警挟着一名犯人来到他的窗口前。应泊只好收回思绪,打量着眼前的人,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钱已经打在卡上了。”他等那人坐住了才温声说道,“烟可以少抽,吃尽量好一点。”

这是个孱弱的老年人,看年纪大约七十上下。长年的羁押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更显衰朽。身上的骨架楞楞地撑着囚服,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脸色一片灰败。他自从被押进会见室便怏怏地垂着头,始终躲避着应泊的目光。听了这一句,他也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而后便三缄其口,再不作声。

应泊忽然觉得好笑,自己明明是来探望的,气氛却比工作时提讯犯罪嫌疑人还凝重。起码有的嫌疑人还会装疯卖傻,甚至是低声下气涕泗横流地哀求,以求承办检察官能在量刑建议上手下留情些。

当然,相对不起诉最好。

“算了吧。”他这么宽慰自己,“他就是老死在这里也不会低头的。”

“我问过狱警,他们说你最近血压又上来了,我这次就给你多打了点,自己把药备好,记得吃。”

那人无动于衷:“唔。”

“你不必这么抵触我,我特意请假来一趟不是来看你脸色的。”应泊颇为无奈,“我不仅不会滥用职权掺和下级机关办案,也没那个本事再给你加两年,你不用害怕。”

那人听出了他的弦外有音,眼中的木然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应泊也不再和他卖关子,“齐齐爸爸酒驾撞人了,这事你知道吗?”

“酒、酒驾?——怎么回事?”

“不只是酒驾,还有交通肇事后逃逸。”应泊一字一句地强调,“案子不在我这儿,具体的我不清楚,也不好过问。孩子妈妈来检察院找我的时候人已经被批捕了,她希望我能运作运作,我没同意。”

他的眼神倏地变得锋利:“不过,比起这个案子,我更想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就像是蛇被打中了七寸一样,那人身子一僵,接着整个人都颓靡下来。

不需要什么解释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应泊心里已有定论,仅余的一点笑意都被抹去,眼尾眉梢尽是讽刺:“褚正清,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公正清明。十二年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其实我根本没必要来问你,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连否认都不否认了。我想到今天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愿意为了你们家的烂摊子赔上前程。你是打心眼里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天生贱骨头,被你毁过一次还不够,非得一而再再而三才长记性?”

褚正清佝偻着身子,仍旧不敢抬头正视对面言辞咄咄的应泊,良久才嚅动嘴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应泊怒极反笑:“那就是专为恶心我?”

“不……小泊,你话不能这么说。”褚正清吞吞吐吐,“我也知道,十多年前那事把你牵扯进来,对你的伤害很大,让你吃了不少的苦头……我只是想你怨也好恨也罢,能不能先不谈,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先谈谈情分。从此往后碰着难处你们彼此帮一把,就当……”

“就当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徇私枉法,这是犯罪!”应泊的眼神嫌恶得仿佛夹着刀锋,“该还的我十二年前就还清了,法理上情理上我都不欠你们的。我以为能就此一刀两断,结果现在看我爬起来了,能利用了,又跑来闹得鸡犬不宁,这就是你说的情分?”

随着这一声质问落地,窗口两边都陷入了死水般的沉默。应泊自知一时失态,别过眼去调整着情绪,极力想要遏止住心底的怒意。

“我没有给她任何联系方式。如果她再来找你,麻烦帮我转告一下,我这儿行不通,老老实实认罪认罚吧。”

应泊站起身,俯视着哑口无言的褚正清,语气又恢复到先前的波澜不惊。

“还有,最后几年你最好不要再生事,我没那么多耐心应付你——好自为之。”

一个习惯了理性的人骤然爆发,可能一时之间连他自己都无所适从。唯恐被狱警看出异样,应泊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见室,一路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来得及长出一口气。只是驻足在监狱门口仍忍不住回望,恍惚中这威压感极强的建筑在一瞬间几乎要向他倾覆而来,将他吞噬殆尽。

是的,这里的秘密就像一座不稳定的山体,不知何时便会崩塌滑落,黄土灰尘会把他和他的理想、他的挣扎全都死死掩埋。

即便他并不是个习惯心存侥幸度日的人,也难免一遍又一遍地用“万一不会呢”来麻痹自己。然而这次的事犹如一声枪响刺破他虚妄的幻想,告诉他过往依然如影随形,十二年里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一片狼藉的人生里打转罢了。

“至少现在还不会。”

他这样想着,轻叹了一声。

回到车上,应泊把车座靠背放倒一些,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下,打算稍稍休憩一会儿。从市区开车到这里需要一个半小时,为了赶早从而避人耳目,他大约六点左右就起床了,现在只觉得眼皮发沉。刚合上眼,他又忽然记起了什么,坐起来想给自己的助理董宇博去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刚打开手机,一个未接电话便跳进眼帘。

而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更在他意料之外。

电话来自一个叫张继川的人。这人也在市检察院当差,技术部的法医,年纪二十六七,长相一表人才,从国内顶尖高校毕业后去了国外深造。他学习既好,工作上也勤勤恳恳,说话做事妥帖有分寸,因而发展得不错,挑着整个技术部的大梁。不过,相比起他的年轻有为,平日里大伙大多爱拿他那显赫的家世打趣。他本人对此却只一笑而过,从未解释过什么,依旧每天按时上班,到点打卡下班,独来独往,生人勿近。

应泊虽然十分疑惑,条件如此优越的人为什么要放弃无数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非得从头做起当个束手束脚的公务员,但秉持着“管他穷同志富同志,认真干活就是好同志”的观点,他不刻意巴结,也不背地里嚼人舌根,两人保持着碰面时微笑点头,躺在彼此通讯录和朋友圈却极少交流的交情,到目前为止相处得还算比较和谐融洽。

可是这尊大佛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联系自己?应泊想不通,出于礼貌,他还是立刻回拨过去:

“喂,张法医?”

“应检?是我。”电话那边接得很快,“我不知道你请假了,打扰你了吧?实在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嗯,请了一上午,不打扰——有什么事吗?”

张继川一笑:“你前几天不是托小刘审查一份鉴定书么,她当时实在腾不出手,我就接下来了。刚才去给你送鉴定书发现没人,这才打了个电话。没事,你忙你的吧,等你回来我再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你直接让董宇博过去取就好,我刚还想问他这件事。麻烦你跑了一趟,谢谢你。”

“那不行,不亲自交到你手里我不放心,麻烦倒是不麻烦。”张继川客客气气的,态度却很坚决,“这个案子确实不对劲儿,疑点很多,我必须当面和你细说。”

说完,他特地降低了音量,谨慎地补充一句:“虽然不敢打包票,只看这些,我想我的结论和你一样,你懂我意思吧?。”

应泊心下了然,赶忙调好座椅,发动车子:

“明白了,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去。”

第2章 如故

望海市人民检察院,下午五点四十分。

路从辜双手撑在洗手台边沿,身体随着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连带着额头的水珠也断续滴落,洇湿了制服衬衫的领口。

他自知现在的确是需要马上冷静下来,但越是极力平复心绪,胸口便越是要涨热几分。

难以自制地,推开门后的场景在脑中一遍遍重演。彼时站在多媒体屏幕前调试设备的青年不经意地看向他,二人眼神相碰的那一刹,那人略有愣怔,但也只是片刻,便礼貌地微笑着轻轻颔首。

是他,的确是他,他说他叫应泊。

这是一次公安与检察的联席会议,不巧昨天支队刚接到平舒区大队请求管辖一桩杀人焚尸案的申请。原本以为能速战速决,没想到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很多,线索寥寥无几,连一向能出奇制胜的路从辜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