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y离
良久,他阴恻恻笑了一声,语气归于冷淡平静:“程警官,真可惜被你发现了,你们这案子又要绕弯路了。”
面对邵文峰的挑衅,摁住他肩膀的许琅剑眉微拧,手腕施加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钟怀林冷笑着讽刺:“甭管我们这案子如何,非法跟踪我们办案警察,您可高低得跟我们说清楚。”
程迩则是无心回应,双臂环胸端坐于前,默视他几秒,便转头说:“徐队,今儿个先到这儿吧,麻烦您几位负责把人先行带回局里,我们也往回走了。”
徐队终于从这突发的事件中找回了思绪,点头应下。
两队人从村委会大院分开,特案组四人仍然原路返回去寻车。
这一趟调虎离山绕路进村可谓是收获颇丰,总归不是毫无思路了。虽说邵文峰难缠,但追/踪/器这件事必然应该有一个合理的动机,不管邵文峰究竟在掩盖什么,都必须得调查清楚。
余寂时一路都在默默思考邵文峰那句“绕弯路”的话,这到底是邵文峰这老狐狸为自己开脱的话术,还是他真的和这桩案件没有关系?
余寂时偏信前一种。毕竟在特案组第一次来白瓷村时,邵文峰在晚饭时话里坏外在打探案件进度和特案组所掌握凶手信息如何的问题,即使邵文峰没有直接参与,也绝对是协助作案或是知情的。
此时,程迩坐在副驾驶位,先通知徐队,让他从附近分局调一些人,在靠近白瓷村的、进村必经路段无监控区域盯梢儿,记录一下进出村的车辆人员,尤其要关注六点半之前的近一个小时的情况。
邵文峰特别关注时间到底是为什么?虽然这只是个并不太惹人注意的问题,甚至可能是他们多疑产生的错觉,却依旧不能轻易放过。哪怕后面证实这个事情与案件毫无关联,这一步都是有必要的。
有时破案确实就像大海捞针,任何一处细节都不能错过。判断错走弯路不可怕,因为疏忽大意而错过关键线索才可怕。
随后程迩就和柏绎通了电话。
队里同事交流案情,他直接开了免提,让其他人也参与进来。
第12章
车厢里,柏绎的声音格外清晰,声线还未褪去稚嫩,带着一股自信又骄傲的少年气:“刚刚我把追踪方的设备也破解了,正好是X型号的手机,应当和邵文峰的设备能对上。这种追踪器不仅有自爆系统,还是定时失效的,真挺难搞的……我一上午坐电脑桌前简直腰酸……哎呦温老你轻点儿!”
随着柏绎一声痛呼,温箴言的声音平缓而温和:“肩颈肌肉劳损,平时自己也要多按按。”
“温老怎么都研究上按摩了?”驾驶位的钟怀林都认不出咧嘴笑出声来,随即调侃道,“柏绎你小子生活够滋润啊,还有温老亲自按摩,怪不得今天上午效率这么高。”
“我哪次效率不高?哥可是技术部百里挑一的!”柏绎哼一声,毫不谦虚地自夸,随即急切地问,“人啥时候能带回来,我真挺好奇这邵文峰哪儿搞的这么个玩意的,还挺专业。”
“得会儿呢。”程迩瞧了眼路牌盘算了下时间,懒洋洋回应。
大家说笑着就三言两语说清楚情况,剩下的细节问题还需要回去开个会讨论一下。最后程迩叮嘱柏绎在局里借几个人,闲暇就去调调五村路口附近的监控。
驶入地势缓和的路段,漫漫长路上终于出现城镇的楼群,在远处渐渐现出全貌,抵达收费站后,在加油站加了油,程迩就换下钟怀林上了驾驶位。
已是下午,初春的阳光不骄不躁,夹杂路途梯田的几分青苗草香,余寂时大衣衣袖卷起半截,双手插入衣兜里,向后耸肩舒展了一下,便见钟怀林从加油站公厕那边往回走,随手还招呼他和许琅回车上。
差不多又一个多小时,车辆驶入城区。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抵达峤州市公安局时已是傍晚六点钟,直达特案组的临时办公室,屋里安静得只有电脑嗡嗡的运行声。
柏绎仰躺在皮椅上,双腿交叠架在桌上,小脸也仰着,头顶顶着一叠资料,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直到程迩抬手撤走资料低头瞧起来,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露出两条缝,险些仰过去,得亏钟怀林一脸担忧提前替他扶好了椅子。
柏绎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随手揉了揉头顶,一头蓬蓬的卷毛更显凌乱,他却双手扒着椅背,半困半醒解释道:“不是故意偷懒啊,我刚闭眼没多大会。那头找市局技术科的同僚盯了会儿监控,整条大道完全没有人进出,我就又集中抽取了五点到六点半这个时间段的监控。基本上就是出去买卖、采购的货车,以及每天定时去五村供给用水的水车。别说这个时段,整天进村的基本上都不会再往里走了,白瓷村和杨四村是完全靠农业撑起的村落,排除无监控区,通行的人员特别单一。”
顿了顿,柏绎又抬起手指了指程迩手里那叠资料:“这是我刚刚重新调查的一份关于邵文峰的资料,主要是他返乡七年的生活轨迹。至于他的社会关系……因为他大学毕业就直接分配到南山市,在南山市那边定居,且已经在那边工作数十年,最近几年才返乡任职,又因为职业关系,接触到的人群太多,并不太好查,我已经托市局那边的人帮忙了。”
程迩看完一沓资料,随手递给余寂时,让他们相互传递了解一下。
余寂时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就是邵文峰的身份证证件照,照片上面的男人两腮下垂,眼神少了生活中那抹精光,显得有点瘆人。
他一目十行扫过身份信息,仔细看他这七年的生活轨迹。返乡之后,他先是领导邻村的文旅工作,后续又到鍪县的文旅局工作,紧接着卸任副局,随后就被选举为白瓷村的村委书记。看到他工作上的一些观点和规划,以及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例如“经验丰富,勤勤恳恳”一类的词语太多,是人都会觉得他是位好书记。
别看这白瓷村现在看上去依旧相当落后,但是村民幸福指数调查问卷中,指数竟然高达94%,而村民年收入也在逐年提高!
恐怕是富有活力的年轻人都走出村落,剩下的都是不敢甚至不愿走出深山,想自给自足、只求安宁的老一辈人。邵文峰的管理模式其实就是相当保守,就从他将乡村救助金置办农产品、分发下去由村民自由分配,就能看出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创新振兴乡村的想法。这其实与老村民们的意见不谋而合。
等等……
“邵文峰的独生子邵晟夫妻名下有整整三套房产?邵晟学历普通,和妻子都是年薪几千的公司基层职员,他们那里来的钱购买价值上千万的房产?”余寂时下意识蹙了蹙眉,脱口而出。
程迩此时已经走到白板面前,边用记号笔写着什么,边分神对柏绎说:“查查邵晟。”
“查了,刚刚我也好奇这个。他六年前还在城区老工业区租房,怎么就天降横财呢?没有任何贷款记录,也没有什么经济犯罪记录,他这钱,八成是从他爸哪儿拿来的。”柏绎随即摊了摊手,随即兴奋地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来这位邵书记不干净哦。”
“贪污?”钟怀林拧眉问道,“他履历这么干净,肯定有鬼。”
程迩忽然顿了顿笔,歪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倒觉得还有别的可能,不过这件事儿,多半和咱们这案子没关系。你们说说,除了贪污、诈骗这些,还有什么做起来挣钱快?”
钟怀林顿悟:“你是说,那个李……”
“嗯,这件事回头知会市局一声,咱们管不上,再去深挖他就真要绕远路了。”程迩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了一下记号笔,似笑非笑着反问,“不然你们觉得,为什么邵文峰临死都要挑衅咱们一下?他是料定咱们警方被他刺激,揪着他的事儿不放。咱这个案子,他参与或是知情没错,我们需要关注的其实是他究竟如何参与,知情什么。”
余寂时最初的纠结被忽然点通,他神色恍然,随即看向程迩写完的白板,目前案件已知线索、牵扯人员,包括凶手和邵文峰以及四名建筑工之间的已知或未知关系、未解疑点,都被清晰罗列在上面。
有了一个系统的总结,思路更加顺畅了。余寂时轻扶着身后桌子,低头沉思。
紧接着,一阵电话声忽然响起,程迩摸了摸振动的口袋,抬眼扫了眼同事们,将剩余资料递给余寂时,撂下一句“帮忙补充补充”,就推门出去了。
屋内,余寂时怔愣了片刻,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抬眸便瞧见钟怀林赞赏的目光,紧随其后的是对方的鼓励:“咱程队的思维模式真没人能跟得上,我现在甚至还没消化完全部内容,小余助教帮着我们点儿。”
余寂时抿唇轻笑,摇了摇头说:“钟哥您也很厉害的。按照我的理解,不知道和程队的意思有没有出入。盘线索仅仅是用于梳理案件大脉络,以至于不偏离主题,而这四个建筑工,明显有些节外生枝了。”
随着其余同事的沉思和疑问,余寂时一一解释,没有程迩在场,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怯场,反而越来越顺。
与此同时,程迩关上门,在空旷的走廊站定。
“喂,请问是特殊案件调查组负责人吗?”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程迩不深不浅应了一声,对方清脆爽朗带着点口音的声音便又响起来了:“我是南山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警员梁方叙,上午我们就和线人取得联系,我们这边的一个跨省联合抓捕行动,和你们特案组案子的涉案人员上有所重叠,刚刚通过峤州市市局那边要到了特案组的电话,有些情况想跟你们了解一下。”
程迩相当清楚这种案件的流程,直接说道:“我们目前确定邵文峰不是主犯,但由于他非法跟踪警方,疑似帮助凶手掩盖犯罪事实,我们下一步就会对他进行审讯。另外抓捕的四位吸毒人员,也会进行审讯。”
“好,不打扰你们的进程。我们刚下飞机先去安置一下……其他问题到时候有需要再交涉。”梁方叙非常客气地说道。
程迩没再多言,挂了电话,推门进屋,抬眼就是余寂时站在白板前认真模样,一双清亮的眼眸中蕴含着不符年龄的深沉,同事们也讨论激烈。
见程迩进来,余寂时的话瞬间顿住,僵硬地挪了挪身子。
见白板上添加的文字,和简略的重点标记,程迩很快就判断出讨论的进程,目光直直落在那个花了双层下划线的词语上面。
故意?
“这四名建筑工是不是邵文峰故意抛出来的干扰项,当然得进了审讯室才知道。”程迩弯了弯唇,和余寂时的目光对上,拖着声调,语气带着几分亲昵,“这四个人的资料都看完了?向我们小余警官请教一下,想先审哪一个?”
第13章
余寂时下颌微低,眼睫低垂,清晰明亮的冷调灯光折射出一片阴影拓在眼底,侧脸却莫名染上点儿烫色,显然是被程迩突然的玩笑扰得有点不适应。
柏绎最机灵,很快反应过来,伸手露出一个圆润的大拇指,忍不住感叹一声:“看来你们俩脑电波共振了啊,怎么做到接完电话都思维同频的?”
钟怀林却最关注余寂时的情绪,慌忙摆了摆手走到程迩身边,没好气地将他推搡到白板前,一边搭着程迩的肩膀,另一边曲手肘碰了碰余寂时,“哎呀,瞧把我们小余吓得,你收敛点啊。”
程迩轻笑一声,也很快收敛的眼底漫出的兴味,露出几分平淡严肃的神色,干脆利落分组:“那个叫韩顺的我和小余同志搭伙审,钟哥、许哥一组去审李昊天。剩下那俩,柏绎你找刑侦队再借点儿人。”
“啊?”柏绎现实震惊地瞪大眼睛,随即忍不住哀嚎一声,见程迩冷冷觑了自己一下,才收敛起怨气满满的表情,小声嘟囔一句,“合着外勤不带我,审讯也不带我?程队你真是变了……”
钟怀林见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分明痞气潇洒,可眼尾的弧度和沟壑平白替他添了几分沧桑气,轻拍着余寂时的肩膀,解释道:“咱特案组最缺的就是人,以前分组基本上都是固定搭档。程队喜欢带小柏绎,人机灵,打配合反应快,鬼点子也多。”
“……”柏绎瞧了程迩一眼,冷哼,“喜新厌旧。”
程迩难得沉默了一下,随即挑眉看向一直未开口说话的余寂时,语气又多了几分笑意:“谁叫我能和我们小余警官脑电波共振呢?”
眼见前一秒还眉目冷峻、雷厉风行的总指挥,下一秒就露出肆意张扬的笑容,余寂时竟忍不住轻笑一声。
程迩的说话风格习惯之后也就不会觉得很意外了,余寂时能意识到,对方有三分是善意,虽从不习惯与人亲近,但他那明目张胆、直勾勾的亲近,还真让人挺难拒绝的。
四名建筑工人都是鍪县本地人,原是峤州市一家正规装修公司的员工,以前有吸/毒史,从拘留所出来后,便辗转在各地打零工,也不知是如何和邵文峰搭上,重操旧业替他修筑房屋。
四人中,明显猴面男,也就是韩顺,应当是最有领导性的人物,算是小团体中的头儿,当初吸/毒记录中所受的行政处罚也是最严重的。
审讯室里,韩顺坐在审讯椅上,仰着头,眼神呆滞而空洞,嘴角的肌肉还在不可控制地抽搐,显然是刚受过毒/瘾发作的煎熬,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堪。
刚刚尿检结果显示,四人都在最近今日吸食过大/麻,好巧不巧呢,正好是邵文峰“随口”而出的一种毒/品。
听到审讯室门被推开,两个熟悉的面孔坐在面前,韩顺明显浑身战栗了一瞬,在不算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室内安静不已,令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清晰。
“韩顺,峤州市鍪县人,高中辍学,原峤州市房屋建筑有限公司员工,吸/毒后因怠工被辞退,后续打零工维持生计。”程迩注视他片刻,薄唇张合,面无表情说出一段话。
稍微一顿,目光从他松弛耷拉的眼皮眼袋移动到呆滞面容上,最终收回,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三年之后重操旧业,干起建筑工人了?”
韩顺蹙眉,显然此时情绪极度不稳定,一点就着,极度暴躁地吼:“问问问,和你们有关系吗?合法雇佣关系你情我愿,你们问个屁用?吸/毒是吸了,关我几天呗!还有什么破瓦刀,开刃就开刃了,又没削人,你们管得着吗!”
余寂时漠然等他发作完,偏头看向程迩,见对方轻抬下颌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缓缓点头,开口说道:“你要清楚,你现在牵扯到的是一桩刑事案件,请现在直面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见韩顺仍带死不活地撇过脸,余寂时相当有耐心,一双黑眸清亮又冷冽,嗓音寡淡且沉静:“换一种问法,你和邵文峰什么时候认识,怎样认识?他为什么不请正规建筑工,偏偏请你们四个修筑私宅?”
“嗤。”韩顺笑一声,颧骨的凹陷在阴影下更显清晰,薄薄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你们这群不讲理的正义人士,现在歧视起吸/毒人士了?怎么,你们觉得我们吸/过/毒就不配接正经工作了?”
面对他的反驳和挑衅,程迩手指一动,签字笔在手中转出一个流利的圆弧,他开口接替余寂时的问话,换了一种问法:“你很信任邵文峰吗?他是不是对你们特别好?”
谈到这个,韩顺的脸色终于稍有松动,眉目见的烦躁和不耐也褪去几分,忍不住露出一脸的感激:“那当然了!我们三年前从拘留所出来后,身无分文的,是邵书记从市里回乡替我们找了份糊口的事儿做,人家也不嫌弃我们做过错事,这两年家里房屋需要修筑改造,也头一个就想到我们!”
程迩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随口附和:“是不错,邵书记还真是有善心。话说,他知道你们吸/毒?”
“知、知道。”韩顺一瞬间涨红了脸,布满血丝的眼中瞳孔轻微颤动,脸上是难以遮掩的懊恼,“这玩意沾上就难戒,邵书记规劝过我们好多次,我们都没忍住又玩上了……”
程迩故作疑惑:“他知道你们玩的是大/麻?”
韩顺明显被程迩的情绪牵着走了,顺口就回答:“当然了,但是你们可别错怪邵书记,他可不玩这东西。”
余寂时侧目看着程迩,敏锐发觉他两句话看似重复确认,实则瞧瞧换了个词。从知道吸/毒到知道吸的是大/麻,就足以判断出,邵文峰今天的反应很奇怪。
最初见四人跟在警方身后,表情惊讶得有些夸张,好像不知道四人会犯错一样。当程迩问邵文峰为什么判断出四个人吸食的是大/麻时,邵文峰下意识想摆脱与四人的关系,说了一堆都是为表明自己不了解毒/品,不知道四人吸食大/麻。而且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我和这些人不熟”的感觉。
尤其是后面提到开刃瓦刀,四人纷纷回头,估计是希望邵文峰帮自己解释,哪知道邵文峰会当场装糊涂,作出那副嘴脸。
这一切都和韩顺描述的严重不符。如果邵文峰真是善良地帮助韩顺四人,想将他们引上正道,在警方抓住四人时,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惊讶,应该是恍然大悟或是悲痛。在程迩提及大/麻时,邵文峰也不该找无厘头的借口,反而应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救助四人的善事。更不会那样急于推脱和四人的关系。
然而面前的韩顺,似乎并没有把那时邵文峰的反应当回事,可能是因为邵文峰善良正直的形象太过深入,已经产生了“洗脑”的作用。
“奇了怪了。”余寂时微微蹙眉,也状似疑惑地开口,“可为什么,邵文峰当时瞧见我们把你们四个抓了,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你们那瓦刀是用来给他修筑屋顶用的吗?”
余寂时也像程迩一眼装起不知情人,故作茫然地开口点明疑惑点,顺势问出了器/具的问题。
韩顺面色一僵,似乎也猛然想起中午的场景,烈日炎炎下男人微胖的身躯就站在高大人群之中,记忆力退化他记不清当时邵文峰的话,只有那从尾椎骨腾升的失望和错愕的凉意再度冲上大脑。
当时邵文峰是在摆脱关系对吗?
韩顺此时大脑一片混乱,已经没有闲暇去和警方呛话,下意识开口解释:“去年过年后三月那会儿帮邵书记修了外墙,好久没上手了也不知道用啥工具,最后就把瓦刀开刃了,切割一些碎砖。”
余寂时顺口问道:“哦?邵书记知道你们瓦刀开刃了啊?”
韩顺此时不答话了,面部肌肉紧绷到颤抖,瞪直的眼睛瞳孔放大,失了聚焦,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痛苦的沉默,被铐在桌前一双干咧咧的手止不住地抖动着。
程迩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韩顺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维护的“大善人”隐藏的嘴脸,手指停顿,将签字笔撂下,抱臂向椅背上靠,姿态懒散,笑意意味深长:“韩顺,今天我提到邵文峰修建房屋用的砖瓦材料昂贵,你们特别生气,是不是因为,你以为我在暗示邵文峰财路不明?”
韩顺眼皮又明显跳动两下,嘴唇张开,用力呼吸了两口空气,显然是默认了。
就在他稍稍缓了口气时,程迩忽然嘲讽地开口:“你们将邵文峰视为善人,恩人。在这个洗脑的圣人形象下,你们不肯相信邵文峰会赚不义之财,可偏偏那昂贵的材料无法解释啊。你们很矛盾。所以在我挑起矛盾点时,你们都会异常生气,甚至暴怒想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