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y离
而那些毒/品/堆叠如山、难以搬运,仍旧堆在厂房里。这些可以重新制造的货物,显然被舍弃了。
程迩率领第一侦查组,从顶楼逐层而下,每个人都气喘吁吁。
厚重防弹衣内,作战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湿黏地贴在脊背上,令人十分不适,靴底仿佛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格外艰难。
在一楼转角处,程迩突然抬手示意,队员们立即止步,背贴着斑驳墙面,大口喘气,调整呼吸。
墙面粗糙,却十足坚硬,带着雨林气候特有的潮湿,程迩长腿弯曲,倚靠弯下腰,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指尖轻触耳麦时,金属的凉意让他稍稍清醒。
他紧接着报告道:“报告指挥中心,前两栋大楼已彻查完毕,空无一人,重要物资尽数转移,目标团伙极可能已提前收到风声,撤离了园区!”
通讯器里传来模糊的争论声,电流杂音中隐约可辨几个关键字音。
片刻后,对方给出回应,声音凝重:“继续搜查,扩大范围,提高警惕,小心自爆系统。”
程迩点头应下,切换频道,他压低嗓音,声音很轻,夹杂着浓重的气音:“老赵,暂时安全的,可以进场了。”
简单的几个字,透着久绷后的疲惫与如释重负。
此时,密林深处,灌木丛中,赵队带着剩余队员正潜伏其中。
热带雨林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毒蚂蚁顺着裤管往上爬,带来细微刺痛感,空气黏黏腻腻,逼出汗珠,在腐败的草丛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接到消息的瞬间,赵队立即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脊背稍稍松弛,轻叹口气,纷纷放下枪,活动着僵硬的关节。
“我们先汇合吧,你们具体在哪?”他简短询问,声音冷静沉稳。
程迩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空荡的走廊,开口说道:“去办公区最右侧那栋汇合吧,从东侧入。”
说完,他摘下手套,在裤腿上擦拭着掌心的汗水,防弹衣沉甸甸,挤占着胸腔的空隙,令呼吸都格外艰难。
他目光冷沉,缓缓扫过休整中的队员,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在下颌悬停,年轻队员仰头痛饮着矿泉水,喉结急促滚动,大口大口/喘/息着着。
他最后看了眼腕表,表盘上的秒针不紧不慢地走着,估摸着赵队应该快到了。
“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他声音不大,却字音清晰,让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防弹衣的搭扣咔嗒作响,枪械也被重新检查了一遍。
他紧接着指尖轻调耳麦,接着开口:“去右边那栋,和大部队汇合。”
队伍迅速涌向门口,开始转移,长靴踏地整整齐齐,刚出门,便直直刺向身旁那栋,在门口和远处奔赴而来的大部队汇合。
程迩快步至赵队身侧,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眉目舒展,唇角隐隐上挑,绷紧的肩线终于微微松缓。
他丝毫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压低嗓音,汇报道:“另外两栋清查完毕,重要资料尽数转移,这是最后一栋。另一侧厂房区库房内/毒/品全滞留着……”
赵队脸颊削瘦,下颌线冷硬,闻言频频点头,因为喜欢蹙眉,他眉心的川字沟壑很深,像是刻在皮肤上,化不开一般。
他一双狭长眼眸中,目光冷淡、严肃,却在斜眸望向身旁人时,漾开暖意,似冬日里一团暖阳。
程迩言罢便环视一楼,这栋布局和左侧哪一栋别无二致,只不过会议室铁门森然,特警连番猛踹,上了工具都未能撬开,门扉纹丝不动,只闻闷响回荡。
“算了。”程迩按住队员肩膀,掌心传来肌肉的紧绷震颤,他轻拍两下当作安抚,紧接着转身请示,“赵队,我带着第一侦查组上楼速速检查一遍,然后立即归队汇合。”
赵队颔首,喉结轻滚:“好,务必当心。”
这句话千叮咛万嘱咐,程迩早已熟记于心,闻言一笑,便带队转身,谁知走到大门时,突闻金属门一声脆响,门锁从外面骤然合上!
“砰——”
“哗啦——”
这时,玻璃窗骤然崩裂,碎玻璃四溅,子弹破空,发出尖啸刺耳的一声,直直射向一名战友的头颅,血花顷刻展开,战友轰然倒地,温热血珠溅落面颊。
“隐蔽!”
赵队很快反应过来,暴喝一声,声音震耳。
第225章
众人瞬间伏地,唯有牺牲的那名警察的挚友不顾安危,匍匐向前,颤抖着指尖轻轻抚上尸体身躯,热泪纵横,一瞬间冲破眼眶,滴落在血泊中。
这时,赵队半蹲着身体,紧紧贴在墙边,迅速扶稳通讯器,低声咬牙切齿地喊:“我们在右侧办公大楼遭遇了狙击手袭击,请求支援!”
指挥中心那边迅速反应过来,嗓音发冷,急切喊道:“收到!你们挺住,后援队已经出发,马上到!”
此时此刻,程迩的心脏狂跳不止,每一次搏动都似重锤击胸,他喉间发紧,仿佛被一双大掌紧紧扼住,令他呼吸都愈发艰涩。
尖齿咬破侧颊的肉,血液在口腔弥漫,铁锈味蔓延开来,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浓血腥。
战友倒下的画面挥之不去,未阖的双眼,微张的嘴唇,太阳穴的血汩汩流淌……每个细节,都在脑海反复闪现。
程迩眼眶灼热,长睫轻颤,视线愈发模糊,泪光闪烁。他指尖死死扣住地面,指节森白,指甲沁出血丝,都不觉疼痛。
身体先意识一步有了动作,作战服沙沙作响,他侧身一挡,肉身挡在赵队面前,嗅到熟悉气息,才稍稍心安。
硝烟味混着汗水萦绕鼻尖,枪声此起彼伏,狙击手不止一个,子弹破空的尖啸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始终找不到狙击手的藏身之处。
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程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如果当时搜查得更仔细些,如果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是不是就能避免这场屠杀?至少能让大部队不和他们一齐陷入这场劫难?
自责像一条毒蛇,冰冷黏腻,沿着脊背缓缓攀爬,每个假设都似刀剜心,他用力眨眼,泪珠滚落,悬于下巴,最终滴落,没于流淌的血泊。
他强行清明视线,抬头望天,头顶的玻璃窗早已破碎,一束阳光斜斜地刺入昏暗的室内,尘埃飘浮、盘旋,细小的颗粒在光柱中翩翩起舞,而他们却深陷黑暗,动弹不得。
子弹仍在呼啸,每隔一会儿就会带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程迩深吸一口气,匍匐着向前,贴着墙壁缓缓移动。
“砰——”
“哗啦——”
身旁玻璃窗骤然爆裂,碎玻璃渣飞溅,在他肩头炸开,一片片格外锋锐,扎透作战服,丝丝刺痛传来,细微却锐利。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掀起一阵气流,灼得他脸庞一热,那子弹带着一丝焦糊的气味,隐约可闻。
程迩这才惊觉,自己半边身体正对落地窗,他微微侧过身去,远处狙击镜反光一闪,快如幻觉,转瞬即逝。
“程迩!”
察觉到他的动作,赵队撕心裂肺吼出声来。
他太了解这个年轻人的脾性,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但四周的落地窗太过宽敞,单薄的墙体根本不足以提供掩护。狙击手显然布下了天罗地网,总有角度能射击,只要稍有动静,就必然会被打倒。
程迩却已顾不得其他,眼眶发烫,指节攥得发白。
视野里,战友接连倒下,血色浸透沙土,刺得他瞳孔干涩,他不能等,更不能退,前面是悬崖,背后也是悬崖,总要死的,他选择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他猛地抬腕,袖口布料狠狠碾过眼角,将未落的泪痕揩得干干净净,侧首时,窗外一抹冷光映入眼底,树影婆娑间,那定然是狙击镜无疑。
他屏住呼吸。子弹上膛的咔嗒声,淹没在枪林弹雨中。
抓住对方换弹的间隙,他骤然抬臂,枪口火花迸溅,子弹破空而去,裹挟着杀意,直直贯穿丛林。
远处巨木震颤,一道黑影轰然坠地,他倏地伏低,下一秒,弹流如筛,头顶砖石炸裂,飞溅的碎屑擦过颈侧,火辣辣地疼。耳畔枪声重叠,他屏气聆听,心下惊骇。
外面至少七八个狙击点!
他咬紧后槽牙,喉间漫开铁锈味。
“呃啊——”
枪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密不透风,这时,一声闷哼炸在耳畔,程迩霍然回头,只见战友踉跄跪地,胸前防弹衣裂开狰狞豁口,鲜血汩汩涌出,将衣料染成暗红。
那人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血沫从唇角溢出,却硬生生将痛呼咽回喉咙,受伤队员踉跄着被同伴扶住,新的子弹却又破空而来,击中同伴手臂,筋肉翻卷,他忍不住发出闷哼。
“所有人都趴下!”
赵队突然暴喝,手掌撑地迅速站起身,身形敏捷一晃,子弹贴着他腰侧掠过,在墙面凿出弹孔,火星四溅——
“滋滋——”
电流杂音骤然传来,程迩脊背一僵,倏地仰头,天花板悬着的白漆喇叭,正发出刺耳啸叫,随即传来一道男声,低沉、闷哑,咬牙切齿:“杀其他人,杀其他人!站着的那个男的不准动!”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骤然掐断。
程迩下意识四顾周围,整个大楼内,唯有赵队如青松峙立,果然,弹道方向瞬间偏移,所有火力诡异地绕开他身侧,在四周射出焦黑沟壑。
赵队怔在原地,喉结滚动。
程迩下意识抚住心口,掌心下心跳如擂,可这庆幸未及蔓延,寒意已攀上脊梁——不杀就意味着留活口。
而为什么要留活口……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钻入脑海,令他浑身一颤,脊背陡然窜上一股寒意,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心下一紧,猛地起身,准备转移到另一侧的墙壁,可就在这一瞬,暗处的狙击手捕捉到破绽,枪口微调,五发子弹接连上膛,破空而来,直逼他身躯!
“噗嗤——”
第一颗子弹狠狠贯穿左腹,堪堪擦过脏器,剧痛在四肢百骸炸开,他身形骤然一晃,眼前发黑,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躲开!”
赵队的嘶吼声撕裂空气,同时,他猛地冲上前,肩膀狠狠撞向他。
程迩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狠狠撞开,膝盖重重砸向地面,闷响刺耳,疼痛似骨裂,可他还未回神,耳畔便传来四声血肉被洞穿的钝响——
“噗!噗!噗!噗!”
鲜血飞溅。
程迩骤然抬头,瞳孔一缩。
赵队仍保持着护住他的姿势,背影宽厚、挺拔,像一座巍峨的山,可胸前防弹衣早已被轰出狰狞裂口,四枚弹头深嵌血肉,鲜血汩汩涌出,浸透制服。
他的身躯晃了晃,膝盖一软,轰然倒下,重重压上程迩的肩头,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下,黏腻刺鼻。
“老赵……?”程迩嗓音发颤,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回应。
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心脏骤停,似有什么轰然倒塌,耳畔只余下嗡鸣。怀中人的体温正飞速流失,他颤抖着去摸他的脉搏,指尖却只触到一片黏湿。
“老赵!”
嘶吼冲破喉咙,沙哑得不成调。
他猩红着眼,左腹的伤口灼烧般剧痛,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
泪水吧嗒吧嗒滚落,砸在赵队染血的衣领上,他手忙脚乱地扯出口袋里的绷带,却在掀开衣料时僵住——
那四个弹孔狰狞可怖,血肉模糊,正不断涌出血液,纱布凌乱地缠上那片胸膛,可鲜血仍从指缝间涌出,温热黏稠,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