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之罪 第20章

作者:姬末 标签: 强强 正剧 年下 HE 推理悬疑

“我只是想要尽快结束这个案子。而且我恐怕从本质上就跟你们不一样,对方惠君,沈队会为自己的咄咄相逼而感到不舒服,可我既不会同情方惠君也不会对她有任何道德上的审判。”把耳机还给沈藏泽,林霜柏说道:“既然没事,那就让我们继续投入到案子中。”

有弱点有缺陷不完美会被心理情绪左右的才是人类,对他来说,审判从来就不是他的工作,所以他也不会对任何人的任何行为下有关对错的评价,他要做的是分析犯罪心理产生的过程及原因,剖析不同类型的犯人做出犯罪行为背后的动机和思维模式,犯罪心理的形成及触发犯罪行为的因素太多,犯罪规律也不是一成不变,从来没有一个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结果能适用于所有犯人和犯罪行为,他只有做到绝对客观,不带入半点自己的主观意识并将社会道德体系和三观都摒弃,才能更好的进行研究,并在实际案件中针对犯人、受害者、证人的心理进行解析从而给出有帮助的能更快找出真相的意见。

林霜柏不对人性抱有希望,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黑暗的深渊中迷失。

第四十一章

Men do kill women. Most women enjoy being killed; so I am told. Being a woman, I daresay that even you took a certain pleasure in the process. And now, are you angry with me —— Vita Sackville-West

【男人真的会毁灭女人,而据我所知,很多女人还很享受这个过程。我敢说,即使是你,作为女人,你也乐在其中吧。好了,我这么说,你是不是生气了?——《All Passion Spent》薇塔·萨克维尔-韦斯特】

最开始,他们都没有怀疑到那个浑身都是病气与药味,脾气暴躁且满脸写着对生活与现实的怨恨,因半身不遂萎靡陷于轮椅里的男人身上。

有时候,不幸也会成为一个人的武器,让他即便作恶也难以被发觉。

因为是残疾人,所以他们都下意识认为这个人不可能犯下杀人的罪行,却忽略了一个盲点,那便是受害人在他遭遇车祸导致瘫痪以前便已经被杀。

陈力勤把卢志洲推进讯问室后就立刻离开,卢志洲双手抓住轮椅的扶手,左右张望一下这间跟他第一次接受问话时完全不一样的讯问室,接着抬起头准确地看向了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沈藏泽抱臂站在监控室中,透过显示屏与监控里的卢志洲对视。

“沈队,卢志洲被我们带走时一直情绪激动地高声咒骂,甚至到了车上都还痛骂不休,但不知道为什么,快回到局里时,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好像哑了一样。”陈力勤到监控室里跟沈藏泽报告,脸上露出少许担忧,“我们要不要先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否则我怕他一会接受审问时搞突然发病那一套。”

沈藏泽听了向陈力勤的方向微微偏头,目光还停留在显示屏上,道:“考虑得周全,但不用了,卢志洲肯定已经知道方惠君被我们拘留,他清楚自己必须接受审讯。”

卢志洲是个谨慎且控制欲极强的人,必然在发生火灾尸体被发现当天,就想办法跟方惠君联系上并且进行了威胁,在方惠君回国后也必定会想办法监视掌握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卢志洲肯定第一时间就获知方惠君被警方上门带走拘留的事。

现在的情况是,方惠君被拘留的这段时间里,卢志洲无法跟她取得联系,也就无从得知她有没有在警方的审讯压力下交待事实,并且,卢志洲目前能确定的,恐怕只有警方手上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否则不会上门抓他,但警方这边具体查到多少事,他也不清楚。

在还不能确定警方是否已经掌握决定性证据以前,卢志洲不会贸然耍手段逃避审讯。

对卢志洲来说,即将到来的这场审讯,是他跟警方相互摸清对方底细的最好机会。

监控室的门被急急推开,黄正启大步走进来,带着几分焦躁道:“沈队,已经查证了,车祸当时车上包括卢志洲在内总共有四个人,经身份确认,另外三个人就是方惠君找的非法装修工,但,那场车祸属于重大交通事故,两人当场死亡,还有一人跟卢志洲一同被送到医院后没多久,也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沈藏泽转头看向黄正启,眉宇间一片严峻:“也就是说,我们找到了要找的证人,可他们全都已经无法开口作证。”

-

审讯桌上放着一杯几分钟前被送进来的水,高挂于墙上的挂钟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

“嘀嗒,嘀嗒……”

负责这次主审的刑警是傅姗珊,在卢志洲对面坐下后,傅姗珊以一种机械的口吻说道:“卢先生,现在开始将由我来负责对你的审问,希望你能配合。”

卢志洲掀起眼皮,用一种木然的眼神瞅着傅姗珊,几秒后,打从心底生出的轻蔑从他眼底浮现,紧接着卢志洲从鼻间发出一声重得让人感到不适的低哼:“人民警察,光天化日之下闯进一个瘫痪在床的残疾市民家里,强行把人带到警察局里,简直就是侵犯市民隐私和人权的暴力执法!还审问,你有什么资格说要审问我?”

傅姗珊坐得端正,脸上尽管因为连日查案而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多年刑警生涯历练出来不容小觑的凌厉与从容:“卢先生,人民警察不会无缘无故擅闯民居,你做过什么,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也不用时时刻刻都拿自己的残疾当枪使,三年多前,你可还是个能跑能跳的健全人士。我建议你,最好现在主动交代,跟警方自首。”

“自首?”卢志洲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嗤笑,“敢问女警官,我做过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可以笑,我倒想看看一会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傅姗珊冷冷地说道,“车祸瘫痪前,你对自己的皮相很有自信吧,不仅如此,还很擅长吃软饭,靠出卖色相和婚姻来吸女人的血,让自己过上好日子,除了你的两任妻子,你还骗过多少女人的感情和金钱?哦,我差点忘了,还有方惠君和章玥。”

“警官,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是懂法的,不会不清楚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已经构成对我的侮辱以及诽谤。”卢志洲并不像第一次接受问话时表现得那样暴躁易怒,他靠在轮椅上,以一种微微仰起下巴的姿态看着傅姗珊,“我跟我的两任妻子可都是真心相待,为了爱才会走入婚姻的殿堂。”

“为了爱?卢先生,你之前两任妻子的年纪都比你大不少吧,而且还恰好都是拥有丰厚财产的富豪,并且都在跟你结婚后不久就离世,怎么,难道你想说自己是什么克妻的天煞孤星命吗?”傅姗珊将卢志洲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嘲讽态度看在眼里,却全然不受影响,冷然道:“那还真是不巧,我当刑警这么多年,所有的经验都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么多巧合,同样的情况重复出现,那必然就是人刻意为之。”

“警官是在暗示什么?我两任妻子都有钱,我就一定是为了钱才跟她们结婚?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警官你也是女人,不觉得自己这是对跟自己一样的女人抱有年龄歧视,过了一定年纪就没男人肯要,而且还看不起女人,想当然的就觉得女人都很好骗?”卢志洲显然是有备而来,语气咄咄逼人的向傅姗珊丢出一连串的反问,紧接着就话锋一转,抬手捂住自己胸口,表现出极为难过的模样,嘴角下撇地叹道:“我第一任妻子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在医院病逝,第二任妻子则是遭遇意外事故,这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不幸,我一次次失去自己的爱人,到头来还要在警察局里因两度丧妻的悲惨经历而遭到质疑。”

看着卢志洲动容的表演,傅姗珊不为所动,道:“你用刚刚这套说辞反驳过多少人?卢先生改名字迁户口,想尽办法出国镀金时怕不是还特意去进修了演技吧。既然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人,那几年前怎么会跟方惠君在一起?而且还是脚踏两条船,一边哄着章玥一边跟方惠君交往。章玥跟你之前两任妻子一样都是年纪比你大的富裕女性,而方惠君,不仅年轻貌美家里还比章玥要更有钱。卢先生该不会到现在还想说自己跟方惠君只是单纯的买家和卖家关系,甚至推说自己不认识章玥吧?”

将手撘回到轮椅扶手上,卢志洲嗤笑一声厚颜无耻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查我的两任妻子,还对我过去的情感关系如此好奇,连章玥都找出来作为审问我的理由,可是警官,男人劈腿是什么很值得意外的事情吗?我可从来没有标榜自己是什么恪守男德,把贞节牌坊挂身上的绝世好男人。再说了,哪条法律规定了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就一定不能对年纪比我小的女人心动?人连忄生取向都是流动的,更何况是年纪大小这种事?我的确认识章玥,但在我车祸前就已经因为我劈腿方惠君的事被发现而跟她分手。不过是早就已经过去的情感纠纷,有必要为此特意把我抓到警察局里来审问吗?你们刑警平常都是这么小题大作?”

说到这里,卢志洲像因为一下子说了太多话的缘故,先是面露不适的急促气喘,而后便是一阵低咳,等平伏下来便伸手去拿起桌上那杯水,慢吞吞地喝了几口后才接着说道:“至于有钱这个事,警官难道不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都是分阶层的,我出车祸前也是个有一定资产的人。所在的圈子阶层就没有普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有钱人,有钱人跟有钱人交往,难道不就跟明星之间排列组合谈恋爱一样正常吗?”

放下水杯,卢志洲那双眼神阴冷又充满不屑的眼珠子盯在傅姗珊没有表情变化的脸上,他定定的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傅姗珊的回答,便缓缓咧开嘴角,两边脸颊挤出松垮的皱褶,早已不复年轻英俊的脸上出现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我说的话,让警官你生气了吧?可是女人啊,天生就喜欢我这样的男人。”

第四十二章

监控室里的众人,都是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

没道德毁三观的犯人,他们做刑警的见得不少,可不管见过多少这样的人,听过多少奇葩发言,都还是会对这些人的理直气壮以及不去当演员都浪费的演技感到生理性不适。

还是实习刑警,经验较少的王小岩满眼都是嫌恶地说道:“虽然这卢志洲是个残疾人,可我不管作为一个警察还是作为一个男人,都非常想要揍他一顿,这垃圾简直自我感觉良好到臭不要脸地步。”

“我劝你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做警察就要有自己是警察的自觉,我们是纪律部队,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一言不合看人不顺眼就要动手,那跟混混有什么区别。”黄正启抬手就给王小岩一个爆栗,“好好背警察守则,不然下一个被投诉漠视人权暴力执法的人就是你了。”

王小岩也知道黄正启说的没错,可他就是觉得有点不忿,道:“对一个杀人犯讲什么人权啊!人权是为了保护好人和弱者,跟这些犯了罪的人讲人权,不觉得很对不起那些受害者吗?”

“作为你的前辈,我劝你最好赶紧抛弃掉这种想法。”黄正启严肃道,“如果执法者本身都无法做到公平公正对待每一个人,那司法机关公信力何在?我们警察要做的,是维护社会治安,打击罪恶,保护好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是凭个人好恶和一时上头的热血去审判抓回来的嫌犯。就你刚刚说的话,都该回警校重新接受思想教育。”

“我知道不能随便给嫌犯定罪,可像卢志洲这种人……”

“每个人都有基本的人权,无论他犯了什么罪;你在警校的时候就该学过,保障犯罪者的人权,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避免出现过去因法律法规不完善而出现的刑讯逼供、非法取证等所导致的冤假错案。”站在监控室显示屏前的沈藏泽厉声打断王小岩,道:“你可以嫉恶如仇,但你更应该清楚警察跟一般人的区别在哪里。尊重人权的意识如此薄弱,你有什么资格以警察自居。现在立刻出去写检讨反省,今天之内交上来!”

尽管背对着王小岩,然而沈藏泽声音里透出的严厉和威压让监控室里几个较年轻刑警都不禁心下一震,王小岩更是当即噤声再不敢有半个字的反驳,见到黄正启拧眉朝自己摇摇头,王小岩也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思想态度不够端正,虽然很想继续留下看傅姗珊审卢志洲,但也只能闭紧自己的嘴巴低头离开监控室。

“沈队,我看现在就想从卢志洲嘴里审出东西来,就算是傅妹也够呛。”黄正启对傅姗珊的审讯能力有信心,然而这卢志洲显然就不是省油的灯,没那么容易被他们突破心理防线。

虽然现在有周力勤和方惠君的口供,然而他们到底还是缺乏决定性的物证,从一开始,把卢志洲抓回来进行审讯就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所以沈藏泽才会让经验丰富的傅姗珊打头阵。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卢志洲的确也跟他们推定的一样,会演,能言善道,是个计划性极强心思缜密很稳得住的嫌犯,轻易不会露出破绽。

沈藏泽偏过头,看向坐在桌子前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太大存在感的林霜柏,问道:“你怎么看?”

“大多数案例中,利用情感进行犯罪的人情感上都趋于淡薄,以卢志洲目前的表现来看,他是个相当自我中心,甚至可以说是过度自信,并且已经将犯罪合理化的多次犯。”林霜柏说道,从审讯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观察卢志洲,到目前为止,卢志洲始终没有表现出半点悔意或是罪恶感,“人是一种会趋利避害的生物,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具备正常判断力和自我约束能力,了解社会道德观,也有基础法律常识的成年人,除去激情犯罪的情况,计划犯罪一般都是在经过心理抉择后,认为犯罪带来的利益远比守法更大,又或者犯罪行为能给行为人带来正常情况下无法获得的巨大心理满足感。”

多次犯对待犯罪的态度跟初次犯并不一样,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拥有正常认知的人在初次犯罪前后,都会陷入到一定的心理障碍和矛盾中,因为他们明确知道,自己所做的是触犯法律的错误行为;然而一个重复犯罪的多次犯,会自动把犯罪行为合理化,随着次数的增多而将犯罪行为视作合理且是处理解决问题的最佳解决方式,甚至逐渐将犯罪行为视作自己生活中很正常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多次犯不会认为犯罪行为是错误的,而会认为自己所作出的犯罪行为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对卢志洲来说,利用情感从比他年长的女性身上获取财富,在物欲等方面获得满足后将人杀死,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重新开始,就是他生活中必然存在的一部分。

“由于没有人证和物证来佐证我的推测,所以对于卢志洲第一任妻子是否死于他杀,我无法给出百分百肯定的答案。综合分析,不排除还存在一种可能性,是第一任妻子在恰好的时间病逝,让卢志洲发现挥霍完伴侣的财产后让伴侣也因为其他原因逝世是个更替目标的好办法,从而导致其犯罪行为产生了更新进化。”林霜柏继续分析道,“卢志洲的犯罪行为持续时间极长,期间并未被任何人发现怀疑,令卢志洲的犯罪心理不断得到加强,让其认为自己之前所有犯罪都已经过去,他不会也无需接受惩罚,因此尽管卢志洲三年多前因为车祸瘫痪,从实际上无法再实施类似的犯罪行为,他仍然对方惠君进行持续的威胁恐吓以达到并满足自身扭曲的控制欲,基本可以肯定卢志洲是一个已经将犯罪行为完全合理化的嫌犯。”

沈藏泽听明白了林霜柏的意思,卢志洲能如此镇定从容地接受审讯,是因为他完全不认为自己的犯罪行为是错误的,一个不认为自己有错的人,当然不可能愧疚或是因为审讯而感到不安恐惧。

面对这样的嫌犯,就看傅姗珊能不能想办法找到突破口了。

-

讯问室里。

傅姗珊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刑警,对卢志洲不管她内心如何嫌恶,面上都未显露分毫。

卢志洲坦然承认自己认识章玥,让傅姗珊有少许的意外,她握笔做了一下记录,说道:“章玥和方惠君跟你存在情感纠葛,为什么第一次问话时,你不交待实话,反而假装自己跟方惠君只是普通买家跟卖家的关系?”

卢志洲发出“哈”的一声冷笑,道:“早就已经分手老死不相往来,而且三年前方惠君知道我发生车祸瘫痪后,这女人甚至对我说怎么没把我撞死这种话,当时的通话录音都还在,对这种翻脸不认人一点都不念旧情的女人,我有什么好交待的,更何况,你们现在查的难道是我的情感纠葛吗?”

第二次了。

傅姗珊想道,这已经是卢志洲第二次试图通过质疑反问来获知调查进度与方向,是时候把审讯推入下一个阶段。

将那张打印出来的卢志洲跟周力勤大学时代篮球队大合照拿出放到审讯桌上,再把方惠君的口供复印件放到卢志洲面前,最后再拿出确认章玥身份的文件,傅姗珊说道:“我们调查发现,之前在银行负责帮章玥进行财产管理的银行工作人员周力勤跟你是大学同学的关系,而且,根据银行方面的记录,你跟周力勤可没少忽悠章玥,从章玥那获得不少好处。另外,在你房子里被发现的尸体经调查,确认死者身份就是你的前女友章玥。你其中一位前女友被杀,还被藏尸在你另一位前女友卖给你的房子里,而你们最开始接受问话时还隐瞒关系。卢志洲,你难道不该对以上这些事,好好解释一下?”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三张资料文件,卢志洲没有丝毫慌乱,只在傅姗珊拿出章玥的身份文件时,表现出了一些让人难以分清真假的震惊。

卢志洲目光看向那张久远的合照,沉吟两秒,道:“周力勤啊,我跟他也很久没联系了,当初还是他发现章玥身上有被人虐打的痕迹,来找我商量要不要帮章玥,这才牵线我跟章玥认识。至于警官说的好处,抱歉,我不太明白指的是哪方面,有什么文件能给我看看,让我回忆一下到底都得到过什么好处?”

摇摇头,卢志洲拿起那张章玥的身份文件仔细看了看,脸上慢慢露出一点难以置信和难过,用痛心的语气说道:“章玥居然死了……脚踏两船是我的错,被发现后我也跟她们两个都分了手,可没想到这方惠君到头来还是不肯放过章玥,竟然丧心病狂到杀人藏尸。”

傅姗珊紧盯卢志洲的双眼,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咬字略重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方惠君杀了章玥?”

卢志洲抬眼跟傅姗珊对视,满眼都是无辜:“难道不是吗?”

“你看不到方惠君的口供吗?”傅姗珊颧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硬声道:“方惠君指认,你是杀害章玥并进行臧尸的凶手。”

将手里那张薄薄的文件放下,卢志洲面不改色连眼都没有多眨一下:“这是方惠君在陷害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杀了章玥,臧尸到房子里,然后再把房子低价卖给我,这样有朝一日尸体被发现,身为屋主的我即使说自己不知情也一定会受到警方怀疑,这不就跟现在的情况一样。警官,这就是因爱生恨的杀人和嫁祸啊!”

第四十三章

无辜至极的声音与神态,让傅姗珊和监控室里好几个刑警都狠狠愣住,全然没想到卢志洲竟会这样反咬一口。

“所以,对于方惠君指认你用偷拍的忄生爱视频胁迫她,让她帮你藏尸以及低价转卖房子给你,甚至在过去三年里也一直不时联系她进行恐吓等事,你全部都予以否认,是吗?”傅姗珊按住那张卢志洲碰都没碰过的方惠君的口供,声音里泄露出一丝难掩的复杂情绪,比起震惊卢志洲的无耻,她更多是在思考如何应对卢志洲这猝不及防的反控。

“警官,你们查案难道都不讲证据的吗?方惠君指认我胁迫她,证据呢?所谓的忄生爱视频吗?”卢志洲直接三连反问,“我承认我跟她热恋时拍过一些亲密照,可分手后早就删了,至于忄生爱视频,那更加不可能,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那种东西一旦不小心泄露出去,可是会社会忄生死亡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有什么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们要是不信,尽管去查,看看能不能找出她所说的视频。”

“方惠君提供了一段三年前的电话录音,是章玥打给她时录下,录音中章玥跟你爆发了激烈争吵,在一声巨响后电话就被挂断。而章玥的尸检报告显示,章玥在死前曾经从高处坠落导致多处骨折重伤。”傅姗珊拿起那张被卢志洲放下的文件,质问道:“难道不是你跟章玥因为你劈腿和钱的问题发生争吵,最后你一怒之下将章玥推了下楼?”

即使听到有电话录音,卢志洲面上依旧不见半点慌乱,反而相当坦然地承认道:“我的确曾经因为劈腿跟章玥吵过架,之后就跟她分手了。至于你所说的巨响,情况刚好跟你说的相反,我当时恼羞成怒要离开,章玥拉住我不让我走,我们拉拉扯扯到了楼梯口,因为章玥拼了命抓住我怎么都不肯放手,我不得已只好用力拂开她,结果我没能保持住平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撞到了墙壁,这才有那声巨响,如果我没记错,因为我摔下楼的关系,章玥还吓坏了发出尖叫。”

傅姗珊还拿着章玥的身份证明文件,然而在卢志洲回答完她的质问后,她却没有说话。

方惠君提供的电话录音,大概因为章玥当时是把手机藏衣服里的关系,录音并不算清晰,虽然的确录到了人体摔撞发出的闷响,然后由于方惠君当时听到那声闷响后就吓得直接挂断了电话,所以谁都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只通过录音也无法证明到底是谁摔倒。

章玥的真正死亡原因并不是高空坠落,方惠君所提供的这个录音实际上除了证明卢志洲在章玥死前跟章玥发生过争吵过,并不能证明卢志洲跟章玥的死有直接关系。

卢志洲显然是推断出这点,也知道警方无法拿出直接证据锤死是他杀害的章玥,所以从审讯开始至今,他的态度一直非常镇静,陈述也没有明显破绽,就连傅姗珊试图通过周力勤和方惠君的口供等旁证诱卢志洲说出实情,卢志洲也没有上当。

面对这种情况,哪怕是当了多年刑警的傅姗珊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让陷入僵局的审讯继续下去。

“警官,与其在这里审问我的情感关系,不如还是好好再调查一下方惠君,我可不想因为方惠君的诬陷而被冤枉入狱。”卢志洲那张灰败的脸上又再露出一点诡异的笑意,对傅姗珊说道:“二十一世纪了,应该不至于再发生这种冤狱吧?”

卢志洲太懂得把握说话的分寸,不该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会说,即便现在把杀死章玥这个罪名推到方惠君身上,他也没有多提半句藏尸的细节。

傅姗珊眼周肌肉收紧,盯着卢志洲用力握住手里的笔,用力说道:“卢先生放心!我们警方办案,向来以证据说话,绝不冤枉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触犯法律底线的罪犯!”

卢志洲点头,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道:“那就好,请警官赶紧去查吧,我会安心在这里度过四十八小时。”

傅姗珊将桌上的东西一收,冷着脸起身大步走出讯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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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的门被推开,傅姗珊一进去就摘下蓝牙耳机,把档案夹砸到了桌上:“不要脸!跟那臭男人多待一秒我都想吐!”

黄正启安抚地拍拍傅姗珊肩膀,道:“别气,这种变态又自恋喜欢恶心人的犯人咱也不是今天才第一次遇到,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傅姗珊揉一下后颈,感觉自己血压刚刚在讯问室是直线上升,但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找到突破点,反而被卢志洲拿住了这场审讯的主导权。

深吸一口气,傅姗珊对沈藏泽说道:“抱歉沈队,我没能撬开那孙子的嘴巴。”

沈藏泽没再继续盯着显示屏里的卢志洲观察,回过身对傅姗珊微摇一下头,道:“不是你的问题,我原本也没指望今天带回来,第一轮就能让他老实交代。”

“我是真没想到,这姓卢的居然还把杀人罪行推到方惠君身上。”傅姗珊一想到刚刚讯问室里卢志洲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来气,“合着他是半点没把我们警方放在眼里!”

“他不是初次犯,像他这样的犯人,会在反复的计划作案以及实施犯罪的过程中学习,从而让自己的犯罪手段不断完善升级。”沈藏泽说道,“有句老话并没有说错,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碰上流氓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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