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青染
是不是随便写写,陆长风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个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绝对是用功了。
他跟井玏说:“你做得很好。”
井玏笑了笑,“跟你们还是差远了。”
“毕竟我们已经干了十几年的警察,办的案子多,现在你办的也不少,也可以说是老警察了。”
井玏拿回本子合上,跟陆长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堵得慌。”
“没有来得堵得慌,因为案子?”
井玏嗯了一声,想了半天他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反派。”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正派的心里永远是积极的乐观的,而我像个反派一样,不断地去深挖别人阴暗的一面,虽然我不像电影里的反派会利用别人的阴暗面做坏事,可我也很难相信我们的每一个案件的受害者是被冤枉的,并且我在努力地去挖掘他们的黑暗,以此来证明审判者没有杀错人。”
陆长风将井玏抱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但有一点你的观点错了,我们去努力地挖掘审判者受害者阴暗的一面,不是为了证明审判者没有杀错人,而是为了公平公正,如果我们真的挖掘不出任何阴暗的一面,那就是审判者杀错了人,相反如果我们真的挖出来了,我们是替更多的受害人伸张了正义。”
井玏叹了一声:“可我觉得我们没能替受害者伸张正义,因为加害他们的人已经死了,他们得不到应有的道歉,也看不到加害者被惩罚。”
“加害者确实没有得到法律的惩罚,但审判者夺走了加害者的性命,刑法中死刑是最高的惩罚标准,某种程度上来说,审判者是刽子手,加上我们警方的调查还原了真相,合二为一也能算作是替受害者伸张了正义。”
井玏还从未以这样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陆长风这么说完,他的心里好受多了。
陆长风说:“挖掘受害者黑暗的一面,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的本意还是为了还原真相,当然这个过程无可避免要做一些我们心里不舒服的事情,但我也敢说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存在私心。”
“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受害者。”井玏惆怅地说。
陆长风说道:“不完美受害者也是一个伪概念,往大了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做过一些超出道德标准或者违法的事情,我们查的受害者可能是其他案件的加害者,不能把这一连串的事情看作一个整体,死者作为受害者,我们身为警察理应为他查明真相讨回公道,在得知还存在潜在受害者的情况下,我们调查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也是在为潜在的受害者负责。”
曾经在这个问题上,陆长风也钻过牛角尖,但他自己调整好了。
他的逻辑没有变。审判者杀死者,作为受害者的死者理应得到公正地对待,警方追踪凶手是职责所在。
死者可能作为加害者,存在其他的潜在受害者,那为潜在的受害者讨回公道,也是警方职责所在。
在陆长风的宽慰引导下,井玏也调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想通了。”井玏环住陆长风的腰,享受着片刻宁静。
陆长风在井玏的脸上摸了一下:“想通了就好,快去洗澡出来睡觉,明天好好表现。”
“好。”
井玏在陆长风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去洗澡。”
陆长风则是拿起井玏的笔迹认真地查看,有些地方存在逻辑问题,陆长风也会帮井玏标记更正。
等井玏从浴室出来,陆长风已经睡下了。
井玏动作轻缓地上床,生怕弄醒陆长风。
陆长风睁开眼,“洗好了?”
“我吵醒你了?”
“没事,我刚睡着,本来也是想等你一起睡。”
“那以后我们一起洗澡,这样就能一起睡。”井玏侧躺着看陆长风。
陆长风笑着说:“你最好是为了一起睡。”
“你是我男朋友,一起洗澡也没什么呀。”
亚洲人瞳色多为棕色,只有极少数的人是纯黑色,井玏是深棕偏黑的颜色,一双眼睛非常有神采。
陆长风很喜欢井玏这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一样。
井玏凑近了跟陆长风撒娇:“好不好嘛陆叔叔。”
陆长风最怕井玏撒娇了,说道:“二十四了还这么会撒娇。”
“我又不对别人撒娇。”井玏用他跟刺猬一样的头往陆长风的身上滚,弄得陆长风痒得要死。
“好好好你说了算,别拱了。”陆长风摸着井玏的刺猬头:“你怎么就喜欢这种板寸呢?”
“看着成熟一些,配你。”
“滚。”陆长风在井玏的头上拍了一下。
井玏说:“没开玩笑,真的是为了配你,你不觉得板寸显得我成熟一些?”
陆长风想了想,不情愿的承认了,井玏如果头发长一些就显小。
虽说是实话,听着心里就是不怎么得劲。
第169章 以我之名05
第5章
吃过早餐后, 重案组赶往燕城大学。
从学校的档案室查到了师民捷过往的十几年里教过的学生名单。
早年间刚入学校时师民捷也需要给本科学生上课,后来随着职称上升,才逐渐专注带硕博生。
除去以前给本科生上课外, 他带的硕博生共有三十七人。
已经毕业的学生有十六人,余下的二十一人里,硕士占十四人, 博士七人。
陆长风拿着这个名单, 去了这些学生所在的院系办公室, 由工作人员协助联系这些学生到办公室来接受他们问话。
师民捷的同事工位也在院系大楼,在学生抵达之前, 重案组先对师民捷的同事进行走访调查。
师民捷能力很强, 在院系内人员还算不错。
陆长风问他们:“师民捷给你们的印象如何?”
“老师人不错, 专业能力很强, 待人很亲和。”
在场的人纷纷附和, 认可这个说法。
“他在学校工作这些年里, 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具体是指什么?”其中一人不明所以地问。
“任何事都有可能, 举例比如性侵学生,骚扰学生,压榨学生这些。”陆长风详地说。
“那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老师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可是出了名地对学生亲厚,不少人争着抢着想做他的学生。”
在场的人各抒己见, 从这些人的言论里,不难看出来,师民捷在他们心里的形象接近完美。
陆长风追问:“那他从业十几年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
陆长风提醒大家:“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希望各位可以认真地帮我们思考,在过往这些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
大家想了许久, 纷纷摇头。
“拜托大家再仔细想想。”
片刻后,有一个人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位教授说:“那得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记得当时老师有一个女学生中途退学了。”
“退学?”
这引起了重案组的警惕。
岳方霖问:“为什么退学你清楚吗?”
“具体原因我倒是不怎么清楚,但我记得那个女生还挺优秀的,说起来她退学我觉得还挺可惜,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另一个人说:“你说的是闻婷吧。”
那位教授立刻说:“没错没错,就是闻婷。”
“那个女生我有点印象,是老师的助理,当时老师身边有两个助理,但她跟老师的关系更近一些,经常能够看到他们一起出现。但那时候老师还没有现在的名气,我的事情也不少,就没太关注他们的事情。”
博士退学虽然说不算很常见,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博士生压力大,一边兼顾学业,一边还要兼顾实验,有些顶不住了自然就会退学,延毕,或者是休学一年。
这些教授都有自己各自的领域,虽然同在一个院系里,但他们也有各自的学生,平日里也不像初中高中的老师,上课之外都能聚在一起,大家相熟但不怎么深入了解对方的情况是常态,能够记住彼此身边的助理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在别的学校里,或许会有些人特别突出容易被记住,可这里的人,全都是天才,除非是天才中的天才,不然很难让人记忆深刻。
陆长风翻了一下从档案室那边拿到的名单,闻婷是2017届的硕士生,2020年博士,硕博是同一个导师,都是师民捷。
闻婷的档案上写着2021年肄业。
现在已经是2025年,退学了4年了,大家记不清倒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还好她的同期硕士生,以及后来入学的硕博生都还在校,一个导师下的学生,总该是有一定了解的。
最早到办公室报到的人正好是比闻婷早一年入学,名义上是闻婷的师哥,现在留校任教,并且还在担任师民捷的助理。
此人名叫王鸿宇,长相斯文。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长风道:“你的老师过世了,你知道吗?”
王鸿宇点头:“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师娘就联系我了。”
“你应该是除师娘外目前最了解你老师的人吧。”
“是的。”王鸿宇有些悲痛:“我硕博连读都是跟着老师,他尽心尽力地教我,实习给我写推荐信,留校助教也是他帮我推荐争取,生活上他也帮助了我很多,可以说我把他当成我半个父亲。”
陆长风眼前一亮,“那你记得闻婷吗?”
“当然,闻婷是我的师妹,比我晚一年入学,很有天赋的,老师一直很喜欢她,如果她没有退学,我后来也就不会成为老师的助理了,这本来是她的位置。”
“你知道她为什么退学吗?”
王鸿宇眼神稍微躲闪了一下,快速恢复正常说:“压力太大了退学的。”
这个细小的眼神还是落入了重案组几人的眼里。
“只是因为压力大吗?”岳方霖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