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墨涂
白景聿把车停在红灯的路口，趁着宋寻一不留神的功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对方嫌弃却又没拒绝的表情暗自洋洋得意。
“还没吃早饭呢吧？”
“没有。”
宋寻刚想说买点什么早餐回去，白景聿就先一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家新开的早茶店，我带你去吃早茶。”
“又出去吃？”宋寻皱眉道：“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你之后这几个月起码胖了五斤？”
白景聿道：“胖点儿好啊抱起来不搁手，可不得把你养胖点儿，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老白家虐待媳妇儿……”
宋寻不动声色道：“整天在外面吃怪破费的，回家我给你下碗鸡汤面不行么。”
“不行，咱俩这都刚下夜班呢，再怎么也不能让老婆累着。”白景聿态度坚决，“今天就听我的，咱们就外面吃，吃完了再回去补个觉。”
“嘁……给你惯的。”宋寻端坐在副驾驶上淡淡道：“我看你一点都没刚下夜班的样子，反倒精力旺盛得很。”
白景聿歪着头狡黠一笑，“确实……我也可以现在就回去跟你大战一场，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精力旺盛。”
宋寻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听罢作势要下车，被白景聿眼疾手快地锁上了车门，顺势把宋寻往自己身边一搂，“别别别，大马路上玩情趣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其实我就是想找个地儿跟你坐下一边吃一边分享一下案子的最新进展。我忙活了一晚上呢，你说什么都得先听一下。”
宋寻挣脱开白景聿的咸猪手，正了正身无奈道：“正好，我也有新情况要跟你说，昨晚上沈殷的生魂来找过我，他跟我说了有关当年的所有实情。”
一瞬间车里的气氛冷了下来，白景聿脸色一凝，突然就没了刚才的玩味。
只听宋寻缓缓道：“你猜的没错，邵东承才是整件事的主谋。”
如约而至的早茶摆满了小半桌，然而菜品并没有被精心选过，大概率挑的都是菜单上“进店必买”的热卖款。
宋寻一边舀着透白润滑的云吞，一边复述着昨晚发生的事。期间白景聿的脸色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像早就有了最坏的心理预期一样，即使真相以最差的方式降临，也只不过就是让仅存的一点希望再次破灭罢了。
“所以Ouroboros实验室其实这些年一直在秘密进行灵魂实验，那些鬼童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而像刘安诚这样被鬼童‘捆绑’的人类，只不过是实验的一环，用于灵体在人界的中间宿主。”
白景聿深吸一口气道：“邵东承这些年靠着超心理学研究的课题为表象，在晏江大学秘密给年轻人洗脑，从而收揽了大量对灵魂感兴趣或者是拥有通灵能力的人。他的最终目的是更进一步控制死亡，用来从事这个反伦理道德反人类的疯狂举动。”
“他做事很周密，而且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么久，再想找到证据已经很困难了。沈殷是最后一个经历过真相的证人，但是我没想到有人以这么快的速度提前灭了他的口……”
“他绝对不是最后一个。”白景聿放下筷子，语气冷冷道：“邵东承还在，只要他恐惧真相，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宋寻突然怔怔道：“你认为会是邵东承杀了沈殷吗？”
白景聿几乎没有考虑就果断地摇了摇头，“老邵这么清高的人不可能自己做这种肮脏的事，他肯定还有下线。”
不知道为什么，当白景聿说出邵东承还应该有下线的时候宋寻淡然地垂下头，手里漫不经心地舀着碗里的汤。
他似乎心里有什么想法正在酝酿，当下却又没有及时说出来。
终于宋寻停下手里的勺子，蓦地抬头问道：“那么接下来，你会继续查下去吗？”
“当然会。”
白景聿几乎没有考虑就干脆地回答，反倒让宋寻顿了一下。
“说实话，当我听说你哥哥赵景珩开你的车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很怕你会被人盯上，最后沦为第二个沈殷。”宋寻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手上的勺子终于还是没舀起碗里最后一只云吞，“整件事因我而起，沈殷最初想要寻求帮助的人是我。所以白景聿，我想跟你说……如果你中途在任何时间想要放弃追查的话，我并不会怪你。”
“我从没有因为你而去查这个案子。”白景聿抬起头盯着宋寻，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道：“晏江的连环杀人案是破了，但是沈殷的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如果邵东承没有伏法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人被害。”
“宋寻……我也希望你明白一点，有时候警察手里握着的并不单纯是真相，还有可能是更多无辜人的性命。”
“那么……我起码有资格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吧？”宋寻道：“不管怎么说沈殷也是我的老同学，如果你决定好了的话，那么我也想和你一起见证真相公之于众的那天。”
白景聿听罢淡淡一笑，随后默默打开手机屏幕递给宋寻。
手机界面停留在邮箱的列表，那是一封白景聿昨晚发给邵东承的邮件。
“你给他发了邮件……为什么？”宋寻想了想道：“你是想用邮箱定位到对方的位置？”
“不，我只不过以学生的身份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要知道，当一个人开始逐渐陷入绝境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去抓住一些所谓的救命稻草的。”
白景聿端起一杯早茶，喝了一口后缓缓攥在手里，“他不是一直都想拉拢我吗，我给他一个机会就是了。”
“可他还会再信任你吗？”宋寻道：“他不是早就知道你开始查他了？而且以你的身份……”
“我说我想找他交换宋笑笑的生魂。”白景聿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宋寻心里起到震慑的作用，“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用自己的血喂过宋笑笑？我和宋笑笑之间本来就已经产生了一些联通，现在陶阳东还没有完全康复，我谎称宋笑笑的衰弱对我产生了影响，所以求他找办法恢复宋笑笑的生魂。”
这个听起来非常冒险又大胆的决定让宋寻的内心突然闪过一丝不安，“可你说的是交换……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交换条件，那当然是不把他的破事抖落出去喽……”白景聿挑眉道：“他都不惜在我的车上做手脚来警告我，怕的不就是我威胁到他么。”
白景聿说得轻松，即便在宋寻心里仍有疑惑，却也没有再多问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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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工业区。
破旧的皮卡开进铁丝网围成的大院里，在距离大楼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从皮卡里走下来的钟建国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走进大楼，反手把门关上。
楼里没有灯，周围倏然漆黑一片。
不过黑暗并没有阻挡他的脚步，钟建国熟门熟路地穿过黑暗径直走向走廊深处最后一间房间。柜子旁的白墙有一道隐藏的小门，里面传出微弱的光。
在应急照明灯的昏暗光线下，房间内的茶几上散落着文件，烟头在椅子旁散落一地。邵东承倚在沙发凳上，双手撑着额头，看起来像是好几天都没休息过的样子。
“来了。”钟建国朝那张背对着他的椅子说了一声。
“怎么样？”钟建国这里的门刚合上，那边的邵东承就立刻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
钟建国不急着回答，直接绕到邵东承面前，放下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邵东承斜睨了一眼，看到里面露出的一小截骨头。
邵东承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第94章 大鱼咬钩
“外面那边最近在严打，我给你带了几天的干粮，再把这些东西全带来了。我最近被人盯得很紧，不能经常过来，你怕是要再躲一阵。”
钟建国脸色发白，末了又补了一句：“再这样下去你我迟早要跟着完蛋。”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邵东承的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钟建国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无法觉察出对方脸上的敌意。
只见邵东承缓缓点燃一根烟，火星子发着微弱的光，随后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房间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你不着急吗？”钟建国忍不住问道：“白景聿那个家伙现在天天派人盯着这里守株待兔，我刚刚还是趁着他们不注意才溜进来的。现在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鬼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邵东承鼻音里轻轻发出一道哼声。
“你怕了？怕你可以不来的。”
“我不是怕了，我是担心咱们辛苦谋划的一切失败。你还记得刘安诚那小子吧？那小子现在已经被白景聿安排回老家了，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他在局里已经把什么都招了。这嘴不严的东西，真想找人把他给……”
邵东承当即眉头一皱，“你没动他吧？”
钟建国忙不迭摇头，“没有，我哪敢啊……保不齐白景聿派人盯着他，就等我们上钩呢。”
“算你还不蠢。”邵东承转过头来，顺便瞄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黑色塑料袋，却一脸嫌弃地没有去打开。
福尔马林的味道似有似无地弥漫在空气里，让人有一种生理性地反胃。
“嘿……”钟建国注意到了邵东承正在看袋子里那些肮脏的死人骨头，忙走过去道：“这些东西我打算处理掉，你之前不是说打算把姓白那小子拉下水吗？我想了个法子，要不……”然而邵东承突然幽幽道：“不，你别打他的主意……这人我留着有用。”
钟建国一愣，只听邵东承道：“那小子……给我发了邮件。”
“邮件？”钟建国狐疑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想干什么？”
邵东承淡淡道：“他想找我合作。”
这下轮到钟建国想不明白了。
钟建国本能地觉得其中有诈，却又不敢直接忤逆邵东承，只好犹犹豫豫道：“都这会儿了……他突然跑开跟你谈合作是不是有一点……”
“你大概想不到这小子做了什么，真是天助我也。”
邵东承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幽幽道：“现在是他求我，而且非求不可。看在之前师生一场的份上，我当然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
钟建国不明所以地看着邵东承，直到对方抽完最后一口烟，然后把面前的电脑屏幕转向他，指了指屏幕道：“替我找个地方给他回复一封邮件，让他一个人来这找我。道上的规矩他应该懂，如果发现他带了别人的话……直接中途处理掉。”
暮色降临，光明后的黑夜如约而至。
卧室的飘窗外霓虹闪烁，马路上缓慢移动的车灯像圣诞节时一串串喜庆的彩灯装饰。
卧室里没有开灯，光从拉开了一半的窗帘处照射进来，在房间里投射下昏暗的影子。
白景聿独自站在窗口，墙上的挂钟刚过晚上11点，这个点对于白景聿来说还不算晚，然而床上的另一个人已经进入了作息规律的熟睡期。
白景聿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对方均匀的呼吸。他手里始终握着手机，并时不时点开盯着一个界面发呆。
白景聿深吸一口气，距离他发出邮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他知道时间过去越久邵东承会回复消息的几率也越来越渺茫，终于白景聿略微失望地合上屏幕无声地叹了口气，返身回到床上。
床上摆着的是新买的席梦思，质地很柔软，非常符合白景聿对“温柔乡”的定义，然而即使他钻进被窝的动作尽可能地悄无声息，翻身时的动静依旧吵醒了睡眠本就很浅的同伴。
宋寻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抬起眼看了看白景聿。
大概是觉察出了白景聿那边的被窝并没有温度，宋寻朦胧道：“……你怎么不睡？”
“下午奶茶喝多了睡不着……”白景聿胡乱编了个理由，侧过去宠溺地摸了摸宋寻的头发。
“唔……”宋寻胡乱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并没有完全醒来。
宋寻的发根很软，摸起来像某种毛绒动物，白景聿只觉得手感很好，便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宋寻并没有躲，虽然他的睡眠很浅，但他潜意识里很享受白景聿身上的气味。只要他在旁边的话，无缘由会产生出一种安全感。
于是宋寻始终闭着眼，直到自己的嘴角被对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轻拥怀里。
薄荷牙膏的味道依旧在唇边，宋寻听到白景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对方似乎有心事，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朦胧中却看到白景聿闭着眼睛，深邃的眼睛藏在头发的阴影下，睫毛随着眼皮而轻微起伏着。
宋寻低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案子。”白景聿诚实道：“心里装着事就容易失眠……”
宋寻想了想道：“那要不要……”
白景聿知道宋寻即将要说的肯定是类似于“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或者是“我帮你揉揉头”之类的话，当即拒绝道：“不要……你别忙活了……”
宋寻被打断的话还在嘴边，白景聿抱着他的手突然加大了一点力度道：“……现在我只想要一个抱抱。”
宋寻：……
好在这样听起来微不足道的要求并没有让他有拒绝的理由，宋寻调整了一下睡姿，尽可能贴近地环住了对方的腰。
最开始的时候这样近距离的拥抱并没有让双方产生任何不适感，然而白景聿的呼吸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趋于平稳，反而越来越深长。
尽管双方都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动，可时间久了之后宋寻却逐渐开始手臂发麻。
就这样坚持了相当长的时间，当他以为白景聿已经睡着，终于按捺不住想要翻身的时候，却发现他并没有得逞����他的一只手臂被压在白景聿的身下，另一只手被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