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月光
白渐潇不知道该怎么说,光是想想都要窒息了,每个人都要背负多少隐秘的艰辛,才能体面地站在这里,谈笑间说起往事呢。
陆之穹继续道:“直到后来,我将灵魂一分为二,阿莫尔的那一部分离开了卑劣又阴暗的本体,自说自话地学会了与这个世界相处,融合后才有了现在的我。也许这是那件蠢事唯一有益的部分吧……”
两人正谈论着,忽然门外一阵骚乱,人们纷纷朝一个方向跑去。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昨晚又死人了!”
“居然死在图书室,怪不得现在才被人发现!”
“快去看看,听说又是无头尸体呢……”
不安感如重锤敲打着心门,白渐潇与陆之穹不约而同地跟着围观群众跑到图书室,那里果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调查官A01面若寒霜,在原地踱来踱去,白渐潇挤开人群,终于看到了尸体——
她就挂在最里面的一排书架上,手脚无力地垂着,肮脏的衣裙被血染得赤红,本该是头的地方空空落落,只有一个血液还未凝固的断口。
死者正是衣鱼。
第113章 杀人动机
看到衣鱼尸体, 白渐潇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不是恐惧, 而是感到被深深地嘲弄了。那个躲在暗地里的凶手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他们:怀疑衣鱼是凶手?很好,那我就让她死给你们看。
接着, 下一个又是谁?
以及,凶手要这些头颅做什么?
图书室恰好又是一个监控的盲区, 这个地方甚至连鬼魂都不会靠近。衣鱼会躲在这里,恐怕是出于她对书本独特的食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难道说在目睹了青桓的惨死后,她依然心大到半夜开门?甚至……那个凶手, 已经能够进入室内作案?
所有的乘客都为这个可怕的猜测冷汗涔涔。
“是我发现的……”尸体的第一目击者,一位女性乘客正在接受审讯, “就在前不久,7点钟左右, 我经过图书室,看到门半开着, 门把手掉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门口被白线围住的地方,赫然是一个连着门锁的门把手,而门上本该装锁的地方, 只剩下一个空洞。
根据目击者的证词与现场的勘探, 调查官很快还原了昨晚的可能经过:“看来我们的凶手,不仅仅擅长操控虫子, 还是一个使用工具的高手。”
“女士们先生们, 看到这个掉在地上的门把手了吗?在进入黑夜之前, 门锁就被凶手破坏掉了。他小心翼翼地旋下螺丝, 却没有将门锁拿下来,而是留在了门上。这时候门锁看起来还是完好的,自然也就没有引起衣鱼的警惕。被破坏的门失去了神圣的庇护之力,于是当夜晚降临,凶手就像这样……”调查官做了个拉拽的手势,“从外面一把拉下门锁,打开了门,取走了毫无防备的衣鱼的性命。”
调查官和助手小心翼翼地取下挂着的尸体,图书室的灯早已被打开,尸体上面却闪着不太正常的光亮,爬上梯子的助手定睛一看,忽然叫道:“啊,她里面在烧!”
“冷静!”调查官抬起头,指挥助手们将尸体完好地从书架上取下。这时候人们才明白“她里面在烧”是什么意思,只见血肉模糊的断口处,深深地插着一根白蜡烛,火焰已经快没入血肉,将周围都灼焦了一片,散发出一阵血淋淋的焦糊味儿。
有谁取走了衣鱼的头,又在断口处插了一根白蜡烛。
“不要惊慌,这根蜡烛不过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错过真正的重点。”调查官没有让任何人碰那根蜡烛,自己戴上手套检查断口,“这个断口处的伤痕显然是锯子或者电锯造成的,只要我们找到工具的持有者……”
“等等,调查官先生!”围观人群中有人质疑道,“我的房间离图书室很近,昨夜我也担忧得没有睡着,可是我和我的室友都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说不定凶手有某种能静音的道具,白渐潇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猜想,尤其是那根突兀的白蜡烛,实在像是某种昭然若揭的报复。
陆之穹和他想到了同一个人,小声道:“你也怀疑杂货小王?他昨晚的确是被衣鱼的白蜡烛陷害,而且表现出了杀意。”
“甚至他还有开锁的工具和电锯。”白渐潇疑心道,“只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
就像第一夜之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衣鱼,她是凶手的证据似乎已经牢不可破,然而此刻她的尸体却挂在那里发出公然的嘲笑。
他们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回应。围观人群帮忙提出了几个可疑人物,其中就有背着电锯到处推销的杂货小王。
当不明就里的杂货小王被工作人员押过来时,人人都发出来惊叹,他背上的帆布包中,赫然插着一把造型狂野的电锯。
“你们要干什么?我昨晚什么也没干!我在清点订单……我、我怎么可能跑出来杀人!”杂货小王通红着脸,手舞足蹈地争辩着。
调查官示意他安静,将听诊器按在他的胸口,开始了审问。
冥冥中白渐潇感到这次审讯的结果会和昨天一模一样,杂货小王并不是凶手,而是有人想要嫁祸于他。真正的凶手想要将水搅浑,让他们胡乱猜测,从而将自己的真身隐匿起来。
他将心中的想法对陆之穹说了,又补充道:“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可能是我的直觉作祟吧。”
“我赞同。不过真正让我怀疑的是杀人动机。”陆之穹道,“无论是衣鱼,还是杂货小王,都没有充分必要的杀人理由。是,他们似乎都与死者有一定的矛盾,但除非是丧失人性的杀人魔,或是道德感薄弱的愉悦犯,谁会因为这种理由杀人?衣鱼和杂货小王都是胆小怕事只想赚钱的商人,他们要拿头来做什么?”
果然,如他们所猜测,当杂货小王说出“我不是凶手”时,听诊器判断他说的是真话。发生在衣鱼身上的一幕又重新上演。
调查官脸色阴沉,如被绊入谜网的困兽,举步维艰。他思索片刻,依旧吩咐道:“即使你用某种方法逃脱了听诊器的制裁,但你仍然有重大嫌疑!现在我要以调查官的身份,将你逮捕!”
“你你你怎么这样!”杂货小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可无论他怎么哭喊叫饶,还是被强行反铐住双手带走了。
围观群众嚷嚷道:“不是说他没说谎嘛,干嘛把他关起来啊!”
“倒是给个说法,你们自由联合不是说了吗,会保障我们的安全!”
调查官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助手们便将围观群众驱散。白渐潇和陆之穹本来也想离开,调查官却道:“且慢,你们请留下。”
终于吵吵嚷嚷的声音不见了,白渐潇问:“为什么要把小王关起来,你并不觉得他是凶手吧?”
“是的,我不认为他是凶手,”调查官点点头,“我关押他是为了保护他,因为按照凶手的行事规律,恐怕今晚的受害者就是他!我会承担起调查官的责任,今夜与他一同度过!”
白渐潇顿时觉得这个人还不赖,问:“你叫什么名字?”
调查官一愣,“我的编号是A01。”
“不不不,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姓名。”
调查官闻言笑了——这还是白渐潇第一次见他笑,刚毅的脸上寒冰融化,左脸颊上居然还有一个小梨涡。调查官说:“等我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你们,不,全监狱自然都会知道我的名字。在那之前,请称呼我的代号吧。”
“出人头地?”陆之穹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在监狱里,‘出人头地’可不是什么好词。”
即使爬上了权力的顶峰,即使受到万人膜拜,那又算什么?天使的帮凶?戴着镣铐的奴隶之王?听着怪没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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