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娜可露露
当时这件事闹得特别大,EOH职业联盟官方介入调查,虽然没有查出实质性证据,但程肃年的名声已经被毁了。
程肃年初出茅庐,以为是自己倒霉。过了好几年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是因为他一直不肯卖蝎子,得罪了人,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毁他。
事发当时,他百口莫辩,说出实情却被骂是“拿家人洗白的畜生”。
他心灰意冷,但还不想放弃。而闹出这么大的事,加上他要背决赛的锅,蝎子队友对他有了情绪,颇有些孤立的意思,就在这种情况下,徐襄把战队卖了。
蝎子易主的新闻一登出来,外面就有了“程肃年被扫地出门”的传言,有人说,徐襄跟他关系那么好,两人一起共患难的,都不肯帮他说话,可见侧面证明了他“打假赛背叛队友”是真的,官方是为了维护职业联盟的公平名誉才包庇他。
——在有人恶意控制的情况下,舆论怎么都翻不过来。
可程肃年还天真地奢望徐襄能帮自己辩解几句。他想,徐襄是知道实情的,如果徐襄肯作证,他是不是能够洗刷冤屈?
但徐襄很怕他把自己拖下水,唯恐避之不及。
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了,徐襄是蝎子的荣耀队长徐襄,程肃年是名声扫地的程肃年,没有战队肯收留。
徐襄帮他有什么好处?就算帮他了,也未必能帮得了,平白沾一身腥罢了。
程肃年才十八岁,一个接一个的打击下,险些一蹶不振。
但天无绝人之路,他到底是熬了过来。
他当时是恨徐襄的,这个人曾经被他奉为知己,是他最在乎的好朋友,却趁他最虚弱的时候卖了他的心血战队,对困境里的他冷眼旁观。
但恨是最无用的东西,后来程肃年明白了,每遇到一次挫折,都是世界在教他学道理,帮他锻筋塑骨,没有那些经历,也不会有今天的程肃年。
可徐襄在耿耿于怀什么呢?
程肃年早已经无坚不摧、刀枪不入了。他微微动了动唇角,冲徐襄一笑:“七年了,还是八年?你最好别打算拿这件事烦我一辈子,咱俩不能两清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还得让我求你放过我才行?你是赖上我了啊,襄神?”
“……”
徐襄语塞,半天才放下面子,认输般说:“因为……我很后悔,如果能重新开始,我绝对不会再失去我的辅助。”
程肃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的辅助现在过得很好,他已经有了更好的AD。”
这句无疑是一把刀,准确地插在了徐襄的弱点上。
“……你觉得他更好吗?”徐襄攥紧拳头,双手微微发颤。不等程肃年开口,他自己辩解,“上一场封灿的五杀,你觉得我不行吗?他胜过我的是年龄,不是能力。如果是几年前的我,他和我是同一代——”
“哈。”程肃年丝毫不客气,“如果他和你是同一代,‘国服第一AD’的名头还会属于你?徐襄,你以为你是开天辟地以来空前绝后最强ADC吗?——你不是,封灿是。”
就在这时,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的封灿从外面的墙角里走出来,他的尾巴差点翘到天上,扣住程肃年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一拉,哼着歌说:“走了走了,今天你气我的事,你的AD决定原谅你了,我大度吧?”
“……”
大度你奶奶个腿儿。
第41章 犯上
程肃年的几句好话被封灿听见,封灿心情飞扬,飘了一晚上。
他把自己的微博简介改成了“更好的AD”,改完发博炫耀,还强迫程肃年给他点赞,把小学生本质暴露得一览无遗。
但飘归飘,封灿心里横着徐襄的事,以他那颗单纯的大脑,仅凭几句偷听来的内容,脑补不出背后复杂的内情。
但他以前打听过,知道个大概,而且凭直觉也知道,程肃年一定是在徐襄身上吃过亏,且这个“亏”不小。
当天晚上,基地夜深人静了,封灿琢磨自己该怎么开口的时候,程肃年正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他有点失眠了。
程肃年一向自律,严格控制生物钟,失眠是很罕见的。
不是因为徐襄——徐襄早就已经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了,是那些早已沉入记忆深处,今天却不小心被牵出水面的往事,让程肃年的情绪微微发沉。
其实过去太久,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磨难也好、痛苦也好,都有一种很虚浮的感觉,仿佛是发生在平行空间里的另一个他身上,他自己没有知觉了。
但一个人走得太远,偶尔回头望向来时的路,的确会感到孤独。
孤独并不可耻,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终于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不用再为世俗牵绊,剩下的孤独是一面镜子,照出的是最真实的你。
程肃年从不羡慕别人的热闹,但他也有过后悔。
当年他父亲过世后,母亲要求他留在家乡,他再一次拒绝了。如果时光倒转,让他重新选择一次,可能依然没有悬念,他还是会选择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即使当时陷入低谷,他险些连职业都打不了。
但“坚定的选择”,和事后会有的后悔、或者说遗憾,并不冲突。
程肃年认为自己这辈子做错了太多事,其中最错的是没能尽孝,他为了所谓的梦想,放弃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后来连“梦想”是什么感觉都模糊了,他却不能回头。
放弃的越多,越不能回头,否则这些年来,他在坚持什么呢?
好在每次举起冠军奖杯的时候,他的血还是热的,他依然能回想起,十六岁那年跳窗离开家时忐忑期待混杂着热血沸腾的心情。
……
程肃年轻轻吐出口气,翻身背对封灿。
他想:想这些干什么呢?
爱煽情的人容易软弱,人对自己也应该冷酷一点,否则很难走到想去的地方。
但还是睡不着。
程肃年伸手去摸床头的耳机。他一抬起手,被子从肩膀滑下去,腰上突然一紧,封灿隔着一层薄被搂住了他。
“……你干嘛?”程肃年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