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箐稞
中野联动依赖方知许的节奏,方知许的节奏又全在对方掌控中,再加上瞿向天本来也不是善茬,只要给他一丁点的优势,他就会死死咬住路晟,根本不给翻盘的机会。
如果不靠中野联动,就得靠陈时安的发挥,可是陈时安的优势不在操作上,而是在他的运营上,打野失利后,他也很难再取得线权。
这样中上野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必须要靠齐熠后期站出来。
可是对面中野又会盯着齐熠,白榆后面又复盘过几次,发现哪怕齐熠一丁点都不失误,也很难存活下来。
白榆不抱期望地问他:打野怎么跳出来?
对方的回答言简意赅:明牌。
白榆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这个思路倒是提醒了他,既然对面永远知道方知许的位置,那么刷野路径就全部暴露了,而如果让方知许明牌来玩,就等同于让他永远在敌人脸上,那么对方猜不猜得到都不重要了。
可是这样的话,就需要方知许不断地抓人,需要双方硬碰实力。
白榆倒吸了口气,直接问他:你觉得RAG的纸面实力比得过TIN吗?
对方毫不犹豫:比不过。
在白榆心想果然这样的时候,对方又发来:中路上升,打野突破,或者AD摸到天花板,三选二,必赢。
白榆瞳孔微微放大,这三点无论是哪一点,都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这么轻松?
他直接打字:你有办法吗?
对方停顿了很久,显然慎重思考了一下:中路我可以试试,其他不行。
就是说他至少对路晟有办法。
白榆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只想知道方法是什么:现在出来见一面?
对方不回消息了。
白榆直接挑明:你之前打电话不是说想跟我见一面吗?
对方安静了很久,然后同意了:嗯。
白榆给对方发完见面地点,立马开车离开,他走的时候基地都还没有开始运作,也就没有告诉其他人自己出去的事。
来到见面地点,他等了林坤很久。
对方好像在挑战他的极限一样,不管白榆有多焦灼,一直到约定时间过去半个小时,才缓缓出现在咖啡厅。
他似乎不想被人认出来,浑身裹得很严实,带着帽子和口罩,身型很高,比之前瘦了很多,明明就是曾经一起共事过五年的人,可是如今坐在白榆面前,却感觉不认识他了,陌生感不断割裂他的情绪。
林坤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很长,是白榆见过的所有选手里面手指最长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手并不适合打电竞,因为太长了,手速上不去,操作也会受限,可是林坤却好像怪物一样,竟然靠着这样一双手打出了650apm的恐怖手速,操作的精细程度即便是现在都让白榆觉得心惊。
白榆在他来之前,有很多话要说。
但是人真的坐在他对面了,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他端起水杯,微抿一口,“在国外还好吗?”
林坤的手拿起,搅动着咖啡,露出一截被火烧过的疤痕,声音也带着火熏的沙哑:“挺好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白榆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怎么想到回国了?”
林坤倒是很坦然:“看了你的比赛,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就突然想回来了。”
想到那些事,白榆的情绪反而就淡了很多,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太能理解林坤的决定,不解道:“那当初为什么会走? ”
林坤的视线忽然落在白榆脸上,对视上后,又移开了,依旧掌控着现场的情绪:“你不是来问我路晟提升的方法吗?”
白榆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突然正襟危坐起来,“你说。”
因为两人都怀抱着同一个目的,所以气氛很容易就融洽来起来,林坤的音调很低,容易混淆,需要很用心地去听:“路晟没有遇到过像我们当年那样强的对手,所以他很难看到中路的极限,我觉得他缺的可能不是一个训练员,而是一个对手,一个让他看到差距、必须要很用力才能追赶上的对手。”
可是这样的人,只有当年的林坤。
所以白榆不是很理解,“我去哪里找这样的人?”
林坤略微思索后,忽然拉下来自己的口罩,露出一张不假辞色的脸,认真严谨,自带没什么能影响他的气场,冷然道:“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他的训练员,我可以让当年的林坤成为他想象中的敌人,去帮助他理解极限。”
白榆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让林坤成为路晟的训练员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是他不确定路晟会不会接受。
看他没有说话,林坤忽然爆出一个消息:“你们不是找过韩明吗?他回答你们之前找过我,得到我的肯定后,才把我推荐给你们当训练员,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才知道你建队的消息,不然我不会回国的。”
白榆听别人说林坤退役后就断绝了网络,只保持基本的人际关系,原来都是真的。
放在桌上的手反复握紧,白榆突然发现自己有一个很明显的倾向,那就是在胜利面前,他好像总会特别在意路晟的情绪。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榆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起身,“抱歉,我觉得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他拿起手机起身,准备去结账的时候,林坤忽然叫住他:“白榆。”
白榆回过头,只看到林坤的后脑勺,他靠在沙发上,目不斜视,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终于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情绪,“当年是我没想清楚,现在我想明白了,所以还是很期待能跟你再次共事。”
这句话对白榆其实是有诱惑力的,林坤就算打不了比赛,他手握那么多的赛事经验和职业敏锐度,也绝对是TOP1级别的教练员。
而且有他坐镇的话,不管是路晟还是方知许,又或者是陈时安,不服也得服。
白榆的内心被狠狠动摇了,但还是想先问问路晟的意见。
他快步来到柜台结账,对方告知他已经有人结过了,白榆回头看向林坤的位置,他的咖啡已经喝完,杯子被留在原位,他像当年一样,悄无声息、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地离开了。
说实话,如果林坤不主动联系自己,白榆根本就找不到他本人。
不管是离开,还是回来。
林坤都从来没有询问过他,只是通知了他。
白榆的心情没来由有些抑郁,他发了条消息在群里,开车回到基地,想先换身衣服,再以好一点的状态面对队友。
来到门口,脚步忽然顿住了。
他走之前还好好的门被人踹烂了,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旁边的柜子也被波及。
东西掉了一地,最重要的陶瓷杯也被摔碎了,躺在他的垃圾桶里,路晟正坐在凳子上,脚边放了七八个从超市里买回来的杯子,正在对比他垃圾桶的碎片,企图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白榆忽然出声:“谁干的?”
路晟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明显是做贼心虚,很快又镇定下来,理不直气也壮:“我。”
第59章 白榆生气了。
白榆的面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路晟,你有病是吧?”
路晟本来是能解释的,听他这样说,突然就不想解释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白榆今天见了林坤也没个结果,本来就烦,也没有心情听他掰扯,冷声说了句:“把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他的声音太硬了,认定自己在故意搞破坏。
路晟不放,他觉得自己没错,不服气地解释:“陈时安说你有低血糖,我以为你在里面晕倒了,杯子是我踹门的时候踹倒的。”
在陈时安口中大度的白榆却一改往日的温和,声音凛冽:“周寻文那里没有备用钥匙吗?窗户不能撬开吗?还是我没有手机,不能找人给我打电话是吧?明明冷静下来就能思考的问题,你就非得把门给踹了,路晟,你幼不幼稚?”
路晟本来就难受,被他这样说完后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觉得白榆就是区别对待。
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自己从来没有好脸色。
他想到这些,心里突然难受得不行,咬牙道:“行,我幼稚,你不就比我大几岁。”
白榆蹲下来,看都不看他买的杯子一眼,将垃圾桶的碎片捡出来,冷声道:“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你不是幼稚是什么?”
路晟是真的被气到了,一把拿过白榆手里的碎片,有些赌气,“不就是打烂你一个杯子,我赔你100个行吗?”
白榆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皱着眉将碎片从他手里拿出来,“别伤到手。”
原本路晟憋了一肚子的火,结果在白榆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就被灭了,他盯着白榆,对方还是冷着脸,又觉得没那么可恶了。
至少还关心了他一句。
他看着白榆把碎片都捡出来,用盒子装好,感觉这个东西好像对他挺重要的,认了错:“对不起,我赔你。”
白榆没说话,可能是不想在气头上做决定,“碎了就碎了,早晚都会碎的,你先下去吧,我没怪你。”
路晟盯着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说什么没怪他,感觉他都想把巴掌甩自己脸上了,只不过忍了下来。
路晟仔细想了一下,确实觉得自己欠考虑了,不过他还是坚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踹门,谁知道周寻文在不在基地,去借手机也不一定能联系到你吧?我以为你真在里面出事了,我哪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
白榆将盒子放好,出乎意料地冷静,“我知道,你也不用赔我,喝水的工具而已,碎了我会再买新的,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路晟张了张嘴,觉得白榆太冷静了,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攻破的地方,“那我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晟心里有些慌。
白榆还是跟平常一样,下楼给他们提供了新的训练方法,然后带着他们打了团体赛,看起来很正常。
但路晟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会议结束后,他特意找了陈时安问:“你刚才说那个杯子,是他哪个家里人买的?”
陈时安想了想,“好像是妈妈吧?听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难怪白榆这么宝贝,路晟想了一下,确实觉得自己不对,又跑去办公室找了周寻文,简单跟他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问他要白榆妈妈的联系方式,想问问她杯子在哪里买的,自己再买一个赔给白榆。
结果周寻文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样,“你完蛋了,你居然把他的杯子打烂了。”
路晟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绝版了?”
随后就从周寻文嘴里听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白榆妈妈十七年前就过世了,那个杯子是他妈妈最后一次给他过生日时送的礼物,图案都是专门找人定做的,一共做了两个,另一个被白榆不小心打碎了,他难过得两天没吃东西,就还剩最后那个,他平时都小心带着,缝缝补补好几次了……”
路晟的头皮忽然就麻了,“那他之前给他妈妈打电话,是给谁打的?”
周寻文解释道:“是我妈妈,他家里人出车祸都死了,就他活了下来,然后我爸妈就收养了他……”
路晟的脚像是灌了铅,忽然被定在原地。
后面周寻文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突然折身回去。
白榆原本在跟宋博讨论阵容,看到路晟后,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转移到了别处。
路晟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白榆那边结束,立马就跟了上去,“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是幼稚,我做事不考虑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