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君龄
姬玛见他这幅模样，不赞同之色越深，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提了另一件事：“教皇冕下说，若是您回来，便带您去他的宫殿，他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利奥波德这模样，倒像是笃定了伊瑟尔一定回来，伊瑟尔也不惊讶。
毕竟双方都知道伊瑟尔对神降日的重视。
只是等到见了利奥波德，听到他要说的事情，伊瑟尔神色终于不再平静。
“我将建立异端审判所，征讨他信者。”教皇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天要吃什么，“女巫，精灵，甚至是对神明质疑的部分炼金术师……这些人必须得肃清一番。”
他都用上了肃清这词，定然不是责罚两句，或者宣传他们的异类那么简单。
倒像是要，赶尽杀绝。
第47章
“冕下, 您在开玩笑吗？”伊瑟尔反问，“他们同样也是神明的子民，您不能这么做。”
利奥波德冷哼一声：“你在外面游玩许久, 早就将教廷忘在脑后, 自然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了些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这话中意思, 分明就是在暗暗讽刺伊瑟尔从教廷逃走的行为。
伊瑟尔不想和他逞口舌之快, 比起辩解, 他更想知道教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言风语？说了什么？”伊瑟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不是很过分的话, 利奥波德不至于说起要建立异端审判所这样的事情。
“无论是格特尼特小镇，还是克维城的事情都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就算你及时出现救助了众人, 却也堵不住心生恐慌之人的胡言乱语。”说到此处, 教皇气得捏紧座椅的扶手, “如今, 不少地方都传言四起, 说教廷不德，才会有这么多祸患出现。甚至有教廷人员也参与其中，这一切迹象都表明，黑暗才是一切的归宿，那传闻中的黑暗之神，甚至会湮灭教廷, 取代神明的统治, 一切都将归于黑暗。”
说到此处, 教皇用力杵了一下手中的权杖，怒骂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传闻？教廷是否派人查找了源头？”伊瑟尔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是如此, 那这传言应该是有预谋的散播。
“当然找了，甚至抓了不止一个，可是这其中有些人认错，有些人却自诩只是在告知大家真相，甚至在教廷和民众的目光下，直接自尽。”利奥波德说到此处，愤怒已然无法掩盖，“此事过后，反而有人说他们悍不畏死，就因为说出了真相，才会被逼死。”
“我问你，伊瑟尔，这一切难道不是由于，我们这些年来对异教徒太过仁慈，才让他们无法无天吗？”他摩擦着手中的权杖，目光落在少年圣子的身上，“若是对这些散播流言的人采取酷刑，多抓几个典型，就算手段冷酷一些，可也能防止这种言论过分传播。”
“还是说，你觉得这些异教徒的性命，比神明的正统性更为重要？”
“这不是一回事情，您过于牵强附会了一些。”伊瑟尔却没有被他绕进去，“他信者也有区分，那些作恶的黑暗神子民，只要公布他们所作所为，没人会认为是神明的问题。”
“而且他信者也有好有坏，此次诺拉城之行，我已经得知精灵一族同样受到了那黑暗神明的威胁。二者明显不是一体，精灵族和女巫这些年来也未曾做出恶事，您将其连坐，不就是为了将他们推到教廷的对立面吗？”
“你想得太过简单了，伊瑟尔，有些时候，他不做什么，便也是对我们的危害。”利奥波德一副过来的人的语气劝说，“更何况这群他信者，你就算不将他们推开，难道他们就不站在对立面了吗？”
“这些年来，他们宣传了多少次自己的神明，对于神明的不信服更是大肆言说，如今这黑暗神的流言能够起来，也有这些他信者的功劳，若非他们一直宣传，有部分民众何至于不信神明，甚至质疑神明，以至于到了现在，出现所谓黑暗神的传言以后，还去支持它。”
“我不同意以神明的名义，做出如此残害他信者的事情，就事论事，若是那群人真的做了坏事也就罢了，可若是没有，不分缘由对其审判，不仅无法解决这种传言带来的危害，还只会让民众恐慌，人人自危。”
“什么叫做以神明的名义，伊瑟尔，我们只是在肃清对神明不敬的异端。”利奥波德摇头说道，“总之，这个决定已经经过了半数红衣主教的同意。”
“可我作为圣子，有权利驳回它。”
“你当然可以，但是总得有个理由。”利奥波德说道，“或者说，你能让神明降临，证明你的想法才代表了神明的意志。”
从教皇宫出来的时候，伊瑟尔仍旧面露沉色。
“怎么一脸不高兴，那个利奥波德欺负你了？”莫文换回了贴身骑士的身份，在外面等他，见他这个模样，不由得询问。
伊瑟尔摇摇头，先带他回了圣子宫，这才将自己和利奥波德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教皇那边很坚持这个决定，我虽然可以反驳，但是在其他红衣主教同意的情况下，恐怕无法对教廷的想法进行改变。”
“至于唯一能阻止他们的办法。”伊瑟尔咬唇，“神明怎么可能为了我专门神降。”
“那也不一定，不是为了阻止教皇成立异端审判所吗？也不是为了你自己。”
“话是这么说了，可神明大人已经许久不曾降下神迹了，就算是这种事情，对祂来说其实也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吧。”伊瑟尔觉得，自己也不能寄希望于神明神降替自己做主，“还是得找找其他人，最起码稍微有影响力一些，能够暂时延缓教廷的这个决定。”
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
这几次对付伪神信徒，让他在民众中的声望又稍微涨了一些，若是能和玩家那边合作，将他们的力量运用得当，那么在舆论上也并非没有优势。
只是平民这边尚且有操作空间，贵族那里确实有点麻烦。
之前几次情况，大多数贵族对他已然不满，若是伊瑟尔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这些人怕不是转头就反对他，甚至和教皇合作起来。
倒是阿诺德大公夫人那边，可以稍微联系一下。
这位女士性情温和，一向喜爱结交各种阶级的人士，对于商人和知识分子的帮助也不少。虽然伊瑟尔上次在克维城也得罪了不少新贵族阶级，可是他们和旧贵族之间的矛盾更深一些。
如果能有个人在其中周旋，顺利让两方将支持他和教皇当做一场对峙和投资，那么未必没有和他们合作的可能。
伊瑟尔简单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同莫文谈起了自己的想法，半天却没有得到答案，不由得去看面前这人。
放在莫文眼前的手晃了晃，伊瑟尔不解：“你在想什么？”
“我在欣赏伊瑟尔。”莫文实话实说，却让听得人脸都红了起来。
“胡言乱语什么。”伊瑟尔嘀嘀咕咕，连忙将他赶去帮自己送信。
无论如何，康斯坦丝女士那边，他们还是要见上一面的。
这事伊瑟尔也没有刻意隐藏，总归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不至于藏着捏着，教廷那边要是故意搞破坏，他还能在教皇等人对于决议心虚之上做文章，若不是如此，怎么会阻止伊瑟尔同他人的行动。
这位女士来得也很快，得到伊瑟尔的消息以后，便来到了教廷，同伊瑟尔进行了谈话。
“关于教廷要建立异端审判所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教皇那边似乎打算以现在的审判所为基础，对于异端进行处理。”康斯坦丝蹙眉说道，“实际上，我是不赞同这点的，如果仅仅因为那些活动的黑暗信徒就一杆子打死所有他信者，未免太过冷漠了一些。”
“我也是如此想法，之前几次离开教廷的经历，我遇到了不少人，还得到了一些信息。”伊瑟尔没有将自然女神等人的权柄来自神明这点说出，却也有自己的意见，“总之，在其他人没有明确犯错的情况下，教廷对其赶尽杀绝，就是错误的。”
此言一出，立即迎来康斯坦丝惊讶的目光。
伊瑟尔奇怪：“女士，是有什么问题吗？”
康斯坦丝摇摇头，笑着说道；“只是想到了曾经的圣子殿下，那时候的您虔诚无比，每天都在教廷之中修行，就算出现在大家面前，也是温和有礼，从没有过分尖锐的话语。”
“当然，这不影响您的虔诚与真挚，这也是为什么，教廷所有的修行者之中，我最喜欢听您讲经。”其他人的想法中多会掺差杂念，唯有伊瑟尔，让信众的心灵都能平静下来。
现在的伊瑟尔却鲜活不少，他多了不少在教廷和贵族眼中的小毛病，可康斯坦丝倒是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我这几次外出接触了许多人，也见识到了不少东西。”说到这里，伊瑟尔目光看向房门外抱臂站立的莫文，眸中忍不住浮现笑意，“我没有改变什么，不，不如说反倒成长了不少。”
康斯坦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莫文，虽然不解他看向这个骑士的目光为何如此不同，却也没有扫兴，而是笑着说道：“很期待您最终会成长为何种模样，至于您说的事情，我会帮忙的，最起码在贵族阶层，不至于让双方的支持者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只是平民之中……”康斯坦丝犹豫片刻，还是给他泼了冷水，“虽然圣子殿下近来名声上涨许多，可是在外界看来，您和教廷一直都是一体的，您的想法也不能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传达给所有人。”
“这个请您放心，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神降日的消息估计已经放了出去，这时候玩家们不少都来到了拉斯尔圣城，有他们在，自己的态度放出去也不是一个坏事。
而且提前将异端审判所的消息送出，也能让类似女巫这些他信者尽早得到提醒。
更不要说，这圣子宫中还有三大公会的玩家。
送走康斯坦丝夫人，伊瑟尔将当初自己选拔进圣骑士的玩家都叫了过来。
一问便明了，其中有三个果不其然就是三大公会的人。
伊瑟尔依稀还记得，翻糖曾经说过，当初梦中客还劝说其他玩家不要去参与圣殿骑士的选拔，没想到这些人自己倒是不老实，转头就将他们公会的人安插进来。
如果不是绿荫洞口却海透露的消息，伊瑟尔一时间都没有想到这点。
有玩家在这里，消息传的很快，不一会，整个论坛便已经讨论起了异端审判所的事情。
【闲聊】关于这个异端审判所，大家怎么看？我觉得教皇这xx终于疯了，黑暗神做的事情，居然要将女巫，精灵等等全都连带处理。
-女巫玩家，这会只觉得很抽象，本来还在想神降日的时候能不能蹭点任务，涨涨经验，好家伙，没想到教廷那边也想当我将经验宰了。
-什么清理异端，教训他信者，说来说去不就是教廷那边想要一家独大吗？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这块肉。
-我觉得教廷除了圣子殿下还有少数的一些人真的烂完了，不管是格特尼特小镇还是拉斯尔圣城，哪次没有神职人员参与到里面。每次出问题，都逃不开里面的人，估摸着是高层就不如何，上行下效，烂在了骨子里。
-这么一看圣子殿下好不容易，出淤泥而不染了属于是。
-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也有问题。
-云霆的人滚出去，谁问你了，说得好像几次活动，你们云霆没有巴巴地凑上去，得了伊瑟尔好处还反过来反对伊瑟尔，狗东西。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就自己捧他呗，可别忘了宣传片里他可是反派。
-宣传片一句话都没有说你知道就是反派了，谁知道是不是勇士救圣子的套路？你们最好有关伊瑟尔的任务不要参与，不然看不起你们。
-别理这种蠢东西了，还是继续这次活动吧，既然圣子殿下那边想要否决这次异端审判所的事情，我肯定是要支持的，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有了有了，游戏内部已经有任务了，我刚才接到的[截图]，说是替伊瑟尔宣传一下他的看法，他并不是支持他信者，但是不赞同对其斩尽杀绝。还要注意，得将黑暗之神的信徒和其他信徒分开，同时，宣传黑暗终将被战胜的结果，平复民众慌乱的心情。
-所以其实也不需要我们多做些什么，最主要的是还是靠着伊瑟尔在民众之中的影响力。
-这个容易啊[搓手]，和别人谈谈心，聊聊天就能获得经验和奖励，完全就是福利任务嘛。
-
“冕下，目前民众那边有不少人得知了圣子殿下反对异端审判所的提议，对他的意见非常支持。”红衣主教汇报着近来各个地方的民众意见。
由于之前几次活动的影响，玩家们对给伊瑟尔帮忙这事情非常热衷，不一会，整个雅加大陆都是他们的身影，时不时就能在大街小巷看到一两个玩家在和其他人讨论伊瑟尔和教廷关于异端审判所的争端，并且着力说了伊瑟尔的意见。
作为活跃在对付黑暗信徒第一线，并且多次拯救民众的人，伊瑟尔如今的声望一度超越了教廷的所有人，他的态度放出，不少民众已经改变了思路。
至于贵族那边，有康斯坦丝在其中周旋，不少新贵族和知识分子也对伊瑟尔作出了支持。
最麻烦的是，剧团和吟游诗人那边还将伊瑟尔对付伪神信徒，救助众人的事情编成了作品，成为了近期民众们最爱看的节目。
可教廷那边也不可能明令禁止他们进行演出，这岂不是说明，他们和伊瑟尔的关系不对付吗？没准信众还要疑惑，为何教廷会对圣子殿下做出这种事情，难不成真的像传闻中那样，内部有着龃龉，反倒如了那群伪神信徒的意愿。
“他又在用那群野蛮又无礼的家伙了。”利奥波德开口。
之前几次的战斗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有心人发现，每次伊瑟尔在解决问题时，身边总有一群悍不畏死，莫名其妙的家伙成为他的助力。
这群人行事奇怪，平时游荡于大街小巷，摸猫逗狗，甚至会出现在别人家房顶，地窖等等奇奇怪怪的地方，行为与普通人类完全不符，别人遇到麻烦跑得飞快，他们同样跑得飞快，但是是往麻烦上面撞。
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想过使用他们，结果就是办完了事，拿了奖励，要是不和他们的心意，人家可不在乎你是不是贵族，嘴里偶尔还会大骂两句真不是东西啊，这才转身离开。
这种行为让贵族们大为恼火。
玩家对平民来说确实便宜好用，可对他们说，还不如自己手下养的奴隶来得方便，虽然奴隶没那么强，但足够听话。
哦，据说那位发表出这个言论的贵族，家里的奴隶没过两天也被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给放走了，足足让那位贵族亏了好大一笔钱。
若是有人想要对他们进行惩罚，将其绞杀，那么就更糟糕了，没过一段时间就会迎来对方持续不断的报复和围攻。
以至于让人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生物，才能做到便宜好用，嫉恶如仇，行事荒诞，睚眦必报等等行为如一体。
神明创造他们的时候，一定添加了混乱这个元素吧？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群人，在伊瑟尔手中却好用不已。他们甚至也和那些平民一样，拥护伊瑟尔，对他表示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