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白
一声由海水的回音汇聚成的低笑声浮现在耳边，“这么敏感？”
这声音里带着海水特有的厚重和深邃，还带着波纹状的回音。
百里辛艰难地看向那团深不可测的迷雾，抛开这些覆盖在表面的面纱，他在这个声音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触手缓缓下滑，落到了尾巴的一个地方后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片格外坚硬的鳞片，就连颜色也比其他的鳞片更深一些，轻轻扭动时鳞片还会左右轻微晃动，和那些固定在尾巴上的鳞片截然不同。
触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开始在这片鳞片周围左右游走晃动。
“这是什么？”
悠远辽阔的声音钻入百里辛的耳朵里，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不会是人鱼最神秘的那个地方吧？”
百里辛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一下，全身用力绷紧，身体立刻拉成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带着极致又濒临死亡的美感。
他紧抿着唇，洁白的牙齿用力咬住唇角。漂亮的蓝色眼眸像被玩坏的玩偶，失神地望着那团迷雾。
一颗珍珠，缓缓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看到那颗珍珠，触手倏然停止了动作。
黑暗中，悠远的声音发出一声轻叹，“真美啊。”
接着一条触手伸进迷雾，从里面拽出了一个精致华美的金色鸟笼。
一条触手灵活地打开鸟笼，其他几条触手卷起失去力气的百里辛，像对待挚爱的情人，将对方轻轻送进了鸟笼中，又缓缓关上笼门。
百里辛缩在鸟笼的一角，他获得自由的两只手握紧笼门，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栗着。
将脸颊抵在冰冷的金色铁笼上，百里辛张开嘴，无声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明明他是用腹鳍下的腮呼吸，可现在他却生理性地想要张开嘴。
尾巴蜷起，他扬着头，修长的脖子都崩到了极致，等待着在全身燃起的燎原之火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余韵从身体中褪去，百里辛才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靠，人鱼的身体构造怎么这么敏感吗？
简直跟磕了万物苏复的药一样。
他在消化本能的时候，那团迷雾就立在那里。
百里辛看不到迷雾的眼睛，但他知道，那团迷雾一直在默默凝视着自己。
直到彻底恢复理智，百里辛才游动身体，转身面朝迷雾。
呵，好家伙，又是一个“帝迦切片”。
按照惯例，这次铁定也是不认识自己了。
S419M：【啧啧啧，主神大人切片失忆后不得了啊，都敢跟您玩金丝雀梗了。难得硬气！】
百里辛：【你再说一遍？】
S419M打了个寒颤：【我是说，宿主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将所有的画面全程录制下来，等主神大人恢复记忆后你就把这些画面直接甩他脸上，指着他鼻子让他给您在地上爬！】
逃生系统大为震惊：【生而为统，你为什么这么没有节操？我们系统应该是这世上最理智冷静的存在，这些被情感情绪左右的人类是造物者的失败品。】
【我们这么高贵的存在，怎么能被人类驱使！你太丢统家的脸了！】
S419M翻了个白眼：【你放什么屁呢。记住你今天这句话，早晚有一天你得跪在我主人面前叫“霸霸”。】
逃生系统：【我才不会！】
见百里辛缓过劲来，那团迷雾再次移动。
几条触手从一直托举着鸟笼的迷雾上伸出。
看到触手的那一刹那，百里辛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
一道轻笑传来，触手勾起鸟笼把手，装着百里辛的鸟笼被送进了迷雾的身体中。
百里辛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黑暗越来越近，他并没有多少反抗。不管是他的潜意识还是理智，都告诉自己，即便帝迦失忆，也绝不会伤害自己。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多自信，而是源于对帝迦的信任。
黑暗越来越近，直到将自己完全融入进其中。
在黑暗之中，他惊奇地发现，刚才还是漆黑一片的北海区，瞬间明亮清晰，而他眼前的视线也开阔了不少。
百里辛忽然明白，这团迷雾是帝迦的身体，也是帝迦的领域。
他现在就处在帝迦的领域之中，便犹如他融入了对方的身体里。
他是借助了帝迦的力量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他低头看向海面，海面上全是散碎的沙石，甚至连一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
四周全是一样的景色，这片区域，除了帝迦再没有其他生命。
百里辛回过头，刚才那只因为能见度原因看不到的灯笼巨怪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从这里看，他甚至能看到灯笼巨怪眼睛上那根快要扎进最里面的鱼叉。
原来这就是迷雾帝迦的视线，难怪对方可以轻易的捕捉到自己。
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在自己努力才能看到眼前场景时，对方却像开了天眼，可以将遥远的深处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食物链顶端的优越感。
一种莫名的孤独和寂寥忽然入侵大脑。
百里辛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感觉的来源，它们却仿佛只是错觉，倏然消失。
就在他迟疑时，面前一成不变的景象动了起来。
很快百里辛就明白了，不是景象在动，是帝迦开始移动。
浓雾缓缓在海洋里穿梭，他正在朝着北海区的深海区移动，距离对百里辛而言最安全的东海区越来越远。
按照刚才自己的游动范围来看，东海区的范围应该不大，他只是和灯笼巨怪缠斗了一会儿就被逼到了和北海区临界的地方。
但海底范围绝不会仅仅只是五个东海区那么小。
光看怪物的个头就能看出来了，所有的生物都呈现巨大化，只有足够大的空间才会承载它们的巨大化。
但身体越巨大，承受的海洋压力和水流冲击也就越强。
所以现在还能存活的巨大型生物，本身就已经锻炼出了铜墙铁壁。
就像刚才他碰到了灯笼巨怪，他起先拿着鱼叉穿刺过它的身体，但它的周围不仅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尖刺，鱼皮也是坚硬如钢铁，所以他才将目标对准了最脆弱的眼睛。
但在深海区，因为没有光线，很多生物会渐渐将无用的眼睛彻底退化，改用水流的感知来辨别食物和危险。
没有眼睛，也就失去了一个可以针对它们的对策。
随着迷雾的移动，那只巨大的灯笼巨怪越来越小。
就在灯笼巨怪快要从自己眼前变成一个小黑点时，他看到了几只小绿豆，啊不，是小绿皮人鱼游到了灯笼巨怪身边。
是绿毛他们几个。
绿毛在灯笼巨怪周围转了两圈后，看样子是在找自己，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自己的那根鱼叉。
百里辛远远看着，见它们手舞足蹈地交流了一会儿，就开始拖着灯笼巨怪沉重的尸体蹒跚移动。
很快，灯笼巨怪和人鱼都从他眼底彻底消失。
移动中，浓雾的身体忽然震荡了一下。
被他藏在浓雾中的鸟笼也跟着晃动起来。
百里辛抓住金栏杆稳住身形，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前多了一个生物。
那个生物，该怎么说呢。
��的长相和“海洋生物”这几个字完全不搭边，��的全身都是乳黄色，巨大的脑袋上没有任何毛发，全身也是光秃秃的，没有鱼类的鳞片，也没有海洋生物该有的“尾巴”。
巨大的脑门上长了一个突兀的眼睛，长臂长腿，正踩着泥沙在海洋底面缓缓移动。
��就如同是个格格不入的生物，误入了这片海洋区域。
这就是北海区里的“古神”吗？
神秘生物每踩一脚，地面就发出一次小范围震动。
刚才百里辛感受到的震动就来自于这个生物。
百里辛：【S419M，这个生物叫什么？】
S419M：【正在解析中。解析完毕，报告宿主大人，该生物名为“孤寂之神”，是古神中的一员。抱歉，我只能解析出这些，其他的都解析不到了。】
百里辛：【这些古神的设定是什么？��们不像是海洋里的生物，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古神？��们被称为古神，是因为有了新神？】
S419M：【我查了一下这个副本的背景资料，北海区的古神设定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深海区，深海区之上还有陆地区和天空区。在很久很久之前，古神是这个世界的高等维度生命，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
【但随着时代更迭，这个世界诞生了一批新的神明。新神和古神前前后后进行了五次大战，最后世界结构大洗牌，古神被新神驱赶到了深海中，是战败之神，而新神成为了新的世界主宰。】
【之后的数万年里，被世界抛弃的古神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它们是古神，也是淘汰之神，深海就是囚禁它们的牢笼。】
【真的是神明设定？我以为只是一种海洋物种的代称。】百里辛微微蹙眉，【还有件事，我跟你这样对话，能被主系统拦截到吗？】
S419M：【绝无可能，您放心，宿主大人。我架构了一个虚拟屏蔽场，我和你之间的对话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
它顿了顿，【哦，还有那个笨蛋次级系统也能听到，不过它没法逆向和主系统联系，就算主系统主动联系它，它也不能说出我的存在。】
百里辛并不想打草惊蛇，他是偷偷潜入这个世界的，现在的他就像其他普通玩家一样，只是一个单纯的闯关者。
浓雾帝迦并没有被孤寂之神的出现打乱自己的移动，他依旧向前移动着，很快就超过了孤寂之神。
藏在浓雾中的百里辛，转身向后看着孤寂之神。
前面的“孤寂之神”同样没有理会身边走过的浓雾帝迦，��在海面漫无目的地静静移动着，额头上的眼镜麻木无神，机械性地进行行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忽然，“孤寂之神”脚下绊倒了一个东西，身体猛地踉跄一下。
��颤颤巍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支撑了两秒终于还是一歪，颓然侧翻在海面上。
“嘭”地一声沉重闷响。
沙石怒卷而起，将��的身体全部覆盖起来。
S419M警惕道：【有什么东西来了，宿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