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世界当花瓶 第72章

作者:甜画舫 标签: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系统 网游竞技

不可以,我好害怕,我害怕面对真正的深渊。

唐宁咬住下唇,咬得那样用力,甚至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眼睛在一瞬间睁大,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血!纪连韫的血似乎可以让鬼畏惧!

难怪走了这么久,那个鬼东西还是徘徊在他的身边始终不敢靠前。

唐宁赶紧去摸纪连韫手上残留的鲜血,他将这些血通通抹在了自己身上,涂抹完了之后,唐宁稍稍有了一丝安全感,只是现在身上却没了力气。

刚刚背着纪连韫走了那么久,似乎掏空了他全身乃至于骨髓间隙里的每一丝力气,力竭到极致的疼痛爬在他的身上,像变成了无形的怪虫盘踞他的心口。

唐宁背着纪连韫沉重的身躯继续往前走,因为什么都看不到,其实和闭着眼睛走路也没区别。

好累。

他多想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可现在的情况好像就是他的极致了。

越认清自己,他就越发痛苦,他总是想要去努力,可是再怎么努力,他好像都比真正优秀的人差着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堑。

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聪明的大脑,没有坚强的意志,没有无畏的勇气......

——“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只要我们一直向前走,天总会亮。”

纪连韫温柔的声音似乎在耳边浮现,唐宁感觉自己应该是又哭了,好像仅存的力气只会去哭泣,让泪水将痛苦和恐惧冲刷出来。

不要紧的。没关系的。

唐宁,不要放弃好不好?你现在已经比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厉害很多了,你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只会像个鸵鸟蜷缩在角落里哭泣,你会一点一点变好,你会挨到真正的天亮。

所以请继续走下去。

即使没有人依靠也要继续走下去。

唐宁力竭的身体似乎又生出了一点力气,他背着纪连韫朝前走,走着走着,远方竟然真的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是灵堂里散发出来的光!

唐宁激动地背着纪连韫往光处走,他越走越快,就像跑步考试最后一段距离冲刺那样,全身的力气都被压榨出来,他气喘吁吁着走到了灵堂前,看到了玩家们一个个跪在灵堂里的身影,还有一双晃动在眼前的脚。

唐宁即将跨进门槛的脚顿了一下。

很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弥漫,这种感觉和之前两次见到的吊死者都不相同,唐宁缓缓抬起头,他的视线从纤细的脚踝,到纤细的腰肢,再到纤细得拧断了的脖颈——

在唐宁抬起头往上看时,那张吊死鬼的脸竟然也在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用的是唐宁的脸。

唐宁看到自己被吊死在了房梁上!

第72章鬼夫

唐宁整个人都眩晕得厉害,贴着后脑勺的眩晕,似乎惊惧之下的魂魄恨不得离体,那酸胀的刺痛在太阳穴突突地鼓胀着,唐宁想要后退,然而他背着纪连韫行动不便。

只是一瞬间的耽误。

那连接着房梁和脖颈的麻绳居然会自动变长!挂在绳索上的吊死鬼直接朝唐宁飞扑了过来!

那顶着唐宁的脸呈现出骇人的模样,目眦欲裂,阴森恐怖,唐宁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即将变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他接下来的死状!!!

冰冷的手掐住了唐宁的脖颈,唐宁瞪大眼睛,拼命伸手试图将那铁钳般的索命鬼手掰下来,可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绳索缓缓收紧,唐宁的双脚从地面一点一点离开,先是脚后跟,而后是脚尖,那离地的双脚不断挣扎,唐宁的脸涨得通红,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脑子在嗡嗡作响,耳边是厉鬼的嬉笑声,一张张鬼脸在唐宁眼前闪现,犹如闪光灯不断照耀,唐宁曾经希望自己站在光芒万丈的地方,被闪到睁不开眼的光亮包围,所有人都为他欢呼,为他祝贺......

在被常导选中时,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埋藏在他心底的畅想,他在那么努力地进行拍摄,他好像真的离那个场景很近了——

这是一场属于他的盛大死亡。

欢笑,闪光,嗡鸣,痛苦。

大脑在发热,身体好像被似雾又似山的痛苦压住了,他感觉自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等待着那位师父的到来。

可是转念一想,他应该是那位被妖怪垂涎欲滴的唐僧,一介凡人之躯,被关在了不可撼动的五指山下,救他的才是那位齐天大圣——

然而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残忍的。

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不吃不喝,怎么可能扛的过风吹日晒,怎么可能忍受得住漫长的孤寂和绝望?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存在出现,仅仅是三言两语略施恩惠,哪怕是妖魔鬼怪都会被他当成拯救一切的神明。

所以。

救救我吧。

不管是神是魔,是人是鬼,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小宁——”一声缥缈的呼唤从耳边传来,有点模糊,好像是隔着水灌了进来,温柔也如水一样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绳索从他的脖颈上断开,最致命的痛苦一瞬间消失,好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从他身上移开,唐宁倒在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怀抱里,他整个人似乎割裂成了两部分,一个人是无助倒在怀抱里的,很害怕,只会流泪,另外一个是怕到了极致在张牙舞爪咆哮的,恨不得将这恐惧和痛苦的余韵宣泄在旁人身上。

他眨了眨眼,努力让泪水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而后吃力地看向了那关切望着他的纪连韫。

那是睁着眼睛的纪连韫,虚弱的纪连韫,温柔的纪连韫,似乎可以包容他一切坏脾气和痛苦的纪连韫。

“你......为什么...要——”试图张牙舞爪的那个人能操控输出的只有抖得不像样的声线,无法带动起整个身体的情绪,就好像蚂蚁要拖着大山。

纪连韫连忙凑近,将耳朵凑到唐宁颤抖的唇瓣边,想要听清唐宁在说什么。

唐宁有那么多的话想说,他想问这个人刚刚为什么要晕倒,问对方现在是人还是鬼,他想问的有那么多,可是他实在太累了,累到连话都不想说,他张开嘴,咬了这个人的耳垂一下。

因为没什么力气,唐宁只在那苍白的耳廓上留下了一点牙印,并未咬出血,反而像是一点不得章法的引诱。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唐宁吃力地扬起脖颈,温热的泪水从泛红的眼尾滑落,鼻头哭成了可怜的红色,他像奶猫一样冲纪连韫亮了一下牙齿,不自量力地试图攻击比自己庞大可怕无数倍的怪物——

是的。

那就是一个怪物。

就在刚刚,在唐宁踉踉跄跄背着昏迷的纪连韫走进灵堂时,所有玩家都起身想要去看纪连韫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唐宁忽然找了一个绳子自己要上吊自杀。

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唐宁爆发出了无限大的力气,大到玩家都拦不住他,而且灵堂外还露出了王叔的身影,它站在门口,阴测测旁观着这混乱的一幕,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

仅仅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的香疯狂燃烧,在众人绝望的注视下变成了粉末,王叔兴奋地抬起脚要跨过门槛,也就是在一切局面走向崩坏时,躺在地上的纪连韫忽然发现了一点低吟。

微弱如风中残烛的低吟。

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然而马上就要走进灵堂的王叔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一动不动僵在了原地。

躺在地上的纪连韫身体十分明显地痉挛了一下,四肢上的关节颤动,整个人格外诡谲地坐起了身,他当时还闭着眼,身上都是血,唐宁的脸是莹润的白,而纪连韫的脸更接近于纸人的苍白。

那从他自己口中吐出来的鲜血从唇角流到颈侧,好似破碎的瓷器又被人强行拼接起来,而后,他骤然睁开了眼。

灵堂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下来。

在纪连韫睁眼的那一瞬间,王叔毫不犹豫地朝外跑,一下子就跃入黑暗之中,好像遇到了猫的老鼠。

没有玩家敢出声,难以形容的压迫和悚然感弥漫了整座灵堂,他们都静默地站着,看着纪连韫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似乎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可没有哪个刚睡醒的人会踮起脚尖走路。

血滴从纪连韫的身上滴下,那微阖的双眸没有看向别的,连余光都吝啬到不想分给旁人,他望向了濒死的唐宁。

甚至所有人都在庆幸他看向了唐宁。

在众人的注视下,纪连韫缓缓走到了唐宁上吊的位置,踮起脚尖踩上了板凳,那修长的手温柔地环抱住了不断挣扎的唐宁,禁锢住唐宁的绳索在那一瞬间断裂成两半,所有玩家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似乎也在那一刻崩成两半——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们惊恐地看着唐宁,生怕唐宁这样冒犯的行为会触怒这个诡异的npc。

唐宁一无所知地依偎在纪连韫的怀里,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沮丧,他确实很沮丧,因为他是想要咬破纪连韫的耳垂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好,所以他也没再第二次尝试。

纪连韫怔怔地望着唐宁,耳垂染上了一点红,还留着漂亮的牙印。

唐宁仰起脸望着纪连韫,委屈的模样好像被咬的那个人是他,“你为什么要晕倒?”声音还是嘶哑的,说话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纪连韫就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割腕后会昏迷那么久。”

割腕?

唐宁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刚刚不是他和纪连韫在回去的小路上走,纪连韫忽然就吐血昏迷了吗?

难道说,真正的人类纪连韫在放血救下林蕴后,便一直都在沉睡,直到现在才真正醒来?

唐宁茫然又困惑地看着纪连韫,纪连韫被他这么看着,神情也逐渐痛苦,他按住了额头,脸上的青筋好像即将破体而出的细小蟒蛇,“......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又做了什么吗?”

纪连韫痛苦地问道。

他看上去真的很痛苦。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人类纪连韫。

刚才突然抛下他离开的不是这个纪连韫,而是那个可恶的鬼新郎,他不应该去迁怒无辜的纪连韫呀……

唐宁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软软地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去揉了揉纪连韫的太阳穴,明明唐宁自己才刚从痛苦中脱离出来不久,但现在他就在努力尝试去分担对方的痛苦了。

柔软细腻的肌肤贴上那一刻,纪连韫好像被棉花糖包裹着了,轻飘飘的像梦一样,他没想到唐宁会帮他按摩太阳穴,那深邃的眼眸怔愣地望着唐宁,脸上迸起的青筋渐渐消失下去。

唐宁看到纪连韫此刻痛苦的情绪不太明显。

难道是他帮纪连韫按摩的功效吗?

“你...和我亲密接触会有什么好处吗?”唐宁小声问道。

纪连韫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了,那脸色和死人的脸没有什么区别,身体冰冷,唇角还在溢出鲜血,他真的很担心纪连韫随时会倒下。

比起那位鬼新郎,唐宁更愿意得到这个真正的纪连韫的保护。

卡牌上说某些存在和他接触能得到好处,如果他的亲吻、拥抱、抚摸之类的能让纪连韫恢复身体健康,唐宁很乐意这么做。

听到了唐宁这个问题,纪连韫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和你结婚,一开始确实是一位算命先生的建议,他说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不至于病死。”

“但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动过要和你结婚的念头。”

纪连韫望着唐宁,每一个字都很轻,组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我知道自己身体,时日不多,身上又有病,我还没什么钱财,像我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和任何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