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男友,我接手了 第99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欢喜冤家 校园 强强 网游竞技

  “我不管!”陈双第一次对白洋吼,“你帮着他一起骗我,我还没和你算账呢!现在凭什么不能告诉我?我现在就在他家楼下,我刚才看到他了。他装不认识我……他说我认错人了。现在你告诉我怎么办?”

  “你说什么?他说不认识你?”白洋从陈双的语气判断出这事严重。

  “是,他是不是出事了?”陈双憋了半天,才找到这个适合形容屈南的词,“他一定是出事了,那个视频……我看了。是屈南吧?对吧?我没认错。我认错任何人,都不会认错他。他装不认识我,他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白洋在那边沉默着。

  “白队。”陈双看向周围,无数的窗口对准他,每一扇后面都是一个家庭,一个故事,可是自己并没找到迷宫的出口。

  “这样……那好吧,不过你千万不要透露是我告诉你的。而且,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可能也不是你一个人能面对的,这是你自己选的,陈双,你别后悔。”白洋说,随后将楼牌号和单元号告诉了陈双。

  门牌号没有说,只说,屈南家住在最上面那一层。

  最上面的,陈双进入了3单元,楼不是很新,也有年头了,但是能看出里外都粉刷过。

  电梯也不是很新,陈双将12数字键按亮,等待电梯上行。一个一个数字往上蹦,他不清楚一会儿电梯门打开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门开了,电梯停在12层。

  陈双踏出电梯,顺着走廊,寻找住家的门。虽然白队没说,可是他好像有预感,最里面的那扇门就是屈南的家。

  就是屈南说过的,过完春节就带自己回来吃饭的那个家。

  按响了防盗门外的门铃,陈双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几秒后,门被慢慢地拉开了,扑面而来的,先是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你找谁啊?”门里,是一位老人,头发完全白了,微微有些含胸。但是即便身高缩水,他和陈双也差不多高。

  “您好。”陈双动动鼻子,又习惯性地挠耳朵,“我找……屈南。请问他在家吗?”

  “找他啊,在,你等一下哦。”老人的动作很慢,半分钟才将防盗门打开,“来来来,进来吧,阿南的朋友啊,快进来。”

  阿南?陈双一脚迈了进去,中药味道更重了,全部聚集在周围的空气当中,化不开。这楼看着不新,不想里面的空间相当大,客厅长方形,还养着观赏鱼和绿植。

  陈双简单地看了一眼,那是滴水观音,养得也不算太好。

  可是家具风格却透露出一丝奇怪来,让陈双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时空,回到了电视剧里的20年前。窗帘还是老式的百叶窗,没有完全翻开,光影被筛选过,只照亮了屋里的一半。落下斑驳的光斑好似暖光。

  旁边的暖水壶也很复古,还有一台圆形的电风扇在吹药味。

  “阿南在楼上住,你找他啊?”老人从厨房端出一杯温水来,“家里有病人,所以味道重了些……”

  “您是他姥爷?”陈双双手接过水,都没敢坐下。

  “是啊。”老人拿起桌上的蒲扇,“你上楼去找他玩儿吧,我去煎药。”

  “谢谢您。”陈双将水喝了一半,看向淡黄灯光下的楼梯,这是一间很老实的复式,连楼梯都是木质的,一踩,就吱扭一声。

  一上楼,光线更暗了。陈双也不敢瞎走,左右看看,寻找到一扇虚掩的门。透过门缝,他相信这间就是屈南的卧室了。

  因为书架和展示柜里,摆满了奖牌、勋章、奖章和金色的奖杯。墙上贴满了奖状。屋里比较暗,床铺竟然是奶茶色的,光线也偏暖,但是和楼下一样,透露着一股“旧”的氛围。

  “屈南?”陈双叫了一声。屋里没有回应,显然是没有人。但阳台门开着,他只好大胆走向那一边,步步深入这间卧室。

  这里简直就是四水的书架的缩影,将一个从小接受残酷训练和大小赛事的体育生浓缩成一次又一次的名次。只有名次,让人以为这一切唾手可得,实质上都是含泪的苦练。

  只是……

  走着走着,陈双震惊了,甚至可以说是吓到了。

  这些,全部都不是屈南的。

  无论是奖牌上的名字,勋章上的落款,还是奖杯底座的铸字,没有一个是屈南的名字。陈双慌忙去看墙上的奖状,奖状已经旧得卷了边,褪色严重,可是仍旧能看出它们都属于另外一个人。

  屈向北。

  屈向北……是学校跳高名人墙照片里缺失的那个人,那个背越式跳高天才,天赋型运动员,横空夺冠又忽然消失。他竟然和屈南有关系?是啊,陈双这才反应过来,屈向北,屈南,他们是一家人。

  忽然,阳台外面传来几声狗叫。

  陈双如梦初醒,顺着声音走向阳台。推开门,外面是一个很长的走廊,没有做封窗。寒冷的风吹散鼻边的中药味,左侧是略微生锈的金属台阶,通往天台。

  竟然可以上楼顶?屈南家虽然老旧,陈设古怪,可是真够大的。

  于是陈双顺着台阶上去,走上一片空旷的天台。

  天台上,竟然有一处训练场地,有跳高架和垫子。几十个花盆摞在一起,堆放在角落里,一个人穿着短袖黑色背心,坐在天台的边缘处抽烟,旁边有一条狗。那条狗少了一只耳朵,转过来凶狠地瞪着外来者,其中一只眼睛是个海盗眼,脖子上戴着一个淡粉色的项圈。

  陈双瞬间不敢动了,这条狗很大,看上去像要咬人。

  它确实是要咬人了,面对不熟悉的人,瞬间凶相毕露。前爪抓着石灰地,后爪开始蹬地蓄力,仅剩的那只耳朵也背向了后方。

  陈双倒退半步,吓得不知该跑还是躺下装死。他敢确定,自己要是跑了,这条狗绝对会扑上后背,将自己咬死。

  这时,屈南伸出了一只手。

  他没有转过来,仍旧背向陈双,有风吹过来,将烟草味吹进陈双的鼻腔。他仅仅将左手搭在了狗的背部,给它顺了顺毛,那条狗就安静下来,乖顺地贴着主人的身体坐下。

  “屈南。”陈双慢慢地靠近他,从没见过这样消沉的屈南。他想起自己和屈南第一次说话那天,自己在吃包子,他靠近自己,披着光似的坐在自己同桌,连光线都偏爱他,全身上下都那么完美。

  现在,他孤独得像下一秒就要从楼顶跳下去。

  “我骑小摩托追了你好久。”陈双说。

  “我不是屈南。”屈南偏过脸,叼着一支烟,侧脸还是那个无可挑剔的侧脸,可棒球帽压住眉毛,看不到眼神,“我是屈向北。我不认识你。”

  “你别骗我。”陈双扯了扯嘴角,“我是陈双,你别想骗我。”

  屈南又将侧脸收回,继续看着前方淡青色的天,再也没有了回应。

  “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陈双孤零零地站在他身后,他开始嫉妒那条狗,它都可以靠在屈南身边,却警惕万分,不让自己过去。你知不知道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坐在那里,靠在那里的人,应该是我陈双,不是你。

  屈南像听不到陈双说话,只是静静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要不是陈双太熟悉他,从背影看,有那么几秒钟,他都要相信这个人不是屈南了。无论是动作习惯还是坐姿角度,他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左撇子。

  他用左手抽烟,用左手去摸狗,右手成了自己的摆设。背部甚至有了一点含胸的弧度,抻拉着背肌,将人制造出一碰就要灰飞烟灭的强者脆弱感。

  “你是不是在和我生气啊?”陈双喝了一大口的冷风,他似乎迷失在雾里,如果全世界连自己都找不到屈南,那屈南就真的要消失了,“我是很生气,因为你骗了我很多事,可是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你哄我两天,我可能就不生气了啊。你还说无论多生气都不会不理我。”

  一阵风吹过来,楼下有了几声突兀的鞭炮声,春节假期还没有过去,还有人在庆祝。

  声音顶破楼层,犹如穿透云层,他和屈南相距几米,却仿佛站在不同的孤岛上,那边不放船,自己过不去。浪花汹涌,气浪弥漫,背光画出了屈南灰色的轮廓线,孤立无援。

  “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不理我吗?”陈双不由地吸鼻子,鼻头通红。可屈南只穿了一件背心,他像是没有感觉。

  “你走吧。”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屈南再一次开口,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语气,“走啊!”

  随着主人的语调改变,刚才还趴着的大狗站了起来,再一次对陈双呲牙。而这一次,屈南没有伸手阻拦,任凭那只狗朝着陈双逼近。

  陈双不得不后撤,从天台上退下来,情绪上太过震撼,以至于刚才没有心痛。直到他重新回到屈南的卧室,真实的情绪大面积铺开,疼得肚子绞起来,蹲在地上一步都走不动,汗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啊?他为什么不认识自己了?陈双扶着墙才能站起来,怎么走下楼的都不知道。当他从楼梯处转弯时,墙上的一张合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合影里是三个人,几乎差不多高,每个人都穿着运动短裤和背心,从体态上分辨,可能是同一个训练项目。

  其中最靠左的那个,就是刚才自己见过的,屈南的姥爷。那时候他还处于壮年期,尽管头发已经半百,胳膊和腿上的肌肉并没有流失。

  底下的名字是,张辉。中间那个,名字是屈鹏,最右边的那个,右肩膀贴着巨大的膏药贴,名字是屈向北。

  陈双震惊地看过去,那人根本就不是屈南。

  “见到阿南没有啊?”姥爷端着一碗中药出来,“那张照片啊可有年头了。阿南有没有想下楼吃饭啊?”

  “他说……他不是屈南。”陈双慢慢走过去,这个人就是张辉,“他说他不认识我,他还要放狗咬我,可是我认识他,我真的认识他。”

  张辉听了,叹叹气,摇摇头。“你坐,坐吧。你不要怪他,阿北去世之后,他就这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屈南啊,委屈的屈。

第114章 跳高世家

  阿北去世……陈双像是被中药味熏了,眼睛前面起了水雾。屈向北去世?他难道已经死了?那屈南为什么说他是屈向北?

  “阿北啊,已经走了好久咯。”姥爷慢慢地说,慢慢回忆,“他是玉兰和屈鹏的第一个儿子,是我第一个外孙。”

  “玉兰?”陈双再次看向楼梯,屈南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楼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玉兰,我女儿。”张辉靠向了椅背,“我啊,是很早那一批在中国搞体育的人,那时候搞运动的人少,田径少,跳高的人更少,有领导支持,有领导不支持,经历了很多事。连场地都没有,我们都是盯着外国选手的录像带来练,很辛苦……可是怎么都跳不过人家,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人家老外,从小就有系统训练,也有科学饮食,咱们启蒙很晚,一直在赶,赶不过。”

  陈双再一次打量老人的腿,他穿着一双棉拖鞋,两只脚的脚踝显然不一样粗,左边的变了形。

  “屈鹏是我的学生,我亲手带出来的孩子。”姥爷摇起蒲扇,“以前肯搞体育的孩子,家里普遍条件不好。他没有亲人了,吃饭都成问题,我就把他带在身边,用自己的粮票和队里的伙食票给他补营养,中国人要吃肉蛋奶,要补很多才够。他是个苦孩子,家里只有一个人。”

  屈鹏?现在陈双终于捋清了关系,那应该是屈南的父亲。张辉是姥爷,张玉兰是妈妈。

  “他超过了我,对跳高也很有热情。他说,中国人迟早有一天会站在最高领奖台上,中国人迟早能跳过2.40。”老人继续说,浑浊的眼睛里忽然发光,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的黄金时代,血液沸腾,“后来,我女儿和他慢慢走近,两个人互有好感,他和队里打报告,提出了结婚申请。我很高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交给知根知底的学生,我很放心。没过两年,我家阿北就出生了,一生下来,我就开玩笑说,这小子的腿很长,将来适合搞体育。后来他长大了,他确实很适合,比我,比他爸爸和妈妈都优秀,生下来就是要跳高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成绩很快就超过我,超过屈鹏那年,他才17岁。他有天赋,待人接物又很有礼貌,见过他的人没有不夸他的。”

  “可是早知道我会害了他,我宁愿他一辈子都不会跳高。”忽然,张辉的语气转变,呼吸加重,胸口像手风琴那样起伏,“他死在了跳高上,跳高害死了他。”

  “他……怎么死的?”陈双禁不住问。原来,屈南还有一个这样完美的哥哥,所有人都在找的屈向北,就是他的亲哥。

  “他跳出名那一年,19岁,当时参加了田径锦标赛,已经跳出了2.25,他一跳就成名了。”姥爷闭上了眼,左手拿不住蒲扇,“跳出名之前,他只是一个二级运动员,也不算夺冠热门人选,没有人猜到会有一匹黑马。你知道那时候的第二名和他差了多少?将近15厘米啊,15厘米的差距怎么追?追不上的,阿北一下子就出名了,他是首体大的骄傲,从他开始,这块金牌就再也没跑掉,一直被首体大死守。”

  “后来呢?”陈双小声地问。怪不得首体大的老师对屈南那么照顾,他们很可能都认识屈向北,是爱屋及乌。不单单是老师,还有黄俊、王国宏,还有学校的打饭阿姨,东校门的小卖部老板。他们很有可能都认识屈向北。

  “后来,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对他给予厚望。阿北很懂事,心里有事又不说,不愿意让我们担心。可是,如果我能早早发现……也许他就不会死了。”老人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仿佛两口打不出水来的老井,“他把自己逼得太苦了,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伤那么重,他装得太好,善解人意,生怕别人对他失望。可是运动员哪有不受伤的,直到他装不下去,在一次大赛的决赛里,他被队医要求退赛。”

  退赛……陈双打了个抖,这对于任何一个运动员来说都是噩梦。

  “他已经跳不起来了。”姥爷揉揉自己的膝盖,“可是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孩子得了抑郁症。所有人都在骂他,骂他胆小,退缩,骂他不敢应战,怕输,怕砸了自己的名声。后来他回家养伤,我还对他说,没关系,好好养病,伤好了再跳。他说好,他等养好伤就再跳。”

  陈双忍不住剧烈哆嗦一下。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人的指责,听到了无数声破口大骂。每个人都把夺冠的热望投射到屈向北的身上,而当他跳不起来的刹那,他就跌下了神坛。而这一切,都成了压倒他的稻草。

  “他是在家吃安眠药走的。”张辉忽然就流了泪,泪水润湿他沟壑一样的皱纹,“我家阿北太累,他睡觉去了。那年我家阿南,才5岁。没过多久,他爸爸也疯了,成天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我们送他进了医院。后来等他好一些了,他就把阿南当成了向北,而且他不记得自己还有阿南,他只记得阿南出生之前的事。后来,阿南也不好了,有时候,他说他不认识我们。我听别人说,精神病是遗传的,肯定有基因的问题……阿南也看过医生,说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陈双的精神陷入了暂时的关闭,当一个人接收到巨大的刺激时,就会这样。四水的病是装的,俞雅的疯是工作,他们都是假的,可今天他见到的,才是真的。

  “当阿南不好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向北。他和向北好像,好多时候,我都觉得是向北在屋里晃。高高的个子,有点含胸,还是个左撇子。”张辉又擦擦眼睛,这时,客厅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人。

  陈双回过头,立刻认出这就是视频当中要闯首体大校门的那个男人。他穿着很旧的衣服,和刚才照片中意气风发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头发乱蓬蓬地立着,比照片里瘦很多。他想要闯进校门干什么?陈双猜,屈鹏可能意识又不清醒了,他要回首体大,找屈向北。

  没错,屈向北是首体大的学生,所以屈南即便有超高的高考分,还是选择了这所大学。

  “爸,又给我熬药了?”屈鹏走过来,对张辉说话,然后简短地看了陈双一眼,就一眼,立刻将陈双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惊喜万分,“这是谁啊?这是谁家的儿子?你看他,快快快,裤子拉上去我看看。”

  陈双正为自我介绍而发愁,屈鹏的脑子现在不清醒,不一定能接受家里来外人。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热情,拉住自己不放,还没等到陈双挽起运动裤的裤腿,屈鹏已经先一步蹲下了。

  “你有没有想过练跳高?啊?想不想练跳高?”屈鹏一手抓住了陈双的脚踝,往上顺着摸,摸到跟腱时不住点头,“这是很好的苗子,这双腿是很好的苗子。你想不想练跳高?”

  “这,他啊……”张辉无可奈何,先把自己的女婿扶起来,“他是我带来的学生,你先把这碗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