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说话呢 第140章

作者:顽山六子 标签: 校园 玄幻灵异

“求而不得吗。”李负代说。

“求而不得……”莫守怔楞过后嘿嘿笑了两声,嘴上来回念叨着这个词儿。他的手慢慢攀上双眼,烟灰从脸边飘落。一个停顿过后,再也抑制不住的情绪在瞬间聚集,又爆发。他控制不住眼泪,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他额间憋得血管突显,笑着哭了良久,直到嗓音灼伤,“操他妈的,求而不得……”

等莫守平静下来后,李负代拆了一颗酸涩的话梅塞进嘴里,陪着莫守,看对面便利店里刚结束工作的人进进出出。

“我以为你在逃,却没想过你是离开他。”两人沉默了片刻后,莫守抹了把脸,叹出一口浊气。他以为自己给李负代提供住处,是一种逃避某人的庇护,但他错了。也是从这句求而不得中,他想明白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

李负代微微皱眉,懂了大半也得问,“你在说谁。”

“叶贺,你该不陌生吧。”莫守侧头看他,“他破了产,人也失踪了……他被扳倒,明面上是因为非法融资又偷税,但谁都知道,扳倒他的是温家,再准确点儿,是温家小少爷。”说着他啧啧出声,却也是嘲讽,“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一定很疼吧。”

叶贺的事儿献€€也提起过,但李负代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叶贺没了死了他都不会多分一点儿心,但关乎温家,关乎温家小少爷,他就不那么容易平静。

“实际上,温家收拾掉的不止一个叶贺。”莫守摸出手机,翻了最近的几条新闻给李负代看,嘴上继续念叨,“但奇怪在,这些人都是些和温家没利益冲突的存在。”

李负代着重看了看新闻中出现的人名。

“十年前的温家,瞧一眼都让人生寒,这两年之所以敢有人打注意,是因为温训之后是个过分平庸的温烈丘。温训够聪明,遇事通透却不够狠。小少爷就更不用说啦,父母离个婚,闹脾气就闹了十几年,自然的,大家都等着温家散在这俩人手里,温家的现状就是这么个现状,所以,温家现在东一头西一头地拔钉子,不明白的人都以为温家自危,乱了分寸。”莫守一直看着李负代,“但明白的,都知道温家在干什么。明面上那些人和温家没有关系,但他们却都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圈子里€€€€€€收藏家。”

李负代回看莫守,清明的眸中泛起不明神色。

“温家来势汹汹,小少爷办得倒也利索漂亮,也必然吓着了那些暗中虎视眈眈的老狐狸。所以说啊……大家是都小瞧了小少爷。”莫守接着又说,“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猜,他可能是想护某个专招坏人惦记的人周全,所以在暗中为他除障、扫路……你觉得呢。”

莫守描述中的小少爷像是个陌生人,李负代收回目光,“谁知道呢。”

“我之所以会这么猜测。”莫守感慨般一叹,“……因为这之前,温家在找一个人,闹得满城风雨没一点儿藏着的意思,结果兴师动众地找了两三天,莫名又消停了,这之后,小少爷就开始出手闹事儿了。闹事儿的原因可以说是我的推测,但找人找到一半不着了,就只有两个答案,一个是找烦了,还有一个是……”

找到了。

他们同病房的那些日子,温烈丘和叶贺都匆匆出现过一次,莫守记得他们先不说,能把其中渊源推敲出来,心思确实深。李负代知道,他嘴上说是揣测,其实心里已经不能再咬定。

“你不信呀?”看过李负代的表情,莫守撇撇嘴,“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说着他又哼笑一声,“温家,就是占着山顶的那块金镶玉,包括我家在内,没能耐占了山顶,撬了金子碎了玉的念想却不少。温家的一举一动,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李负代笑了一声,“这么惨啊。”

莫守点点头,难得深沉了,“现在说这些我更没别的意思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温烈丘,但我知道你不想离开他。”他本以为温烈丘在抓人,实际上却在默默确认李负代的安危,他本以为李负代在逃离,实际上却是远离后安静地思念。

所以李负代的一句求而不得,说得也是他自己。

李负代想,莫守早把他的底儿给摸透了,却还装没事儿人似得,这么一看,多少有点儿被戏弄了的意思。但他没心思追究,因为他所有的心绪,都在不平。

为温烈丘不平。

他不懂,凭什么温烈丘不能平庸,凭什么他不能闹脾气,又凭什么,他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在他这里,温烈丘就只是一个要爱,要认同的,普通人。

第151章 “怕。”

天气进入小寒,雪下得勤了些,下得时候好看,化了却就是脏兮兮的水,温度一降,再结成脏兮兮的冰,积在道路两旁和树下,反而碍眼。

这天晚上下着雪,家里没人,对面楼的灯也一直黑着,阮令宣喂过黑猫回来又出门买了件啤酒,喝了大半,不小心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等他惊醒又迷迷糊糊赶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空了大半。

江月单方面提出分手之后,他依旧天天来接她下晚自习,即使不被理睬,也一天不落。

此时,教学楼的灯已经熄到二楼。阮令宣头重脚轻,眼前也花,能撑着到学校,唯一的念想就是江月,这样一扑空,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等他无意识地登上两节台阶,酒劲儿又上来,转个身儿一屁股坐下,又身子一歪,人就躺上了冰凉的地面。

雪还在下,在他的眼中模糊成白茫茫一片,连同心底,都像被雪盖上了。

身后经过五六个人后,教学楼便真的空了。最后离开教学楼的人站在柱边儿看了他很久,才摘掉眼镜慢慢走到他身边。

吃力地扶着阮令宣坐起身,叶朗还没来得及继续拉起他,人又一头栽回地上,发出骇人的脆响。

大概因为醉着神经也麻痹了,阮令宣没觉出疼只觉得头更晕,摸摸后脑勺,便半瞌着眼瞧身前模糊的人影。他反应慢着一拍,端详了半天才发现不是要找的人,神色瞬间转黯,皱了皱眉,眼睛也全闭上了。

他大起大落的情绪很直白,叶朗喜欢他毫无遮掩的性格,可放在此时此刻,只突显他在自讨没趣。杵了片刻,叶朗终究还是不忍心,扶着肩再次把人拽起来,“这里太冷,会生病的。我送你回家。”

阮令宣迷迷糊糊地摇头,“……我要等月月。”

“已经放学了,她早就……”叶朗话没说完,阮令宣脑袋一垂便枕上了他的肩膀,可能觉得不舒服,还调整了下位置,柔软的乱发次次蹭着叶朗的脖颈和下颚,把叶朗蹭愣了神儿。阮令宣的气息近在咫尺,让人瞬时沉溺,却又害怕。

“……我要等月月。”

混着酒气,这话轻得像落雪,不仔细分辨,就被归类为幻听。但这句轻不可闻的话,及时唤回了叶朗的思绪,也狠厉地点醒他。阮令宣不是他的,在他心里的,也从来不是他。

“明天,你会看到她的。”叶朗轻声说。

除了阮令宣的呼吸,叶朗感觉不到他任何的动作,在他以为人已经睡过去的时候,阮令宣却又突然抬了头。

“……我一直没和你说。”阮令宣脑袋都撑不正,却努力让自己字正腔圆。他抬手捧着叶朗的脸以显正式,却忍不住酒哽,“对不起,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

阮令宣的眼神不算清明,却含着他特有的温柔。叶朗想挪开他的手,却被那种温度紧紧吸附,“……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人醉得厉害,他觉得他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江月。

“小眼镜,我不是在逃避,”阮令宣把人放开,抬手缓慢地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亲你……”他紧着眉头又瞌上了眼,“我伤害了月月,也伤害了你……”

看着他的懊恼和自责,叶朗眸中光泽渐黯,“你没有伤害我。”

“……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阮令宣摇着头靠向身后的墙,停了良久又傻笑两声,口齿不清地低声念叨,“我又笨又蠢,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我、我……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很好……我知道我没用,但我……真的只希望大家都很好。”

“你很难过。”叶朗说道,听不出是陈述还是疑问。

阮令宣不清醒,却觉得此时的叶朗和平时很不一样,想再仔细分辨,又没那个力气,“我只是想让他们开心……”话说到这儿他不可抗拒地冒出困乏,抬手瞎挠几下脸颊,手一掉,人就迷糊了。

雪夜不见星月,叶朗的双瞳在昏暗中更显诡异,他默默坐到阮令宣身边让他靠着,看着远方,神色难以琢磨。对于这次意外的亲近,除了难过,阮令宣还有一份情绪是委屈,叶朗都看出来了。

叶朗想和他多呆一会儿,但没等学校的路灯全部熄完,一个身影先从黑夜中走来,沉默着一把捞起了阮令宣。

温烈丘穿得单薄,面色低沉,捞起阮令宣又扛上肩,没一点儿多余动作,也没看叶朗一眼,转头就出了学校。

阮令宣清醒过来的时候三点多,外面天色黑寂一片。他坐起身压了半天酸胀的脑袋,才发现自己在温烈丘家,睡得还是温烈丘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