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矜
布兰特站在布雷兹身后，沉默地听他说着。
“先是普通班的学生受到了化学用品的影响，变成了怪物，再是出航任务失败——然后是学生杀人。”
“…所以你想说什么？”兰德尔有些诧异地看着布雷兹，“会发生这些事情我也很抱歉——但是这不是我们能阻止的！我们没办法预见这些事情！”
“是吗？”布雷兹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
兰德尔愣住了。
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是的，所有高年级的人都变了——包括布雷兹和布兰特。
他们两人乍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是从前的布雷兹不会这样步步紧迫地逼问他，而布兰特不会就这样沉默不语地看着，仿佛认同了布雷兹的话一般！
但是布雷兹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是在说这些事情都是他造成的吗？！
兰德尔顿时升起了怒意，他大声质问道：“你现在是想说什么，布雷兹？因为撒亚是我的室友，所以他的事情和我有关？”
“包括化学用品泄露的事情，”布雷兹竟然没有否认，甚至平静地补充道，“我听我父亲说当时有两个特殊班新生在场。”
兰德尔错愕地看着他。
布雷兹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布兰特最终还是微微蹙起眉，伸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布雷兹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
布兰特看向兰德尔。
这种目光，和他离别时看着兰德尔的那种复杂的目光完全不同。
“抱歉。”他说道。
三人杵在小路边。
微风吹过，绿色的叶子飘了下来。
忽然间，一个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僵硬的气氛。
“伊凡。”
三人转过头去，就看见金发的男人站在那儿。他笑着对兰德尔说道：“有人找你。”
把兰德尔带到校长室门口之后，希尔停了下来。
兰德尔看着他。
“他们只是还没能恢复过来，”希尔用手指捻住落在兰德尔肩头的一片小小的叶子，轻声说道，“恢复需要的时间很长很长。”
“真的只是这样吗？”顿了顿，兰德尔低声说道，“他们好像是在谴责是我导致了一切一样！”
希尔微微蹙了蹙眉。但是沉默两秒，他还是说道：“现在先别管这些了，里面有三个人等着你。”
“三个人？”兰德尔诧异道，“谁？”
“进去不就知道了吗？”希尔笑着说道。
兰德尔在他的目光下将信将疑地转过身，敲了敲门，说道：“校长。”
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之后，兰德尔推开了门。
校长梅塞尔坐在办公桌后面，和蔼地微笑着注视着他。
一边的沙发上，格丽华德夫妇坐在那儿。
第44章 永远的疤（三）
兰德尔的脚步顿了顿。
随后，他缓缓用手关住了门，往前走了两步。
慕纱·格丽华德立刻站了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兰德尔。
兰德尔顿时停在了原地。他迟疑地看向校长，而这个老狐狸却笑眯眯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仿佛等待着看接下来的好戏一般。
没有办法，兰德尔只能开口道：“格丽华德先生，夫人，你们好。”
“你好，伊凡。”弗雷站了起来。他疑惑地看了看伊凡，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看见这个少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想你的母亲可能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没音了好几天的尼安忽然间出声说道。
兰德尔有些错愕——怎么会？！
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发现他的身份？！
“哦，母子之间的联系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我也不太明白，”尼安嘟哝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天你和希尔在阳台上谈话的时候，她一直在窗边看着你们。”
那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老天，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怎么知道她能够听见你们的谈话？”
兰德尔一愣——对了，他的母亲也会唇语！
兰德尔表情顿时僵硬了。
他抿紧了双唇，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刹那，双方都已经知道对方想的是些什么了。
“我想，”弗雷看了看古怪的两人，只能开口说道，“我们得再为那天的事情谢谢你，孩子。”
“哦，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兰德尔低下了头。
“你…”慕纱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兰德尔——但是这样对待一个陌生人太奇怪了，于是她抿了抿唇，尴尬地收回手，说道，“我可以和你聊聊吗，伊…凡？”
“……”兰德尔飞快地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硬邦邦地说道，“我非常愿意，但是今天下午我还有课，夫人。”
“哦，”梅塞尔看了眼手表，说道，“是的，时间快到了，不过我想如果格丽华德夫人真的有事的话，或许我能帮你向老师请一个假。”
兰德尔狠狠瞪了这个老狐狸一眼。
“非常感谢您，梅塞尔先生。”慕纱感激道。
“不，不用，”梅塞尔笑得非常开心，“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至今还没有找到你的室友撒亚的下落，如果你有任何发现，希望能尽快告诉你的导师。”
“我会的。”
“他的室友怎么了吗？”听到梅塞尔这话，慕纱问道。
“哦，他的室友……”梅塞尔故意停顿了下，说道，“恐怕闯了点祸。”
——哪止是一点祸呢？
学校一直强调让学生不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在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杀人狂，谁会把一个无辜的学生给分尸呢？而撒亚平时看起来又是这么温和的一个孩子——在把事情搞清楚前就把消息透露到外界，会给学校和学生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
因此即使这件事情曾经在学校里被一度疯传过，外界却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而布雷兹则是因为他的父母与军部有关，所以才会有所得知。
“他的室友失踪了，不过学校已经在处理这件事情了，所以请不用担心。”梅塞对慕纱和弗雷说道。
“好的，打扰您了，校长。”弗雷说道。
“没有关系，祝你们谈话愉快。”
打开校长室的门，希尔已经不见踪影了——兰德尔抿紧了双唇。
他转过身，迟疑问道：“…请问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夫人？”
慕纱似乎有些伤心。她张了张嘴，努力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表现出平静的样子，说道：“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慕纱？”弗雷也蹙起了眉，他疑惑道，“你……怎么了？”
“哦，弗雷，”慕纱转过身，握住了她丈夫的手，带着点祈求说道，“让我和这个孩子单独谈谈，好吗？只要一会儿时间。”
弗雷惊讶地看着她：“但是你……”他看了看伊凡，不明白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和这个男生可说的。
“拜托了，亲爱的。”慕纱不肯退让。
“……”弗雷妥协了，他侧过身，说道，“好吧……”看了兰德尔一眼，他叮嘱道，“有事叫我。”
“好的。”
弗雷走远了。
走廊上只剩下了兰德尔和慕纱两个人。
慕纱张开嘴，笑着说道：“我们……去校园里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慕纱和兰德尔选择坐在了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
慕纱穿着一身长裙，咖啡色的卷发垂落在胸前。她依旧和两年前一样美丽。
兰德尔坐在她身边，有些拘谨——他惊讶地发现，经过两年的时间，他再次看到自己的母亲时，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亲昵了。
“…请问夫人到底要和我说些什么？”仿佛是为了让自己不再紧张似的，他重复着这个问题。
慕纱沉默了几秒，说道：“你……可以不用如此……”如此什么？拘谨？疏离？
但是两人现在只是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少年的关系——他们又哪来那么熟稔呢？
慕纱深呼吸一口气，她侧过身面对着兰德尔，颤抖着声音说道：“伊凡，你……”
“看着她，”尼安在他脑海中说道，“如果不想今天被揭下面具的话，就看着她。”
兰德尔的喉结滚动了下。他绷紧了脸，一点一点扭过头，直视着自己的母亲。
对方因为他的这道目光而怔住了，慕纱的声音很轻，她缓缓问道：“你…真的叫做伊凡吗？”
然后她看到自己面前的少年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哦，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不要用‘您’！”慕纱的眼光闪烁，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点哽咽。
兰德尔沉默了。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给捏紧了，随时都会爆掉——但是他又必须得忍着。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被揭下面具呢？
“我——那天在晚会，我无意中看到了你和希尔少将在阳台。”慕纱说道。
“是的……”兰德尔一愣，装作一副回忆一般的样子说道，“老师不太习惯那种场合，所以我们两人去了阳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