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博物馆 第20章

作者:中原逐鹿 标签: 天作之和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他急忙拍开阴路安的手,顺势落地,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故作镇静道:“那个……小芳,我们刚才——”

  小芳扛着被子,有些费力地指着角落:“那有个竹竿,可以把掸子绑在上面,不然屋顶上够不着的。”

  费言:“……谢谢。”感谢2008年网络还不是很发达手机也没有普及的农村,让妹子可以如此淳朴!

  小芳举着一大床棉被也不嫌累得慌,好心道:“这是我妈让我送过来的,这里虫子多,一会儿再给你们拿两盘蚊香。”

  费言上前从小芳手里接过棉被,放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小芳见房间没变干净多少,直接抄起角落里的扫把,“我帮你们吧!”

  “不用——”

  “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亲亲抱抱举高高!媳妇,你该减肥了!

费言:……

这章改了,重新看吧~~之前太ooc了!

故事开始了,可能有些地方会恐怖~~

  ☆、阴婚

  小芳脚上不方便,但手活很麻利,一会儿就整理出来一片干净的地方,“我经常做的,不在这儿干活的话就要去干农活了,我想在这多待会儿。”

  费言看她手上一层厚厚的老茧,胳膊上也有好几道伤痕,“嗯,外面太阳大,我们也不会这些,多谢啊!”

  多了个朴实的农村妹子,打扫得快多了。几人搬好床和桌子后,累得坐在一旁休息。

  天灵在一旁嚎着:“卧槽!家务事这么难做吗?”他本以为这些琐碎的小事不值一提,只是自己不屑做,原来真正做起来却比想象中要困难很多,比如打扫房间的顺序,要自上而下,不然很多都是无用功;还有玻璃,要用干报纸才能擦干净。

  小芳提了壶热水,给四人泡了点茶,又端来果盘,坐在小马扎上,出了一身汗的她面色稍微红润了些。

  “你们都念过大学吗?”

  “念过。”费言接话,这里面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念过大学吧。

  小芳一脸崇拜,眼睛里闪着光,羡慕道:“大学怎么样?好不好玩?男生都跟你一样帅吗?”

  “这个……”费言想起自己碌碌无为的大学时光,有些羞愧,“这要看你自己怎么过了,过得好就很精彩,四年时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唉……”小芳叹气,惋惜道,“可惜我初中还没念完就退学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考大学?”

  费言惊讶,而后想起这是2008年的农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上学是很普遍的事了:“那以后呢?准备干嘛?”

  小芳坐在那儿也不闲着编着竹篮,她的手很灵巧,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竹篮就出现在眼前,“爸妈让我嫁人,说女孩子念书没用。”

  “那你家里都有谁?”费言估摸着这么小的孩子不给念书,可能不少兄弟姐妹。

  小芳掰着手指头数,“爸爸、妈妈、弟弟、我,还有妈妈肚子的一个。”

  “超生了啊!”费言想起那时候计划生育,生二胎要罚款,还不少。

  “嗯。”小芳点头,“我妈再过几月就要生了,所以要我赶紧嫁人,拿彩礼钱当罚款。”

  小芳盯着自己的腿,恍神道:“也不知道要嫁给谁?这条腿的话……”

  费言小心翼翼问:“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小芳伸直腿,几人发现她走路颇的原因是因为那条左腿压根伸不直,“三四年前掉水里弄得,当时差点死了,最后救上来之后腿就这样了。”

  “医生怎么说?”

  小芳看着自己的腿,摇头,“没去医院,当时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来下床就成这样了。”

  天灵:“你爸妈不带你去医院吗?”

  小芳:“他们说我是赔钱货,家里的钱要给弟弟盖房子。”

  费言不知该说什么,重男轻女不是小芳一家的问题,而是这个年代大部分农村人家的问题。

  “那你家里没有老人吗?”绕来绕去,终于到了正题,费言觉得有些愧疚,从天真的孩子这得到情报。

  小芳看起来很难过:“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几年前去世的。我卧床那一个月还是她照顾我的。”

  费言还想接着问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喊,小芳一麻溜儿从马扎上起身,“我妈喊我,我得干活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过来喊我,我能听得到。”

  费言挥手:“好,你忙去吧。”

  第二天,几人还没醒,就有人敲门。

  费言还没清醒,看门一看,这次来喊他们的是小伟,少年还没变声,听上去清脆稚嫩:“我妈妈喊你们吃早饭了。”说完就赶紧跑了。

  几人洗漱好,进了正屋。

  屋里子一张大桌子,上面摆了几碗白粥,几个鸡蛋,农妇正在厨房忙活着。不一会儿小芳出来了,看见几人就笑:“快吃吧!果然城里人都起得迟。”

  费言被一个小女孩说懒,有些尴尬,低着头吃饭。

  他边喝着粥边问:“你们这附近就那一座山吗?”

  小芳也端起一碗粥,看着几人:“嗯。你们要去山上?”

  “到时候可能要去山上去景,”费言放下碗,“我们几个先去探探路。”

  小芳往厨房看了眼,小声道:“你们还是别去山上了吧!这几天闹鬼,山里死了好几个人了。”

  天灵嬉皮笑脸:“我们就是过去捉鬼的,嘿嘿,小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天灵皮相好,这么一笑小芳羞得根本不敢正眼看他,说话也结巴起来:“那……什么……反正,你们……还是别去了。”

  琥珀白了天灵一眼,天灵讪讪笑了下,收起嘴脸,“不逗你了,山里闹鬼?具体怎么回事?”

  小芳:“具体我也不知道,都是晚上发生的事,最近晚上都没人敢出门。”

  费言皱眉:“那几个人怎么死的?警察怎么说?”

  “警察抬走后就没消息了,死人那几家还找了大师作法。”

  费言和阴路安对视,这瓦罐坟——十有八九在山上。

  不一会儿农妇端了碗油条从厨房出来,小芳立马不出声了。

  她看着正在吃饭的几人:“四个人四十。”

  “嗯?”天灵刚拿了根油条塞嘴里,这油条刚捞起来,蓬松脆香,听到女人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费言抽出两张红色票子,“我们可能还要多打扰几天。”

  农妇收了钱,没说话,坐下来吃饭,中间还给小伟夹了根油条。

  天灵冲琥珀眨眼:又被宰了!2008年的物价,要的真贵!

  琥珀斜眼:把你嘴角的油擦一擦。

  几人没再说话,吃完饭后,农妇喊住小芳,“今天跟我去闻婆那儿一趟!你收拾收拾,换件衣服洗个脸!”

  小芳脸色明显变了,闷声坐在那儿,之后才“嗯”了一声。

  四人都能感觉到小芳情绪变了,等农妇带着小伟出门后,才问:“闻婆是谁?媒人?”

  小芳坐在门口,眼睛盯着远处的山和朝霞:“也算是媒人吧,不过是给死人做媒的。”

  费言怔住,他听过阴婚,是指少男少女们在未嫁娶时就因故双亡,于是两家人怕鬼魂不甘作怪便在人间举办婚礼仪式,将两人合葬,也有人称之为冥婚。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些人家的适龄男子未婚之前死去,家里人会找八字适合的死去的女子来举行阴婚。

  活人和死人……怎么阴婚?

  天灵嗓门都大了不少:“你要嫁给一个死人?守活寡?”

  小芳仰起头,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她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守不了。我就一个肾,活不了多久的,可能等我死了再举行婚礼吧!”

  天灵语气也开始严肃:“少个肾?怎么了?”

  小芳似乎也很喜欢自己弟弟:“小伟他身体不好,我给他换了一个肾之后没缝合好,感染了。”说完撩起衣服。

  几人看到震住。

  衣服下是白净的属于十八岁少女的皮肤,白净,青春,可惜多了一条丑陋的长长的伤疤,它像一条巨型蜈蚣在少女的背上蜿蜒着,给这个身体带来一份难以磨灭的阴影。

  而伤疤周围,是有些红斑和脓疱,显然是术后缝合不干净导致的感染。

  琥珀上前,轻轻将她的衣服拉下,“放下吧,别再感染了。”

  温度渐渐上升,朝霞慢慢褪色,太阳也变得越来越刺眼,小芳突然开始背文言文:“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她的侧脸对着几人,头发束在耳后,几缕秀发随风飘着。

  她突然抓住琥珀的手,脸闷在那只手里,带着哭腔说:“姐姐,我也会背书,我想活下去,想念大学,哪怕一天也好!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太痛苦了!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琥珀僵住,没抽出手,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里,任凭女孩窝在她的手掌上哭,不一会儿,她感觉到手掌湿/润了一大片——那是一个农村少女的宣泄,那是对命运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委屈和求助。

  费言哑然,这种求助,他同情,他愤恨,他恼怒,但他无能为力,他自己是个半死人,拿什么去救别人于火海之中?

  就算他救得了这一个,那剩下的千千万万个呢?

  小芳虽是辍学,但好歹接受过教育,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环境,那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孩子呢?她们什么也不懂,遭遇不公平的事也只对认为这是正常的,只会硬生生承受着。

  她们的权利被剥夺,她们生下来可能就会被扼杀,被送人,被骂赔钱货,被取名招弟,被扎针求下一胎的性别是男,或者被虐待被潦草养大,到了年龄被家里人送去嫁人,当做生育的机器,在这一小块黄土地上起早贪黑,干着吃力不讨好的活,一辈子为别人而活。

  小芳哭了不知多久,天灵给他递了纸,被琥珀拦下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头,给她递了一颗棕色药丸:“会好起来的,先活下去。”

  天灵瞪大眼睛,急得跺脚:“卧槽你疯了!琥珀你这样——”会被消除功德的!

  “没事。”琥珀把纸递给小芳,淡淡道,“吃吧,甜的。”

  小芳眼睛都肿了,疑惑得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笑也不爱说话,穿着一身黑,看着就很难接近。

  刚刚自己也是情绪上头,没考虑太多才敢抓住她的手,结果她不仅没推开自己,还送了自己一颗糖。

  连陌生人……都比自己亲生父母的对待要好。

  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从小到大没人疼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他闯的祸从来都是她担着,她掉进河里时家里人正给弟弟过生日,没人救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怕花钱不带她去医院。

  她躺在床上的那个月,无数个夜里,浑身发抖,高烧不退,噩梦连续,父母连句关怀的话都没多分给她。

  可是没关系,她还有奶奶疼她,关心她,给她喂粥,陪着她。

  可是奶奶……奶奶居然就这样被送去了山上,活活饿死!

  在那之后,她对这一切彻底死心了。她恨父母,恨弟弟,甚至恨自己!她恨自己的无能!

  她紧紧得将那颗棕色药丸握在手心,似是要攥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