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温酒
季渝看着无波澜的白色酒酿,嘴角一扬,称赞道:“好酒。”
张明越皮笑道:“真人喜欢便好,回头我让人再端些来。”
于箜从屋里走出来,于季渝身旁坐下。
季渝问:“朝灵情况好些了吗?”
于箜看了眼张明越,轻声道:“无大碍,过度使用灵力,以及一些皮外伤,大约明日就能醒来。”
季渝颔首:“无事就好。”
张明越好奇极了,忍不住开口问道:“真人,这位是?”
季渝低笑一声,道:“倒是我忘记了,这位是我师侄。”
于箜闻言,道:“天虚剑阁摇光峰于箜。”
张明越作揖道:“洛城张家,张明越。”
两人互作介绍完,张明越也不好待太久,人家师侄两团聚喝酒,他留在那多少有些碍眼。喝了几杯后,张明越道时辰已晚,让两位早做休息,便起身告退了。
于箜待人走远后,才问道:“师伯为何找这张家……万一他们便是……”
季渝侧目看向于箜,跟着他的话往下说:“此先我还觉得有万一,但这出去一趟,这万一,也就没了。”
于箜问:“师伯有何见解?”
季渝倒酒,为两人满上,道:“你来洛城这么久,可有了解过这洛城的格局?”
“略知一二。”
季渝倒:“那说说?”
于箜不知他师伯这么问用意何在,这洛城局势如何两人都算清楚,他道:“若是问这件事幕后人,师伯与于箜想法应是一致,不是这张家,便是林家。”
“继续说。”
“箜近日在洛城打听的事,简单来说,这洛城张家与林家,都是洛城商脉的两座大山,百年来争夺商路有去有来,但近些年,张家渐渐落於下风。两家争夺于洛城而言,利多于害,我见着洛城官府也不掺和进此事,而皇都派来的守城人也是。”
季渝满意道:“说得不错,既然知道这洛城两家争夺的事,那必然对洛城的地脉看得清楚。这洛城两家,一家居城北,一家城南,盘踞两方,中间偏北处是洛城官府与守城人的府邸。那就此,以官府为河界,这南北两边各自执棋,那这场面也就放在明面上了。”
“我此先入张家府,试探一二,这张家的嫌疑,在我这是越来越低,直至刚刚朝灵出现的地方,在城南城郊,这一下,让我确定了,这林家与这事的干系,更大。”
于箜道:“师伯的意思是?”
季渝拈起酒杯,“林家不敢把手脚伸到城北,因为中间还卡着位守城人。这阵法之大,可以从洛城到城郊,可见是盘踞在洛城的城南,好一点,他只占据了个小角落,坏一点,你走在城南的街道上,地底下埋伏着无数的妖魔。”
“先前我来洛城,还恰巧遇到件小事,这林家指使一懵懂小妖,来刺杀这张家张明越。”
季渝眼中带笑,语气却十分严肃:“倒不如将这林家看做幕后人来做我们的打算,因为这事闹得再大,我们师侄二人,目的却十分清楚,我们是救人,不管他们的争夺。”
于箜将季渝话中意思听个明白,他师伯的意思是,这幕后人是谁他们不管,他们找他们的人,做自己的事情,如果有人撞上来,打了便是。
这随意作风,说还是天虚剑阁玉衡峰的峰主,倒要被说几句口舌为侠不义。其实不然,于箜觉得他师伯看得通透,凡间与修仙界本来就因各自的规矩划出分线,剑修为侠更多是随本心而来,而非受凡间规矩束手束脚还套上凡人眼里那仁义做法。
愚昧为侠,那是烂好人。
于箜道:“于箜知道了。”
季渝笑笑:“孺子可教。”
“回去要不与你师傅说说,来我玉衡峰如何,跟着摇光峰的医修,你学几年也不见得好,来玉衡峰,天大地大都是你练剑的地方。”
于箜给自己倒了酒,说道:“师伯莫要说了,天虚剑阁七座峰,既为阁内门人,想必去哪练剑都是可以的。难道师伯还要将我拦在那论剑台外吗?”
季渝轻咳一声,“越长大越不正经。”
于箜举杯道:“还是师伯教得好。”
季渝与他碰杯,“你们摇光峰尽出些油嘴滑舌。”
杯落三息。
沈温红是何人,天虚剑阁摇光峰小霸王。
天虚剑阁两千年前不是如今这样,那个时候阁内弟子不多,一峰弟子两手之内数得清,师姐师弟多少人长什么样,大家都各自清楚。时任天虚剑阁的的峰主们,会轮流在自己峰内开课,那时筑魂境的弟子便可每日晨起,去讲堂听课。
那时是老阁主讲课,季渝头一回去,去得早,坐在前头。阁内弟子陆陆续续地来,最后老阁主来,准备开课。课讲到如何寻求自己的剑道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孩子匆匆而来,与老阁主的话对上正着。
老阁主问他:“怎么晚了?”
红衣男孩笑眯眯地回他:“睡晚了。”
老阁主不是个严肃的人,他的讲堂十分随意,便停下自己的课,与红衣男孩说起话来。老阁主本意说教,与这孩子好好理论一番,这晨起问道不可懈怠。
红衣男孩道:“我没有懈怠,昨日问道问得晚,天微亮才休息,这不合眼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赶来听您的课吗?”
老阁主道:“无论如何,你都错过了晨起问道。”
红衣男孩不紧不慢说道:“阁主,我觉得不对,修仙人之问道,因是感应天道,顺其本心而为,问道与晨起问道有何区别?不过一个是我们要做的,另一个是我们选了好的时辰去做。”
“就比如我问道,无分晨起晚眠,我可随时随心问道,所以问道于我,只有道不同之分。”
讲台下的弟子低声讨论起来,这问道究竟要如何问道才合适。
老阁主笑着摇头:“歪理是歪理,问道之心倒是有。”
红衣男孩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