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骨 第65章

作者:黑猫白袜子 标签: 玄幻灵异

  维吉利异常担心地松开了加尔文,他抓着加尔文的肩膀,视线在后者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紧接着,他就像是夹着木偶一般将加尔文架到了自己的车里。

  “不,维吉利,我……”

  加尔文企图挣扎,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在维吉利的桎梏下毫无反抗之力,当然,他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今天的维吉利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显得强壮,那种完全无法撼动他哪怕一点的感觉真让加尔文感到不快。

  “加尔文,听着,到我的车上去,你快要晕倒了。”

  维吉利在加尔文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

  而在开车前往那间加尔文已经有些熟悉的别墅的路上,一整条路他都在用一种很快地语速重复同一件事情——他看到了加尔文的纸条,记得简直发了疯,一整天都开着车在城里乱逛企图找到加尔文。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忽然离开?我总觉得不是应该不是芙格冒犯到你了,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唔,我总觉得你遇到了什么很棘手的事情才会这样,天啊,你都不知道我是多么害怕你遇到了危险……”

  加尔文在维吉利的车上如坐针毡,他总觉得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腥味,那种人血的味道。他想到了自己的背包,在密闭空间中,曾经浸泡在血腥味空气中的背包似乎也在往外散发出那种可怕的味道。

  “维吉利,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你就最好放我下车。”加尔文警告道。

  “别担心,我能处理好麻烦。”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小麻烦……”

  他惹上的是整个降临派,还有他妈的可能是连环杀人犯的变态倾慕者,哦对了,可能他自己的神智还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加尔文的语气中已经隐约带上了一些恶狠狠的意味。

  而回应他的,是一声刹车声,车子停了下来。

  “我说了,我能处理好的。”

  维吉利转过头,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真的挺有说服力的。

  加尔文沉默了下来,他看着车窗外,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回到了维吉利的房子。维吉利将车驶入车库,然后下车转到车子的另一侧,帮加尔文拉开了车门。

  “这个小区的住了一些明星。”他牵着加尔文的手腕,将他带下车时说道,在看到加尔文略有些迷茫的视线后,他赶忙又加了一句解释,“所以这里的人都很注重隐私,不会允许有闲杂人等在这里乱晃,而且再带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在周围绕了好几个圈,没有人跟踪。”

  加尔文抬眼看了维吉利一眼,绿眼睛的男青年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祈求表扬的神色。

  “你真的……老天……我真的在一个大麻烦里头。”加尔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低声说道,“我不希望你卷进去。”

  “我可以将这句话认为是你对我的关怀吗?”维吉利微笑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看上去竟然有了一点芙格的影子。

  “你——”

  “加尔文,听我的,你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一下你的那个麻烦好吗?退一万步说,如果你惹上的麻烦真的那么严重的话,现在的你‘已经’跟着我回到家了,而且就连那件酒吧的人都知道我缠着你已经好一段时间了,要卷进来这个麻烦的话我早就卷进来了。”

  “……”

  加尔文最终还是有些失神地被维吉利强行带进了房子。

  维吉利让他脱下了满是灰尘的外套,换上了稍微有些大的T恤和长裤。然后他把加尔文放置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回到厨房给了加尔文一只装满冰块的透明玻璃杯还有一瓶可乐。

  维吉利的初衷应该是让加尔文通过摄取水分和糖分镇定下来,但是在看到可乐之后加尔文脆弱的神经再一次被牵动了。

  他感到混乱,软弱和疑问,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一切都很糟糕,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照计划来的……降临派是那么的咄咄逼人,红胡子房子里的杀手……

  还有餐厅。

  老天,他真希望自己能够搞清楚餐厅是怎么回事。

第82章

  “你看上去不太喜欢可乐?”

  维吉利从杯子后面窥视着加尔文的脸,然后说道。

  加尔文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

  艾扎克曾经说过,当加尔文露出这种脸的时候,他看上去就像是传统宗教画里头即将给世人带来天谴的大天使,没没有一个凡人会有胆子靠近他。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或许也是加尔文在被迫面对人类黑暗面的成长历程中给自己披上的保护色也说不定。)

  然而,维吉利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前任天使的阴沉的脸色,那种弥漫着开朗和满足意味的模糊微笑笼罩在他那张属于富裕阶层的英俊面庞上,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可乐的糖分对身体不好,但是我相信你更加不想面对可怕的健怡可乐,那才是该死的可怕,堪称巫婆的浓汤……对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麻烦大概来自于那个降临派?”

  维吉利出乎意料地调转了话头。

  加尔文在听到“降临派”这几个单词后像是猎豹一样跳了起来,他的一只手飞快地摸向了放在自己的帆布包,背部微微弓起,另外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想要拿出匕首。

  他掏了一个空,随后才想起来在进门的初始,维吉利就半是哄骗半是强迫地让他换上了新的衣服。

  就连加尔文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什么当时他会如此听从维吉利的话。

  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格外尖锐,他抓着背包跳到了沙发的后面,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维吉利有些僵硬地站在那儿,无辜地眨了眨那对绿色的眼睛。

  “加尔文?”

  他问。

  “你知道什么?”

  加尔文冰冷地开口。

  “哦,加尔文,你,你是误会了什么吗?”维吉利慢了半拍才恍恍惚惚接话,“天啊……我只是想去酒吧找你,呃,当时你忽然留下了纸条告诉我所有画像的约定一概作废,又告诉我那些家具我都可以直接拿回……你的留言看上去简直就像是遗书!我吓坏了,所以我才会去那间酒吧,我以为我可以在那里找到你,但是……但是他们都没有你的消息。不得不说,我当时的心都快碎了。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些降临派的人也冲了进来。”

  “降临派的人去了酒吧?!”

  加尔文震惊地问道。

  维吉利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老实说我之前对他们的印象就有些糟糕,你应该还记得我之前遇到过那个男孩吧……我从未想过我对他们的印象会变得更糟糕。你一定不知道,酒吧里的那群人真是可怕极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背上都像是依附着恶灵,他们的神智已经癫狂,不停地找着酒吧里那些普通人的麻烦。当我离开酒吧的时候,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我的离开客……至于你,在我遇到你的时候,你的状态看上去也相当糟糕,所以我才猜测,是否你的麻烦和那个可怕的教派组织有什么关系。”

  加尔文目光锐利地凝视着维吉利那张纯洁而坦然的脸。

  他撇了撇嘴角,在这段漫长解释之后,他慢慢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枪,然后对准了维吉利。

  维吉利的目光颤抖了一下,他看上去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上帝啊,你究竟在干什么?加尔文,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相信你。”

  加尔文打断了维吉利的话头。

  他的枪口一如既往的稳定,漆黑,冰冷,没有一丝动摇。

  “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他的声音压低了,听起来有些沙哑,“你到底是谁?”

  他问。

  ——

  8个小时前——

  亨德逊大街

  降临派姐妹之家

  地下室

  罪人,他们全部都是罪人。

  伊莫金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用冰冷的目光凝视着地下室表情麻木的两脚生物。

  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超过十六岁,男孩穿着最古老的亚麻布制成的宽松短裤,而女孩穿着同样材质的无袖袍子,雪白纤细的小腿从肮脏的裙摆下面伸出来,踩在被血和污垢染成黑色的泥泞地板上。他们的手和脚背绑在十字交叉的木十字上,手腕处已经因为绳索的捆绑而变成紫红色。每一个人都有着玻璃珠一样毫无生气的眼球,他们耷拉着脖子,一动不动,若不是他们胸口有微弱地起伏,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排排硅胶假人。

  伊莫金凝视着他们被染成白金色的头发(其中一些人的发根又顽固地呈现出了头发原本的颜色),还有因为饥饿和脱水,外加长时间不见阳光所造成的苍白皮肤,另外一个完美的形象缓慢地浮现,重叠在了这些年轻男孩女孩的身上。

  伊莫金的嘴唇蠕动着,身体颤栗,他踉跄着往下走了好几步,在微弱的光线中伸出了手。

  他无声地呼唤着那个名字——记忆中的名字——

  然而那些男孩纤细的肩膀和脖子却让他的身体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了那种汹涌的热潮。

  幻象从他们的身上消失了。

  伊莫金猛地顿住了脚步,他颓然地耷拉下肩膀,然后抽了抽鼻子,眼泪缓慢地沿着他干燥的眼眶留下来,强烈的悲伤和愤怒冲刷着他与身体同样苍老的内心。

  “我能够提供的帮助真的太少了。我真的很想拯救你们,想要洗刷你们的罪恶。”

  他低声呢喃,握紧了冰冷的门把手。

  “可是你们的罪……你们的罪恶无从洗脱。”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你们的错误,你们的罪恶。”

  他骤然转身,飞快地朝着地下室的门口走去。

  “砰——”

  然后他重重地关上了门,那些麻木的少年人重新迎来了散布着恶臭的黑暗。

  伊莫金心情异常低落地沿着长长的阶梯往自己的房间爬去,他的手指不断地抚摸着胸口挂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正天使的照片。与对方搞得接触是那样的短暂,但是他确实得到了救赎。

  但是,在得到救赎的同时,伊莫金也得到了来自魔鬼的馈赠。他再也没有办法跟那个人一样,能够沐浴天使的光辉——一旦圣幻象出现,被降临的那些容器也会被罪恶污染——他们的罪牵动着伊莫金身体里那种属于男性的原罪,幻象总是在他无法控制的冲动中消失,而那些容器在失去了天使的庇护之后,也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憔悴,最后只能无奈地迎接无可避免的死亡。

  这让伊莫金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难过。他相信自己是真心地希望能够拯救那些纯洁的孩子们的。

  他在浓重的沮丧中推开了自己的门。房间里的光线维持着了舒适的幽暗,地板是浅褐色的枫木,就连最细微的缝隙都被虔诚的教徒们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张小小的床铺摆在墙角,一只巨大的,几乎一人高的木制十字架钉在了墙面纸上。

  而一个英俊的男人在听到伊莫金推门的声音,微笑着从茶褐色的胡桃木书柜旁边转过了头。

  “嗨,你好,伊莫金·佩因先生。”他轻柔地说道。

  伊莫金的脚步顿了顿。

  然后,他平静地走进了房间,并且转身将门牢牢地关上了。

  “你好,红鹿先生。”

  伊莫金说。

  若是光听声音的话,你会觉得这个老人出奇的镇定,然而,他的表情却没有办法撒谎,他脸颊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瞳孔缩得很细。

  “我们曾经见过面——”伊莫金说。

  红鹿挑了挑眉毛。

  “让我想想是在那里……哦,对了,在死囚室!还有电椅旁边!你当时还是一个快要被电死的小可怜哈哈哈哈……”

  他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