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斯民食餮(四凶列传系列) 第10章

作者:live 标签: 强攻强受 玄幻灵异

“你想让李逸轩与你共治白泽。”

“有何不可?我可以到仙山寻访仙药给李郎,让他长生不老,到时候我们便如能翼连理,成为神仙眷侣!”

腾戈对於云露的想法没有露出一丝惊讶,仿佛早已了然。

“这事你与李逸轩可曾商量过?”

“时机未到,我尚不及与他相商。”云露有些著急,“腾戈,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你帮助我,可以吗?”

“我想要的东西其实并不复杂。”腾戈微微一笑,按在凶兽颈项上的手微微著力,控制住向往前扑的奇煌,“只需要你当上了族长之後,承认滕根乃白泽分支。”

雪白的颈毛忽是略抖,此刻她终於明白为什麽会感到害怕,因为比起一开始就露出锋利牙齿的穷奇凶兽,曾经温柔善良的人突然轻轻地露出足以致人於死的毒牙时,更令人自心底腾起足以令全身颤抖的骇意。

他要的,不是族人对他的原谅。

要自负神兽的白泽承认腾戈的存在,几乎等於狠狠煽了全族人的脸面。

云露不免犹豫了。

腾戈轻轻抚摸凶兽背上扎手的棘鬃,仿佛那是柔软的绒毛般轻柔,不紧不慢地说道。

“或许你所说那刻骨铭心的爱,还不足以让你牺牲白泽族矜贵的颜面。”

第十五章 古襄阳,兵家必争凶险地

襄阳,兴於春秋战国,有“水陆之冲”之誉,北经新野可至京都洛阳,南过当阳、江陵可到汉寿,再往南可达交州,乃贯穿南北之要道,此地境光地胜,自古便是名士聚集之所。又因其南拊江汉,西屏川陕之优势,向为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襄阳之外,硝烟已静,战胜一方的兵将正在清理战场,这或许可以称之为後续的屠杀。会愿意留养没有任何价值的俘虏,而士卒也愿意将敌人首级割下邀功,刀枪毫不留情地屠戮倒在地上重伤呻吟的幸存者。

他们不会想知道被杀的人是谁人的父亲,谁人的儿子,或是谁人的丈夫,他们只知道,一颗首级,可以得到一点银钱的赏赐,再不济,也能换顿果腹的粮食。

人命轻贱至此,已如刍狗。

也有士卒在缓慢地捡拾收集遁逃的敌兵留下的辎重、武器等物,然後运入城中。

远远来了一行人,骡马拖著一辆白色的篷车,前面策骑者衣服光鲜,气度不凡,不知是哪地的士族子弟,身後随行者众,看上去就像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实在与仍旧弥漫著死亡气息的地方豪不相称。

见车队缓缓近了城门,在守城的兵卒阻拦下,领头的一名男子策马上前,问:“你们可是王睿王大人麾下?”

这领头之人正是李逸轩。

他在那边自报身份,其父乃南郡郡守,与王睿向来交好,故此守门的兵丁也不敢阻拦。只是他们都对走在车队後面两名古怪人物有些好奇。

一名身著青盔的青年走在车队後面,以他一身淡然气度绝不像是仆役之流,可偏偏未曾乘马只是徒步。而他手里牵著一根黄金锁链,锁链连接在他身後一个男人脖子上的黄金颈箍,看他一头乱发遮了面孔,但身形之魁壮犹如蛮族,估计是名军奴。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不是这名青年不骑马,而是没有马匹敢驮他。

出发之前李逸轩曾为他亲自挑选了一匹骏骥,然而还不用近身只是一个眼神,那马顿时吓得四蹄发软浑身打摆,更别说其他马匹奈之下,也只好委屈他们徒步而行。至於他身後的男人,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久经战阵的战马也是轻则屁滚尿流,重则直接跪倒在地。

奇煌远远看著一地的尸体,尽管现在烈日当空,不见一丝鬼魅之影,但他完全可以预视到只要天一黑,或者再下一场绵绵细雨,这里的天空就会被蛊鬼疫的黑影所笼罩。

“有完没完啊……”

他嘀咕了一声,目光随即转移到那些正在搬运辎重的士卒的身上,尽管空气中充满了腥臭的气息,但人肉的香气仍然不断地窜入凶兽的鼻孔,令他莫名地暴躁,异动令黄金的锁链在交错间发出金属磨砺的声响。

腾戈略略收紧勒手里的锁链,无须言语,足够让他明白若敢造次,断几根肋骨那还算是轻的。

经过城门的时候守门士卒对这个男人从蓬乱的头发间透出的眼神觉得有丝丝毛骨悚然,就像……一个十天没吃饭饿极了的人看到了一盘热呼呼的烤牛肉。

幸好他并不知道,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他就是一盘肉质丰满、鲜香可口的生人肉。

刺史巡行郡县,各有驻地,省察治状,黜陟能否,断治冤狱,更兼皇帝常下诏委派刺史率军平乱,权力极大,上书奏陈不必经掾吏按验,乃令郡守、县令惧其势,少不免巴结讨好。

如今荆州刺史王睿,南郡李肃与之乃属世交,此番李逸轩得李肃许可随云露一同前往襄阳,倒并非全为云露而来,而是前来求援搬兵,希望能够得到王睿的支持,里应外合打退蛮寇。

故众人入城於行馆安顿之後,李逸轩便带上厚礼前去拜访。

王睿面会李逸轩,见他英俊潇洒,更兼谈吐高雅,之前给女儿定下婚约,如今看这李逸轩确实不错,虽然面上并无表露,但心里也是暗暗高兴,当下设宴洗尘,此处亦不细表。

回头说那行馆之内,情郎久去未归的云露不免有些著急,不过她还是记得此番来襄阳的目的,见腾戈入城之後并没有四出搜捕,依旧是一派从容,不由得道:“腾戈,进城以来一直都没感觉到有一丝妖气,莫非那妖怪已经走了?”

腾戈淡道:“并不是每只妖怪都有肆无忌惮的本钱和横行无忌的胆量。”在凡间的妖怪大多还是惧怕仙家道士,便是行恶也不敢大张旗鼓,大多是藏头露尾之辈,至於肆虐人间的四凶,自然不在此列。他看了一眼蹲在窗台边瞧著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奇煌,淡然的眼神中透过一丝复杂。

不过屋里的另外两位均不曾注意到这一点,云露径自担心著:“难道我们就这麽净坐著什麽都不干吗?”

腾戈心不在焉地摩挲著手里的锁链。

“不著急。若当如宾满所言,若妖怪借《白泽图》之力收摄精怪,那麽他必定还在附近。你应该知道,书中所载之精怪纷繁复杂,就算取其一分,亦需时数日。”

云露闻言便只好点头。

“另外,你切莫露了身份,以免引起那妖怪警觉。”

“那你们又如何?”

腾戈挑眉一笑,起身走到奇煌身侧,随手一抓把那头蓬发扯起,吃疼的男人猛地回头,咧开布满尖牙的嘴巴,发出骇人的低吼,腾戈手里的头发更在红光中部分现出棘鬃之形。

“在妖怪眼里,我们两个跟它可是同类。”

襄阳年谷丰登,境广地胜,南郡自是不能与之相比。

故李逸轩逗留襄阳数日,除了每日拜访王睿并借讨教之名多作亲近外,便是带著云露四出游玩,他能言善道,又愿意花心思讨云露欢心,虽是甜言蜜语却又并不做作,云露对他本就情根深种,此时更是坚定了要与他共效於飞的念头。

他们那边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完全没有注意到行馆那里已经是妖气冲天,不,应该说整个襄阳城上空,都弥漫著一股凶兽的杀气……

“我不要再吃鬼疫了!!我要吃人!!”

入夜,於襄阳东城门外,汉水上有三面环水一面依山之岛,在岘津上水落时洲人摄竹木为梁,以捕鱼,故名曰鱼梁洲。

时局动荡,捕鱼人早早归去不敢逗留,这洲岛上边缘处便见荒无人烟,这一声怒吼虽震耳欲聋,不过倒不曾惊动凡人。

奇煌一把把手里那只已经被扯掉了半身的鬼疫摔在地上,之前在触目之处都是死人的地方还不觉得有什麽,可现在他身边经常来来往往的都是活人!鲜美的肉香勾得他心神恍惚,那些本来就没有味道的鬼疫现在更是无法下咽。

那只侥幸不死的鬼疫趁机化作黑烟逃遁,可还没走出三步之遥,当头破风之声疾起,“哧──”的一声,被一柄黄金羯磨杵干脆利落地钉在地上。

“盯紧了,逃掉一只……”青年缓缓迈步走近,弯身握了杵身,施力一拧,被扎穿的鬼疫更加扭曲变形,嘶鸣声更为凄厉,“惟你是问。”只见羯磨杵四刃齐出,如风车疾转,顿时把鬼疫撕成碎片。

蓬乱头发的男人突然四肢著地,发出一声如猛虎出笼的咆哮,浑身棘毛暴长,四肢之端勾爪飙起,魁梧肩背此刻更是肌肉隆起,化作凶兽之形,背上黑翅拉长,就像终於得到舒展般前肢扒抓地表仰起硕大兽首:“嗷──”

有所谓云从龙,风从虎,顿时地面席卷起一阵黑色旋风,把附近的所有鬼疫卷入其中,撕作碎片。

黑风中青年巍然不动,手中的羯磨杵闪烁黄金光华,就像一团暖暖的光芒在漆黑的风中闪亮。

第十六章 汉江滩,叠影成双夜半晚

一道寒光轻易撕裂了黑色的风旋,奇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踢中侧首──

江面“!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奇煌身形壮硕还不至於完全没入水中,但这鱼梁洲实乃汉江与唐白河泥沙淤积而成,河岸并非卵石而是柔软且黏稠的黑色淤泥,踩入河滩更加是软绵绵的不受力。

奇煌被这麽一踹进去,先入水的脑袋直接就砸进浅谈的泥泞中,可说得是彻彻底底地摔了个嘴啃泥。

他是穷奇,不是辟水金睛兽,更何况有翅膀的野兽大多是可以飞天却不能入水。当下狠狠呛了一鼻子水,啃了一嘴巴的泥沙,四爪乱拍挣扎著要爬起身,如果他身在岩石地上,此刻就算是花岗也得给他刨出坑来,可如今脚下全是软泥,江滩顿时水花四溅泥泞飞起,还没爬起来就把自己弄得更加浑身泥浆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把脑袋给抬出水面,也就来得及吸了口气,吼都还没吼出声,便觉头顶一重,仿佛有千斤重压,直接就把他又摁入水中!

喝了几口江水眼看脑袋就要被埋进泥泞里闷死,奇煌拼死挣扎拱起脊背,忽然脑袋一轻,重量忽然消失了,可不等他抬起头来,突然像被踢了一脚整个被掀翻。

闷在水底的凶兽瞪大了绿色的眼珠子,潺潺流动的汉江水让视线所及的水面景象晃动不定,天上圆盘大的月亮高高挂在夜空上,踩在他身上的白兽毛发变得朦胧如幻,腾根的身体虽然没有他这般壮硕,但四肢却修长有力,就像铁杵一般把他踩在水底动惮不得。

一条利爪的前肢抬起猛地踩落在他的脑门上,令其无法腾出水面呼吸,“咕噜咕噜──”奇煌被迫喝了一肚子混著泥沙的江水,而其余的脚肢则踏在他的腹上,沈重的力度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稍微再用点力就能直接踩爆他肚里的肠脏。

所幸腾戈并没有把一头穷奇给淹死在汉江的打算,等被强制摁在水底的凶兽肚里装满了江水四肢发软无力反抗之後,才施施然低头入水,张口咬住奇煌脑门上的棘鬃,将之提拔起来,直接往岸上拖。

“啪嗒──”沈重的“尸体”在泥沙上砸出了一个坑。

“呕──”能够吃鬼疫不等於能若无其事地喝下半江的水,毕竟他不是吸水吐雾的龙族,半跪在地上的凶兽浑身痉挛,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吐出混了泥沙的江水,吐得急了,连鼻腔里也呛出水来。

“啪嗒、啪嗒、啪嗒……”

岸滩上的脚步声轻盈犹似鱼跃之声。

奇煌好不容易吐掉半肚子的水喘上口气,气管和喉咙觉著火辣辣的疼痛,比起皮肉伤痛,这种像用刀子刮过喉管鼻腔脆弱黏膜的痛楚简直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白色的兽足出现在咫尺之侧,趾尖伸出的爪子绝不逊於他的勾爪,奇煌想起那日,这头漂亮的凶兽轻而易举地劈碎了盔甲和盔甲下蛮寇的心脏,此刻他莫名其妙地想,大概要不是他的甲皮够厚实,恐怕刚才头顶那一脚就能被挖出点脑浆。

“给我安分一些。按你的做法,那妖怪没找著,就得先给那些来降妖的道士烦死。”

声音清清淡淡的,只是这话里全无担忧之意。

就算被淹个半死,那头倔强的野兽仍是不肯屈服,他恨恨地嘟囔:“谁敢来惹老子,见一个吃一个……”可惜这狠话放的是相当无力。

白爪二度抬起,不过这一回并没有把穷奇踹回江去,只是像拨弄般翻了下那颗大脑袋。

“道士不好吃。”

奇煌无力地哼道:“你怎麽知道?吃过?”

“嗯,吃过十五个。”

“……味道如何?”

“来找我的道士都是为了降妖伏魔以增功德。每遇一妖,必称其恶,却不知‘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之理,说什麽斩妖除魔乃为普救苍生,杀一物,无论有什麽借口,便生孽债。那些满身杀孽的人,怎麽会好吃?”

说到吃食,精绿色的眼珠子却难得地有些心不在焉。

之前在南郡不过是远远一督,瞧不得仔细,但已让他记忆深刻。

如今这头白色的凶兽近在咫尺,就连夜风把柔软的长毛扬起飘动的微弱动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修长的四肢下部因为踩过江水的缘故,雪毛湿漉漉地贴在一起,团成一团团的发卷,显得更柔软,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自下而上看上去的断角,似乎比上一回所见长了一些,在月下的颜色依然鲜红刺目。

腾戈见那奇煌愣愣地趴在地上没做声,一动不动像块石头,也不去管他,转了身准备离开。即便已经不再被承认为神兽白泽,但优雅的背影,轻盈的蹄踏,若无其事的在月下散步,仍让这一幕犹有仙境之灵。

本应被泡得四蹄发软的凶兽突然整个身体暴跳而起,发疯般从後突袭扑去,穷奇身躯犹如牛犊之壮,加上可以说得上是拼死而起的力量,腾戈一时不查,竟被整个压趴在地。

其实也不过短短的几个眨眼的时间,奇煌脑袋里轰地炸开了,他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能轻易将腾戈压倒在地。可当感觉到那身与自己坚厚的鳞甲以及倒刺般的棘鬃全不相同的柔软厚毛,以及柔软的长毛覆盖下坚韧的兽躯,令他居然在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来临之际,忘记了在心里排演过无数次的撕咬。

四肢跪倒半趴在他身下的白兽并不像他表面看来的那般优雅并脆弱,恰恰相反,柔软的厚毛下极富攻击性的强壮肌肉蕴藏著爆炸性的力量,修长的後颈处的短鬃比较硬一些地竖起来,蹭过凶兽的鼻翼引起了酥酥的酸痒,当抬起头时,那双赤红的角根便在眼前晃动。

於是他莫名其妙地,没有张口去要裸露出来的颈项,也没有用爪子去撕抓毫无防备的後背,只是扬起脖子,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一下被锯断的角根。

而即使是同时,本能驱使了内藏阴茎骨的粗长肉棒悄悄地从凶兽强壮的後腿间伸出,抵在白兽臀上柔软的尾巴上。

也几乎就在这一瞬,白兽僵住的身体像爆炸一般的力量将身上的凶兽整个掀翻。

奇煌在地上滚了两个圈,惊觉地爬起,这才想起自己到底错过了什麽,在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之前,本能地作出防御的姿态,向慢慢站起身的白兽发出野兽被打扰後不甘与警告的低嗥。

白兽没有急著扑上去报复,修长的四肢站直之後抖了抖身体,抖松那些被压得贴了身的毛发,以及被穷奇蹭到的泥块。

奇煌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刚才把白色的凶兽压倒在身下所带起的炽热如今退得一丁点都不剩,只觉得江边风冷,冰冻彻骨。

“吼──”他猛地向腾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就像要迎击强敌的反扑般英勇无畏,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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