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秀 第74章

作者:狐狸/fox^^/小莫 标签: 娱乐圈 HE 玄幻灵异

  白敬安在看新闻。

  战神的粉丝们朝圣一般向映空湖沉没的地方聚集,几个台都在播特别节目。

  上城和下城的阳光连成了一片,映空湖不再是权贵专属,新闻上说,它归于所有信徒,所有人都该至此朝拜。

  狂热的人们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前往“神殿海”朝圣,觉得自己找到了信仰。

  于是现在主城的酒店个个爆满,天天都在塞车。电视台把塞车也当成盛事宣扬,粉丝几乎全包了城市广告。

  下城很多人也赶往此地,划着船——大部分是门板和杂物扎成的筏子——观看阳光。上城人可用不着,只是他们的表情同样仿佛为此而来,被什么迷花了眼,完全无法思考。

  天穹之下,阳光照在水面,灿烂开阔,一望无际。

  这座空中之城不断说着什么“黑暗中唯一的光”“一生都在等待的救赎”,说映空湖遗迹是“永恒之地”,但这和以前的粉丝活动没有任何不同。只是过去分散点,这次很集中而已。

  夏天来上城不到一年,他们仿佛已知道所有“他受过的罪”,他生命中怎么也救不回来的人,他的决定,他煎熬中的每一秒……他们快进快出,在酒里加料,宣布一切事情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哪知道什么永恒。

  当他们不得不反抗策划组,这“命运之神”想要的却只是顺着他们的反抗大造声势,多赚点钱。在这地方,你所有的愤怒、痛苦和死亡,都只会化为漫天钞票。

  上城的阳光和神迹从来都是限量供给,是得要花钱的。

  新闻里说下城很多人决定在这里定居——水总会退去的——白林的故乡到了现在,再一次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镜头里,血淋淋的黑暗之地变成了一座阳光灿烂的“圣殿海”,好像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水与阳光覆盖了伤口,如同神迹。

  而上城最终有一天会把那里封起来的,白敬安心想,等他们新鲜劲儿过了。或是夏天死了。

  他静默地看着,全息影像里,水面的灿烂丝毫没有反射到他眼中,映入他眼中的仍是那片漆黑血淋淋的下城,那么多血,再多的水也洗不干净。

  白敬安看了一会儿,心烦意乱,转头去看夏天。

  夏天正盘腿坐在病床上,接入虚拟画面,白敬安直接切进了他的终端。

  两人都刚从治疗舱里出来——艾利克和韦希还没结束治疗。要是上一轮,他俩立马就得出去接受采访,不过现在周围的人毕恭毕敬。白敬安出来时,刚开口要找夏天,负责的医生就专门跑来跟他说,夏天的治疗一小时后结束,如果他想要,会给他们安排同一间病房。

  这会儿他俩窝在房间里刷手机,也没人来催,好像他们真的一句话就让这间屋子变成了私人场所。

  夏天正在战神殿中。

  映空湖这种超大型祭品改变了神殿格局,这里本来一片大漠风光,现在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水域。不过依然空旷而荒凉,仿佛来自时间深处,超越流行与喧嚣,永远坐落于此。

  现在,夕阳西沉,映在水面上,碎金闪烁,水下全是尸骨。

  夏天低头看尸体。

  蜜糖阁的七个人整齐排列,安格在右手边,比赛结束后当晚就死了,简直是众人争抢的热门猎物。

  夏天看的是另一具死尸。

  白敬安把夏天的权限分过来,看他正在看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知道这个人,夏天提过,是下城时的事。

  ——此人叫森兰,N21区地方行政长官的儿子,害死夏天的姐姐,杀过他的朋友,毁了他的一切,却说得好像只是个游戏。

  生前资料中,森兰长着一张薄情阴冷的脸,似笑非笑。照夏天的说法,他“老是看透世情、自我感觉良好的架势”。

  之前三十小时内,有人对他进行了一场漫长和可怕的虐杀,极度细致,目标明确,没完没了——为了保证他挺过去,中间还进行了几次治疗。

  现在,森兰的尸体停在神殿中,虐待过程纤毫毕现。除他以外,旁边还有他父亲,整个保安队的尸体也都在,排放整齐以待战神检阅。

  夏天伸手关掉视频,复杂地看那堆尸体。

  他慢慢开口道:“我一直不知道是哪招惹他了。”

  白敬安转头看他。

  “他老他妈摆出一副‘我高贵的想法不是你这种愚钝头脑所能理解’的架势,”他接着说道,“我总是想,杀他之前一定要问明白!”

  他笑了一声,讥诮又有点神经质,抬手弹出一个全息屏。

  是森兰关在一间酷似监狱小屋子的图像,那人满脸恐惧,酷刑把他摧残得不成人样。

  “我不知道,我总说得好像知道,但——”森兰向什么人哀求,疼痛尖锐而嘶哑,“我……我有一次开车路过落阳街,看到他在跟人说话,笑得很开心,我心里想,我……不喜欢他笑的样子,这破地方不该有人那么笑!我打听了他,下面的人说他叫夏天。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太可笑了……我也没有别的事干,所以就——”

  夏天猛地关掉视频。

  “他每天去牢里看我……一个星期。”他咬牙切齿地说,“似笑非笑的,不停地说他想要让我痛苦,要我恳求,说我必须得哭出来。有时候他在宴会上喝醉了,穿着礼服就过来了,好像折磨我对他有什么重大意义!”

  他瞪着水面,白敬安把手按在他手腕上,夏天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不是他爸想调回上城,要把我送上来,我活不过第七天。他一直在笑,他……”夏天说,好一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他说,”他说,“他就是不喜欢我笑的样子,又正好他妈的没事!”

  白敬安按着他的手无意识收紧,觉得自己也有点发抖。

  他想起森兰说起夏天时的样子,即使伤痕累累,仍满脸疯狂,神志不清……有股疯子般的执拗。

  从献祭记录上看,此人还把所有折磨夏天的视频全留下来,没事拿出来欣赏……所以那位献祭者才能把所有的花样都试了一遍。

  白敬安查了一下,发现他连惩罚芯片的部分都没有略过。

  能干这事可得有不小的权,那不是随便能在网上买到的东西,还得有人专门做手术。

  这个献祭者肯定看了森兰所有的视频,每一帧都没放过,才能想象出这样的行刑方式,细致得难以想象,而且变本加厉。

  带着难以想象的执拗,认定森兰非得受这个罪不可。

  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这段视频只向夏天开放,也就是说,只有“战神”登录才能看……白敬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立刻去查看了一下隐私权限,确定没人在盯着他们。

  并没有,只是呈现给夏天。但寒意仍然挥之不去。

  虽然这是位“献祭者”,但在那股子用刑和折磨的专注里,白敬安能感到和森兰相似的东西。

  一种极度空虚,于是可怕至极的执着。

  白敬安把视野切出去,他们又回到了风景优美的神殿之中。

  这里空旷无垠,战神像立于水上,脚边长着青苔和低矮的水生植物,乍看上去一片生机。但俯首下望,密密麻麻的骸骨在它脚下堆积,深不见底。

  此刻无数的信徒正在线上,看着水下累累尸骨。在虚拟视野中,祭品们不断重复死亡和腐朽的过程,像是冒犯了神明,落入地狱受刑的灵魂。

  不管听了多少造神营销的理论,白敬安都觉得这些人是疯了。

  这么一大片无所依归的狂热。

第三十七章 链子

  1.

  战神殿的水面看似一望无际,实际上却有着精确的计算——和映空湖水量完全相同。

  粉丝们说,那座湖的美也在这里。一眼看去,阳光如碎金般在开阔的水面铺展开来,风景如画,其下的尸骨像卵石一般若隐若现。

  警方还没查出湖是谁沉的,不过他们是边缘机构,也就管管平民的闲事,和浮金集团有关的事都没他们什么份儿。

  浮空城有自己庞大黑暗的底色,那些人以血淋淋的手腕统御秩序,只是这种统治没什么律法规条,也没人知道惩罚的细节,大量的金钱隔绝了的光线。

  白敬安低声说道:“小明科夫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夏天冷着脸点点头,说道:“他这次得受不少罪。”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夏天想起有一次在宴会上,听到个似乎挺有身份的人和明科夫先生说话。

  ——宴会节目照例是些十分色情和暴力的东西,大片的人体做出纹丝不动的雕塑效果,说是表现什么物化。

  那人说道:“他看上去不像十六岁。”

  老明科夫说道:“我不想他长太快。”

  说话时,小明科夫就站在他身后,垂着双眼,面无表情。他话里的意思……让夏天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有一刻想问小明科夫,他们能这么干嘛?

  但没问出来,他意识到,他们当然能。

  “这一次,”白敬安说,“再沉座湖也安慰不了他了。”

  “你觉得小明科夫到底想干什么?”夏天说。

  “他想要的事一直很简单,”白敬安说,“毁了世界,或是毁了他自己。”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鉴于他是金主,我们应该尽量保证毁掉的是世界。”

  夏天笑了一声。

  夕阳在水面燃烧,尽管变成了水域,但这座神殿好像燃烧得更为猛烈了,仿佛小明科夫沉下来的不是水,而是燃油。

  正在这时,一个信息发了过来,橙红色的图标在视线的一角跳跃。

  夏天看了一眼,助理发的,说韦希和艾利克的治疗已经结束,他们得准备一下,从“死亡”回到繁华人间的城市中了。

  上面还指示了他的着装、新换的化妆师的名字、准备问题和初步形象大纲,附了接下来的行程计划,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目眩。

  白敬安没搭理,夏天把图标按掉,觉得自己是伤号,刚从治疗舱里出来,怎么能有这么密的行程表。

  两人盯着水面看,表情压抑,谁也不想动。红到这份儿上,耍耍大牌大概没问题。

  “你怎么看?”白敬安说,朝眼前波光粼粼比画了一下,“这个。”

  夏天沉默了一会儿。

  他抬头看神像,即使知道它存在于此不到一年——还刚增加了重枪和半身铠甲,但却总觉得已立了亿万年,会永远在这里,人们总会找到它,而它脚下尸骨逐年增加。

  他自己还手中空空如也,那些人准备弄个仪式,在镜头前把棉花糖和战神权杖还给他。

  他知道公司要他干什么。就像最初来到这里,他们给他一个计分器,让他去杀时一样,现在那些人要他去当战神,站在巅峰之地,聚拢所有的目光、痴迷和钞票。

  最终,他们也会给他另一个结局,让利益达到最大化。

  “他们会杀了我的,是不是?”夏天说。

  白敬安一时没说出话。

  好一会儿,他说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夏天笑,“这是一句过度乐观、不切实际的话。”

  但白敬安没说话,也没回以一个玩笑,夏天转头看他,白敬安也看着他……夏天很难形容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他的家乡时一样,压抑、悲伤,透着一大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杀气。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手,拍拍白敬安的手臂。他们的伤势已经好了,战斗结束,但这感觉像在战场上安抚重伤的战友。

  这也的确是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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