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山走马
韩添被推得一个踉跄,他还是低估了南风巽,现在这情况根本就是秀才遇上兵,南风巽根本不讲理,铁了心要拘温述。吾悦看见韩添被推搡,头顶毛茸茸的耳朵瞬间立成了飞机耳,朝南风巽扑了上去,亮出爪子在南风巽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南风巽本就心情糟糕,此时被吾悦激起怒火,二话不说松开温述,亮出精神体和吾悦打斗起来。
温述看见眼前的精神体,有些诧异地发出一声惊疑。
韩添满心满眼都在吾悦身上,以为温述在疑惑吾悦,向他解释道:“吾悦经过身体改造,和精神体半融合,无论什么时候身体都保持巅峰状态。”
但其实,温述的注意力全在那只左眼有条疤,足两米高,长得格外凶悍的大熊猫身上。
他想到了远在圣所,一双狗狗眼的某胸大无脑的傻白甜。
而且他们都是熊猫精神体,姓氏也一样,长相……由于双方气质差异太大,导致温述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脸型的相似。
温述在南风巽和吾悦打斗间隙插嘴,“等等!你是南佳树什么人?”
听到熟悉的名字,南风巽动作一顿,疑惑地回头看向温述,却被吾悦抓住空子一脚在半空踹了下去。南风巽迅速落地调整姿势,挡住了吾悦的又一击腿鞭,扭头盯着温述的两颗玻璃珠似的异色眸子,一拧眉头,“你认识南佳树,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察觉到,温述眼中无声漾开的一丝诡密的笑意。
南风巽看见温述双唇一张一合,“我是……”
恰在此时,南风巽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精神力波动,他料定这小子要使用异能。于是他果断放弃吾悦,转而攻向温述。就在他五指要掐上温述脖子的前一秒,他感觉眼前一花,但他可以确认自己位置判断不可能有错,果断收紧五指。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没有受障眼法的阻挠,结结实实卡住了眼前人的咽喉。
奇怪……手感不对……
那小向导的脖子细嫩细嫩的,一用力就能咔吧一声折断。
南风巽眨了一下眼睛,看清眼前人的瞬间,骂了一句娘。
他甚至感到了些许惊吓,“怎么是你这货?!”
眼见哨兵被掐得上不来气,南风巽眼神纠结,他感觉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松了力道。
南佳树咳嗽几声,抬起头讨好地笑了笑,“哥,有话好好说啊,不要总想着动粗。温述身娇体弱的,被你吓着了。”
南风巽震惊质问:“你怎么在船上?你不是还在圣所上学吗?”
南佳树悻悻道:“我……偷偷来的。”
恰在此时,南风巽看见南佳树身后那祸水扒着他的肩膀爬了上来,用那特别欠揍的无辜表情温和一笑,“原来是哥哥啊,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我也不怪咱哥打我了,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南风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南佳树没有说话,而是低下了头,但从耳垂到脖子根都是通红的。
南风巽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自家缺心眼的弟弟被不知打哪来的小狐狸精忽悠走了。他剑眉一横,故作冷静道:“你先麻溜给我让开,回去再审你!”
南佳树从小到大都怕他,南风巽量他不敢忤逆自己。但没想到,这一回南佳树居然表情凝重地抬头,一副要为了温述和自己打一架的架势。
但很快,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瞪眼质问南佳树,“你这小胆儿敢偷跑出来,骗鬼呢?!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说出这句话之后,南风巽也察觉了这个南佳树的古怪之处。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但他很快他镇定下来,阴沉了脸色,语气低沉地对温述说:“这是你的异能?不管你怎么做到的,要么现在识相点儿解开,要么等老子把你干。到□□后再解开。”
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意思,一点小把戏,没想到把你困住了。”
南风巽简直气炸了,他身边那只熊猫也瞬间炸毛。他正要发作,却突然感觉自己耳根想被什么温热的硬物东西碾过,全身一酥,差点跪到地上。
就算视觉受限,也没人可以悄无声息地近他的身,被捏耳朵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精神体熊猫。
慌神之际,他收回了精神体,但眼前无论是温述还是南佳树还是温述,全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点乌龙茶香如被热水蒸腾般悄然扩散,向导柔和示好的信息素瞬间熄灭了南风巽的全部斗志,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正常的,但生理上的反应根本无法控制。
他刚刚回到现实,就感觉侧腰被人猛踹一脚,来不及格挡,就整个人飞了出去,冲击力之大让墙壁出现了蛛网状裂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闷响。
是吾悦捡漏,补了一脚。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是韩添的笑声。
温述从暗处走上前,向倒在地上的南风巽伸出手,谦和有礼地微笑,“原来是南佳树的哥哥啊,真是失礼了。”
啪一声,南风巽拍开温述的手,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墙皮碎屑,毫发无损地站起,冷哼一声,“你是南佳树的同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偷跑出来的?”
温述却嗅了嗅空气,答非所问道:“标准的竹叶香,我就说南佳树那巧克力味是个异类。”
南风巽那张黑皮俊脸顷刻间爆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一个向导能乱闻人家信息素!不知检点!而且你怎么知道那小子信息素是什么味儿的?!”
温述乐不可支地笑道:“我不知检点?你说干呀~浪呀~的时候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呢?而且我怎么知道南佳树信息素什么味儿,你自己问他呗。”
“你!”
“这位……南哥哥,我看你精神阴霾也挺重,平常训练巡逻也总是感官神游吧?难不成这些年一直吃小白片撑下去的?不是说边境都有公共向导为哨兵们服务吗?”
“我呸!你管老子!等你进了审讯室你就老实了!”他向外看了一眼,唇边挂上了志在必得的笑,“小浪蹄子,你看你能伶牙俐齿到什么时候!”
温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差点笑声出来。
救兵是来了。
不过不一定是南风巽的救兵。
因为给那群救兵指方向的人是人模狗样的谢安年。
第55章
南风巽也正了神色, 朝着来人的方向敬了个军礼。
“长官,您怎么来了?”
领队是一名陌生的中年向导,目光矍铄, 面容和蔼,散发着高级向导的气场。走近时, 温述看清了他身上的军衔——中校,比谢安年还高一级。
中校对南风巽道:“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我还不能来看看了?”
训斥不轻不重, 不便喜怒。南风巽一个老兵油子, 知道自家长官到底还是护犊子的,不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转头就告了一状,指着温述道:“长官,就是这个向导有问题, 我申请立即拘捕他!”
中校的目光移向温述,“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就是你这个小娃娃?我给你机会,有什么想说的吗?”
南风巽目瞪口呆地看着温述脸上浮现出愤慨难当的表情,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温述指着自己的脖子道:“这位首长,你手底下的兵不仅冤枉我, 还不由分说地对我动手,您要为我做主啊!”
之间那白皙修长的脖子上, 白色颈带上方,接近下颌的位置,赫然是南风巽留下的五根青红手印。
“你信口胡诌!这分明……”
谢安年走来,在温述面前倾身,检查了温述的伤痕后侧过身。他眼皮半敛, 收起了平日里那漫不经心的劲,面无表情地严肃模样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双幽深的紫眸如渊如潭,望向南风巽,“我们中央白塔的向导刚到圣德里安,就遭受了这种待遇。南中尉,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温述暗戳戳瞄了一眼南风巽哑巴吃黄连的憋屈表情,借着谢安年肩膀的掩护,掩住了不住上翘的唇角,抚着额头,扶风弱柳般往谢安年身上一靠,虚弱道:“谢哥哥,他刚才不仅仅威胁我,还伸手打我,我真是好害怕呀……”
谢安年配合地摆出一副冰山扑克脸,“欧阳营长,你手下军官犯错,你说说怎么处理吧?”
南风巽瞪眼争辩,“他装的!”他指向韩添和吾悦,“你,还有你!你们刚才全都看见了,是我把他怎么样了吗?他没把我怎么样就不错了!”
韩添嘶了一声,不赞同道:“他只是一个向导,能把你怎么样?”
温述倚在谢安年怀里,枕着谢安年结实的胸肌,咳了两声,脸颊泛起两坨红晕,“我们向导就是怎么娇弱的……”
这下连欧阳中校都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对南风巽道:“小南啊,我知道你疾恶如仇,但这次还是放了他吧。”
南风巽不服气地质问:“为什么?凭什么放了他。”
欧阳中校拍了拍他的肩,“你让我给你撑腰,不就是想给小温向导下逮捕令吗?但是小温向导已经被逮捕了呀!”
“什么?!”南风巽大为不解。
温述从谢安年怀里探出头,道:“没错,我已经被谢少校逮捕了,正在押往中央白塔的途中,不过遇上了一点意外……”
谢安年道:“温述向导犯的任何罪责,审判权都在中央白塔,而非圣德里安要塞,南中尉,你无权逮捕他。”
温述与谢安年一唱一和,“而且你也没有证据不是吗?”
南风巽气得双目赤红,温述担心下一秒他的头顶上就会蹦出来一对熊猫耳朵,但是幸好没有,令温述意外的是,纵使在这种情况下,南风巽还是迅速抓住了问题重点,“你这小崽子,我刚才一直被你们牵着鼻子走。长官,我有证据!”
南风巽指了指窗外,“那就是证据!”
一行人走出船舱,来到了破损严重的甲板上。
蛇人首领的尸体颓然倒在地上,南风巽下过命令,没人敢去移动,此刻尸体下方渗出一滩黏稠的绿色液体,这使得这具庞大的身躯看上去仿佛在逐渐融化,人首被巨蛇的身子软绕在中间,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谧安详。
南风巽道:“找向导验尸,一定能找到温述的精神力残留。”
欧阳中校道:“不用麻烦其他人了,我就是在场除温述外唯一的向导。”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欧阳中校就是在场最具信服力的人,他下的论断无人会质疑,而且他也没有偏袒徇私的立场。
尽管不认为自己动的手脚会被发现,但温述看见欧阳中校放出A级猫鼬精神体的那一刻,还是紧张地捏了一把汗。
A+ 等级的4星向导,等级比他低一些,但温述知道,要是较真论起来,自己在这位久经沙场的军人面前只有讨饶的份。他不由自主地担心起自己的伪装是不是太拙劣,自己的演技是不是太幼稚。
就在此时,他感到自己的小指指尖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他一抬头,对上了谢安年一双含笑的眼,如一轮银色弯月倒映在紫色光湖中,澄澈,潋滟。
温述烦躁不安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
谢安年都不担心他担心什么呢?
欧阳中校的检查娴熟且迅速,没用多长时间,他就收回了精神体。
南风巽第一个冲上去询问结果。
欧阳中校闭上双眼,眉心拧起一道沟壑,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它的精神域完全被摧毁了,尽管附着在他身体内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消散,但我强行进入也只能看到一团精神乱流,无法分辨。”
南风巽直白问道:“那就是没有了?”
温述不动声色地长吁一口气,道:“您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南风巽还试图找出其他有力证据,“当时那个方位上只有温述一个向导。”
谢安年嗤笑一声,嘲弄道:“有意思,当时这么多人在场,就不能是哪个藏起来的奴隶动手,你怎么就盯上温述了,一见钟情都没你这效率,抓逃跑奴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南风巽毫不犹豫回怼,“你这么牛掰没见你出手!”
谢安年摊了摊手,“我的任务是押送温述安全回白塔,圣德里安付我工资吗要我出手?难不成你们这么多饭都是白吃的?”
比起嘴毒,南风巽在谢安年口下根本无还口之力,他自知说不过,在欧阳中校的眼神制止下也闷闷不再出声了。
温述知道东部联合塔的这些个杂七杂八的武装部门军事基地名义上是归塔统一管理,实际上各人自扫门前雪,不掐起来抢功劳就不错了,更遑论让他们配合协作。圣德里安这种是天高皇帝远,心早就野了,时不时需要中央白塔敲打敲打,看到中央白塔的人堪比看到扫把星上门,巴不得谢安年他们快点棍蛋。
温述其实以为南风巽不会善罢甘休,但出乎意料的是南风巽很快接受了事实,“一桩算一桩一件算一件,那些奴隶伤了我这么多兄弟,我不能善罢甘休,我申请带队调查。还有这位向导,还请小心点别露出马脚让我看到,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完狠话,南风巽还恶狠狠地瞪了温述一眼。
眼神不能杀人,再凶对温述而言都是不痛不痒,他甚至温和讨巧地回了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