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羊
一开始画面还挺正常,很有人间温情。
因为那宣家小少爷把女人先是像抱娘亲一样玩了一会儿。
翠英折起来的脖颈子在他怀中变得更软了,她软的像一块不裹身的布,又白又滑。
可没有人类意识的少年没一会儿也玩腻了,他拿起刀继续开始剥掉女子的人皮。
一瞬间有一大片喷到道袍上的人体血液往下滴落,淌过女尸脸上的脂粉后,又伴着人皮被揭开的动作重新回到了少年的额头两侧。
没错,少年道士竟在厌倦之后把翠英的脸皮覆盖上了他的“脸”!
期间,他不忘记用油灯照着面容,浣起青丝,扑粉上脸,还手巧地拿宣府丫鬟的红纸抹了一个樱桃小嘴。
就是唯独他的喉结没变,嗓子也不能变。
这是男子变女?
沈樵吓得一身冷汗,他真没看错吗,但是这个新的“翠英”那边不知何时就站了起来。
月光下,“她”两条狭长眼尾边的红色胭脂像凤凰泣血,耳垂上的美艳金色耳饰更是晃得人发毛。
沈樵把来时的目的想了想,终于决定跟过去确认活口,一路上他就见新的“翠英”脸颊一颗小痣分外显眼,那个道士即便变了模样也能看出个子很高,等他走到里头,一个人背对沈樵,宣小少爷叫了他。
哦,原来……这人,竟是翠英的相好阿旺,说起来也感激老天爷开眼,给他享受了宣家同等灭门待遇。
因为这个倒霉蛋虽然迟迟没死,却比死还痛苦,他正蹲在角落里面偷吃火炭,像是不怕烫,满嘴流血还往喉咙里面吞咽那些黑乎乎的炭块儿。
此外他的眼睛插着两根木头筷子。
沈樵看见他的时候,阿旺眼流血,站起来,两根很有灵性的筷子也一跳一跳的。
错把一个大男人看成相好,阿旺胡言乱语,手脚乱挥,他脸上是欲死欲仙的红,陶醉的舌尖吐出来,很快跪在小道士的脚边像条狗一样。
他的小主人当然嫌弃他肠子流的到处都是,踢踢他的肚子,阿旺的肚子破掉了,痴痴呆呆笑,没忍住原地尿了一泡。
而且那阿旺估摸是中邪程度很深,尿完又开始渴坏了,他在没有神志地四处找水。夜幕之中的他每个烧着的毛孔都在叫嚣,体内的未知神渐渐吞噬了男人眼球的白色,然后,他决定喝自己的,趴下来就往热尿上舔。
热气腾腾的尿是什么味根本没人想明白,看到这一幕的沈樵捂嘴有点想吐。
小道士玩娃娃上瘾,训他这只狗儿子的想法也花样百出,他继续命令阿旺张开大嘴,逼店小二把两眼往上翻,两颊急促地呼吸着。
“起——”
小道士拉着两根手指上的红线。
阿旺被绳子牵引,像《女吊》这出戏文里的木偶戏主人公,在连蹦带跳。
那个操控戏台的少年仰视娃娃,声音柔柔说:“夫君,我有了,侬欢喜不欢喜呀,肚子里有东西在踢我,一下下的。”
说完,小道士依稀笑了起来,嘴角张开露出黑色的口腔,他脸上偷来的假脸比纸扎更惊悚而惨白。
阿旺却似乎跟着他的描述一起入戏了,双手合在一起扭来扭去的,那少年声音又娇羞带他转了一个圈。
“夫君,侬不信啊?那我来生出一个小冤家给你看看。”
话音落下,阿旺开始脱掉裤子,现场表演“生”了,其怪叫宛若产房内的女子,尖利痛哭,像极了旧时代女性难产的声音,等到了这名男产妇临盆的关键时刻,胖子店小二的下边猛然间喷出半人高母体黄色脓液,大开门户的腿间还爬出一个白色的大头纸人怪婴。
婴儿爬啊爬。因为头太大,一眼只能看见胖短短的小腿和小手像大肉葫芦,可等鬼孩子卖力扯破母亲的肚皮落地后,它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成年男子般的桀桀怪笑,它似乎根本不是别人,就是那名少年杀人者,那双黑色的大眼球也像螳螂卵泡,往外喷射出阴邪的恶意,占据了他一张魔化的三角脸……
“啊啊!”沈樵不敢相信这一幕。他在黑暗中见证了巫傩带给人体结构魔化的恐怖场景,梁上下来的斗篷人忽然暴起,把他钉在地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沈樵闪躲不及,他被这少年非人一般的恐怖力气骇破了胆子,意识到此人是不想留活口的。
可被这小道士正眼一看,沈樵还是失了神,无关其他,是他发现人皮傩仙本体竟然根本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宣家小少爷虽然在恶狠狠瞪着大人沈樵,这也是一双小孩子的眼睛,底色无辜天真得像还在问爹娘要糖吃的年纪,但蓝衣小道近看的脸偏偏成了沉默悲哀的塑像,像无情无欲的一潭平静死水,根本不像寻常年纪的少年郎,沈樵自私自利了一辈子,当时就觉得,眼前这种心死了的可怜孩子,即便被滚烫的火油和烈火浇注,他也只是遇冷即死的生铁,不会喊疼和哭泣,危险来临都只让他麻木和空白。
“……啊……孩子……你……”
“你……”
“你……”也是受苦了。
沈樵怀着一颗千回百转的俗世热肠最终迎来了小命不保,他还很后悔没有听夫人的话,人彻底玩完了,也没给沈家留后。
临死前的他觉得自己被骗了,阿官,你该早说啊,宣家那个小少爷和“官”才是一样的。
“祂”恐怕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
此念头落下帷幕,沈樵的表情凝固了,手压在了马氏缝的灰蓝色布衫上。
沈樵,也就此成了1944年第一个知道了宣家人皮俑之谜的传奇故事当事人。
他一生热衷《易学》,不算大奸大恶,和太太丫鬟躲回绍兴,也只是想平淡地过完余生,更没有危害他人的野心,所以落到这个结局自然是很悲惨的,而且不止如此,他的尸体也被府邸其他的尸鬼们啃了,红色的大头娃娃还从男娘娘的子宫挤出胎盘,爬向了他。
翠英死了。
阿旺在替一位民国时期诞生的新神袛生出了孩子后,已成了一块没有祭祀价值的白粿。
人皮傩仙俯瞰看着沈樵,大脑思考帮他选好了新“脸”后,他马上动手撕掉了前一张女人脸。
五官凹进来的宣家人俑低声自言自语。
学的是沈樵爱讲的老宁波上海腔。
说来惭愧,当时本地能听得懂这种非洋泾浜方言的人只有两个。
那就是隔壁也从繁华大上海来的纸扎铺娘子和她的丫鬟。
第4章
此时有一个漂亮的眼睛,她正望着天空发呆,身后那两条甩来甩去的麻花辫和大大的水杏眼也告诉了别人,她就是守在马氏跟前的小翠。
在先生离开家后,这个小姑娘便察觉出来了镇子的不对劲。
她很奇怪地想,为什么这夜门口不仅没有星星月亮和风,到现在也没有老鼠一只往外跑出来?
她总在厨房干家务活,磨损的双手连擦尿素霜的功夫都没,自然而然也会懂老鼠才是观察一户人家是否有吃饭筷子的根据。
世上不会有这样不知轻重的大户人家吧,明明说好请全镇吃大席,到了夜里还不见一颗耗子屎,这个席面背后八成藏着猫腻!
“地藏王菩萨保佑,让老爷还是快点回来吧。”小翠希望沈樵能平安,但是她很快又看了宣府一眼,不知怎么的,只有小时候她看见过的寡妇守贞缢吊可以形容这个府邸的邪门……
“莫非真有猛鬼?”
这想法一出,把小翠莫名吓得一身冷汗,夫人马氏却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本旧书。
小丫鬟过来伺候她,马氏把旧书紧张地拿到油灯下,从腋下抽出一条手绢擦走冷汗,右手抖开披肩盖住青绿色旗袍的裙摆。小翠忍不住低头偷瞧,看见那古书散发霉味的破烂封面缺了一角,正当中有三个鬼画符的符篆大字。
《缺一门》。
“缺……一门?”小翠大声把秘密说出来:“奶奶,那不就是民间传说里的神秘邪书《鲁班书》吗!你要拿这招亲自去找老爷吗!”
马氏的心里也在挣扎着该不该用这本禁忌邪书。
在未出嫁之前,因为她帮人过阴去过几次地下,对地府又很是了解,她机缘巧合得到了《鲁班书》的残缺不全版本,可由于书中绝技深受封建礼教的影响,所以产生了一些重男轻女的禁忌,禁忌内容主要就是女子不能代为请神。
以前马氏一直都是偷偷摸摸学鲁班书,她也确实有点天赋,虽然她靠此书有幸所见的冥府地官们,也远远没有沈家祠堂传来的这股神明气味来得压迫人,更别说出手对付宣家藏着的“官”,但是她的预感能力强,经常能感受到几步之外所有鬼神的气味。
对的——马氏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就是感觉得到绍兴今夜有两个官。
官,就是这个世界的上神,上仙,那些所有人类无法触及的天外来物,据说这种对各路鬼神的叫法,最早起源于北魏。
当时道教在人间形成派系后,祖师爷创立了天,地,水三官神邸。
传说,天官的生日,在农历正月十五,历史上称上元节。地官的生日在农历七月十五,民间称中元节,水官的生日在农历十月十五日,就称下元节。
按她这本鲁班书的说法,这三日,地府原本都会放出鬼魂,民间也要进行祭祀鬼魂的活动,所以三官生日本质上是以祀鬼为中心的节日。
只是上元节和下元节的来历分别没落了,后来中元节才会发展成为中国民间最大的鬼节。
于是马氏合上书,决定做一个实验探探路:“小翠,你去帮我看看店铺里面被人订做的纸扎四大元帅是怒还是怕?”
小翠道:“大元帅都是天兵!他们怎么会怕!肯定是怒目而视各路邪魔歪道!”
马氏让小丫鬟快去看,回来再说,小翠的人穿过一次厨房,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她在里头的讲话声音变得弱了很多。
“奶奶……大元帅,大元帅他们都……”
马氏答:“说。”
她说完拿出了牛角卦,小翠跑到她的腿边上,趴下来边哭边说,“它们都七孔流血了!外头是不是真有妖怪啊!”
这时,三更灯火里多了一个长长的黑色影子,他带着把红伞,身后空无一人,浙闽宗族的一出傀儡戏却在上演。
马氏听到门口有小孩子发出笑语,歌声,银铃儿一样的。
还是她们熟知的绍兴童谣。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备侬邱年糕,糖沾沾,多吃块,盐沾沾,少吃块,酱油沾沾没有头……”
两个女眷惊愕失色,然后差点打翻掉青花瓷茶具,桌上的灯慌了,变相也表达了她们对未知的畏惧,可是那唱歌的声音还在外面逼近。
马氏于是写了一张驱鬼咒,丢出去轮到家门口的第一道帘子等等看驱魔的效果。
她还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口诀:“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门外一片漆黑,一道阴邪婉转的鬼唱戏停了,她们一开始以为家安全了,没想到门外又有怪声。
马氏不得不又加了一道防鬼咒。
她这次咬破指尖,家门的门槛被涂抹了三滴红艳艳的血。
她第二次念诵祖师爷口诀: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然后她等了一下,却没想到门口的唱戏鬼这次回答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只听,宣家那个跑出来的小道士轻轻就盖过了马氏的血符咒在黑夜中笑了一下,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这个斗法反被击杀的结果让马氏头皮麻了一下。
她家的门板此时也撑不住了,小道士的血手印拍上了木门,最当中还有一张非常像一张人脸的鬼笑面。
更逼疯了马氏的是很快外头离沈家不远的对门河岸就引来了一群鬼孩子们,后院招小鬼的窗子也用能让普通人一辈子留下阴影的缓慢速度被一条竹竿子撑起来。
“吱呀——吱——呀……”
她们看到门口窗边上站着一个拿菜刀的影子,两个女人被吓得冷汗直流,可现在分明已经是农历入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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