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怎么也搞纯爱? 第70章

作者:四火夕山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HE 位面 单元文 玄幻灵异

期间,有人倒下,化为冰冷的数字,也有新的面孔带着希冀加入。我看着他们为逝者集体哀恸,也看着他们为微小的胜利短暂雀跃,他们的眼睛真是大,可以一次性容下好几人。

不知从何时起,“缄默”与“吉苍”成了玩家口中一组响亮的对照词。

我是恶,他是善。

善是否向恶低头?

在一个名为“遗忘回廊”的副本里,答案出现了。

吉苍最得力的盟友之一,那个曾叫我刽子手的胖子,被一种无形的诅咒侵蚀,生命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解咒的唯一钥匙,正被我漫不经心地抛掷在指尖。

吉苍找到了我。

他身上带着激战后的伤痕,眼神疲惫却依旧锐利,只是那份锐利之下,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沉重。

“我想换取你的钥匙。”他的声音沙哑,“缄默,你想要什么?”

一个恶意的念头如同毒藤滋生,我说:“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可以把钥匙给你。”

比第一次在血池图书馆相遇时更加沉稳强大的他,目光死死锁住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在我玩味的注视下,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膝盖一弯,就要朝着冰冷的地面跪下去。

就在他膝盖即将触地的时候。

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把古朴的钥匙被我随手丢在了他面前的尘埃里。

“拿着,滚吧。”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第一次,我对“羞辱”失去了兴趣。

人人都是沈自清,却只有一个是吉苍。

他成了我世界里一个格格不入的,刺眼的异端。

我决定要远离他。

“怎么?”吉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探究,“这次,你这么早就要远离了?”

我的脚步顿住,像被无形的丝线拉扯。

他身边,刚刚被解咒救下的胖子,踉跄着走到我面前。

那张敦厚的脸上没有了恐惧和鄙夷,只剩下一种真诚的,劫后余生的感激。

他看着我,深深吸了口气:“谢谢你。”

我猛地皱眉,露出困惑的神情:“别对我露出这么恶心的脸。”

“明明做了好事,也要露出刻薄的样子么?你这个癖好我实在是理解不了。”吉苍走上前,与胖子并肩而立,他的目光穿透我的兜帽,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穿透力,“明明有很多选择,为什么要选择最极端的那一种?一起出去吧,离开这个副本。”

“不可能。”我的拒绝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为什么?”

“我们不一样。”我对吉苍说。

“哪里不一样?”吉苍对我说:“你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么?”

轮到我沉默了。

我坚持我做出的决定。

我不想再靠近这个人。

我们被迫在第九盏灯的副本“无垠之河”里相遇了。

没有预兆,没有选择。

巨大的,湍急的河流之上,只有一叶孤零零的扁舟。

我站在狭窄的船头,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即将堕入深渊的告死鸟。

他立在船尾,高大的身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凭风浪拍打。

我没有看他,没有开口,没有挑衅,没有嘲讽。

前所未有的安静,像一层厚厚的茧将我包裹。

吉苍却主动走了过来,他的靴子踩在湿滑的船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停在我身边不远,目光落在我那件沾染了无数玩家血迹,呈现出诡异斑斓色彩的宽大黑袍上。

“你知道么?”他的声音在风浪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你这样子,就像是一只花色的蝴蝶。”

蝴蝶?我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色彩斑驳的衣袍。那是我的战利品,死亡的印记,混乱的勋章。还缺少一种颜色,一种纯粹,灼热,如同他灵魂般的颜色。

吉苍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你要装作不认识我么?”

“缄默这两个字其实不太符合你。”

“我很好奇你的真实名字。”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过,你其实是不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闹闹腾腾的,虽然做的事不怎么讨喜,但本质也不至于太坏。”

“你现在这么安静,我反而有点担心了,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我得提醒你,我们好像是一条船上的。

“对了,你会游泳么?”

“我们的船要撞上石头了……”

船最终还是翻了。

我坠入刺骨的洪流。

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湍急的暗流裹挟,拉扯,像一片枯叶般旋转着向下沉去。

水底的世界光怪陆离,幽暗的光线下,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晃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和嘶吼。

那是亡者的低语,是规则的嘲弄。

还是没能摆脱……

沈自清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再次浮现,他的幻影在水中伸出手,死死抓住我的肩膀,带着怨毒的笑意,要将我一同拖向永恒的黑暗深渊。

吉苍注定会和他的朋友们点燃最后一盏灯。

迟早,我也会忘记吉苍的脸。

水面上,金色的光芒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我的喉咙,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我的意识在迅速抽离,沉向更深,更冷的黑暗。

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一只有力且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硬生生将我从沈自清的幻影鬼爪中撕裂出来,吉苍,他像一头搏击怒海的蛟龙,无视水流的狂暴和暗影的撕扯,死死拽着我,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我奋力向上游去。

破水而出的瞬间,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剧烈的咳嗽和刺痛。我被粗暴地拖上了冰冷的河岸沙滩。

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吉苍浑身湿透,大口喘息着跪在我身边。

他脸上带着水珠,眼神焦急而专注。

他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温热而带着河水气息的唇覆盖上我冰冷的唇,将宝贵的空气渡入我几近枯竭的胸腔。

一下,又一下。

带着生命的温度。

我终于呛咳出声,恢复了呼吸。

湿热的气息离开我的唇畔,我听见吉苍如释重负的,剧烈喘息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奇异地夹杂着一丝笑意。

“原来是只旱鸭子,”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调侃,“你早点说啊。”

他累极了,仰面躺在冰冷的沙子上,胸膛剧烈起伏,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却向上弯起一个真实的弧度,在笑。

我们被迫暂时合作。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河滩上,面对第九盏灯最后的考验,没有言语的交流,却有着惊人的默契。

他负责正面的攻坚和守护,我则游弋于阴影,清理着从暗处袭来的致命威胁。

骨刺与链锤的轨迹交错,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最终,幽蓝色的火焰在第九盏古老的河灯上燃起,光芒照亮了我们湿漉漉,沾满沙尘和血迹的脸庞。

通关的光门在远处亮起。

分别的时刻到了。

他转身,朝着光门的方向迈出一步。

就在他背脊完全展现在我眼前的瞬间,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冲动攫住了我。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探起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扯住了他后背衣袍的一角。

那衣角湿漉漉,脏兮兮,还带着战斗的破损。

吉苍的后背瞬间僵住。

他停在原地,没有回头,宽阔的肩背像一道沉默的山梁,横亘在我们之间。

我扯着他的衣角,张了张嘴。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想说什么,可我只能吐出一些嘲讽,刻薄尖酸的话。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指尖传来布料粗糙的触感和他背脊传来的温热。

漫长的沉寂在河滩上弥漫,只有河水奔流的哗哗声。

最终,我松开了手。

指尖残留的触感迅速褪去,变得冰冷。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朝着与光门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身后,吉苍似乎也停顿了片刻。没有道别,没有追问。

他最终迈开了脚步,走向了属于他的光明。

那一次,谁都没有主动。

我走向更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