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善美漫画当反派 第74章

他的身上炸了一秒亮光，像是短路的电灯泡发出的过量光芒。

但伊莱却只是伸手，把透明的伞往莱特的方向别了别，微微扬了扬下巴。

莱特一顿，凝望着伞，脸上没了笑：“你要干什么？”

这一句话已经完全脱离了调侃亲近的范围，他开始警惕了，他几乎有了一种下意识般的直觉，直觉伊莱绝不会这么简单地离去。

伊莱却开始靠近，他身上仍然带着糖果特有的甜味，混着雨水驳杂的味道，让莱特的呼吸一滞，伊莱靠得很近，漆黑的双眸甚至探究性的描摹，那种炽热的被注视感，几乎快要把莱特那双钴蓝色的眼眸淹没。

伊莱身上那种苍凉的神秘能够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而当他用那双漆黑的双眼注视着别人的时候，那种神秘就更加让人心神摇曳。

“我在如今的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呢？”伊莱突然问道，他凑得很近，看得也很探究，从人的眼皮，到颤动的睫毛，又到了逐渐倒印出他的模样的瞳孔，分外清晰。

莱特的呼吸短促一瞬：“看你？”

伊莱肯定：“看我。”

莱特拿着手记本的手微微攥紧，黑头发的青年靠得很近，近到莱特甚至能够看清他的毛孔，数清他每一只眼睛的睫毛，公交车上有些许的颠簸，稍显凌乱的鬓发便偶尔无序地上下抖动，他好像能够感觉到他皮肤之上被风拂吹过后产生的凉意。

他说，看他。

要看他的清俊隽秀的眉眼？要看他漆黑的双眸？要看他向来含笑，此刻却略微显得苍白的唇瓣？还是别的什么，他被雨珠打湿的肩膀，还是随着他的身躯靠近，而后吞噬的光线？

都不是，莱特的呼吸放轻，心理告诉自己都不是。

那种被人看透的毛骨悚然从尾椎骨一路蹿上了大脑，浑身的肌肉都像是麻木了一样过了一次电，脸皮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发颤，像是哭泣了太久而产生得生理性抽搐。

恰逢此刻……

公交车开进了一个狭窄的隧道，公交车的光线被瞬间吞噬，整个车厢都晦暗了下来，这很正常。

但是莱特的世界，却有什么一个又一个在他的周身亮了起来，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变成了光做的人，随着他们的呼吸的频率抖动，每一束光几乎都是不同，正如世界上总不会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就像是人的灵魂，独一无二。

莱特感到失神。

在这个车厢之中，无数的光簇拥之下，伊莱的轮廓被灵魂发出来的光模糊，但是他的面容却越加清晰生动。

但很快，莱特就发现，就连伊莱的轮廓都在逐渐的清晰，他深邃的眉眼，白净的皮肤，苍白的唇瓣，都是那么的分明，与往常一般无二。

在这时候没有什么特殊的，便是最特殊的了。

“——”

公交车驶出隧道，光线又重新回到了公交车内的车厢，方才变成光的灵魂又再次回归了人的模样，仿佛方才那未知的世界不过是某人的妄想。

莱特的异能等阶进化的很快，每一项能力也在不断进化。

他沉默片刻，淡声回答了伊莱的问题：“就是你的样子。”

伊莱探究的目光从上至下扫过莱特，对于他的回答，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而后莱特只觉手中多了点什么，垂眸一看，只见那把透明的伞被伊莱塞进了自己的手中，他正想拒绝，伊莱却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慢条斯理地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把折叠雨伞，伞面上还带着卡通兔的图案，一眼瞧过去，总觉得与伊莱全然搭不上架，他微笑着晃了晃手上的伞，好像是在炫耀什么：“外面在下雨，拿着吧，当心淋湿了。”

随后，他说完这句话，又顿了顿，询问道：“是准备回家吗？回家探望父母？”

莱特抓紧了手中的伞柄，知道这件事完全瞒不住伊莱，微微点头。

伊莱听完，眼角眉梢的笑意越加深了，他感叹了一句：“家人啊……家人，人在受了伤后，家人才是最好的，休憩的港湾。”

莱特不想谈论这个，伊莱明知道他回家一趟，并不只这个目的，他转移话题道：“这伞我怎么还给你？”

“等你什么时候不再需要伞，”伊莱回答道，又扭头看了一眼停下来的公交车外，那连绵起伏的雨幕，意有所指地说道：“或者，等这场雨停后，等雨停后。”

伊莱扭头离开，并没有回头的意思，似乎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去问问莱特自己在他眼里长什么样，并无其余特殊的目的，现在满足了心愿，抬腿便走了。

不过说到底，在莱特的印象里，「火柴盒」一直都很神秘，里面的人像个街溜子一样哪里都会出现，但在哪里出现又好像并不奇怪。

公交车上人上人下，一朵印满了百达兔动漫形象的伞被撑开，慢悠悠地朝远处飘去。

徒留莱特的面色沉凝，伊莱的话像是某种预言。

他望着窗外的雨，仿佛心里的乌云也正在开始堆积。】

第74章 贴近

【透明的伞被莱特撑开, 公交车从身后驶过，轮胎压入水花，飞溅出来, 光顺着这些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莱特的大脑感觉疼痛顿生, 不仅是因为到处都是各种光线正不断得挤进他的大脑, 让他一时间不能呼吸，还是因为这一天天天气温差太大，冷风一吹, 吹得他有点发寒。

他今天回家，原因倒是很简单, 马上要复课了，复课又会被拘在学校，之后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确认，确认……

莱特攥紧伞柄, 确认他的爸爸和妈妈，到底拥有的是怎么样的灵魂？或者说, 他们真的是他的父母吗？还是说，他仍然是他们的孩子？

莱特在遇见伊莱之后, 几乎已经有了某种答案, 那个黑头发的男人, 偶尔像是报丧鸟一样在他的身边徘徊。

莱特的表情稍显晦暗不明，兀得, 他缓缓抬头，眼眸遥望向街边某处高悬的路灯, 款式简单，灯丝崭新的路灯是近些月新建的公共设施，在光线模糊昏暗的傍晚, 正散发出暖融的亮光，在雨珠的坠链下仍旧清晰，不显模糊。

但是莱特格外敏锐地从中之间察觉到了其余不该存在的光线。

本是路过的人，一把又一把伞被打起，旁若无人地走过，在小小的伞下，世界是独立的小小世界，挡住灰扑扑的风雨。

但就在这一刻，在这一时，随着莱特的头被抬起，那或是牵着孩童的父母，或是提着东西的上班族，或是刚刚从学校归家，一脸疲惫的学生，在那一把又一把花色各异的伞下，模糊不清的风雨里，伞像是被掀开的菌盖，内里的人就这么一同抬起了头。

他们在往上看，有人在呼唤他们往上看，于是，他们就往上看，往上看那雨幕，看那灰白的天，看那盏明亮的路灯在风雨之中毫不摇晃。

钴蓝色的眼眸垂下，眼睫颤动，莱特疲惫地伸出手指，捏了捏鼻梁，透明的伞下他的动作在伞面流淌的水珠之中略显模糊。

所有人都在抬头，唯有他一人垂下了脑袋。

他重新走了起来，雨水再次降落，那仿若静默凝固的场景也在这一瞬间重新流动。】

【卧槽，有点恐怖啊……这次小光甚至没有非常明显的想法和命令，仅仅一个抬头，整个街道的人都因为他仰起了头，怪叫人毛骨悚然的。】

【我记得之前有剧情暗示过小光的家庭很有问题吧，现在基本已经能够完全确定他是基因定制品了。】

【他的父母估计也是知情的，家里还到处是摄像头。】

【回过头想一想这才是真的毛骨悚然啊，自家父母不是自家父母，家也不是家，那小光完了，他只剩学校和朋友了，学校说不定还是源头，所以只有朋友了。】

【不一定还能剩朋友，毕竟朋友还被莱总离间了，莉娃和小光有思想上的分歧，说不定弥耶也逃不掉，现在是肉眼可见的不妙啊。】

【纠正一下，不是思想上的分歧，只是身份而已，小光完全不想当救世主！不一定会和莉娃决裂的。】

【可这种宏大的计划，真的能因为主角不愿意就停止吗？伊甸都是幕后的推手，主角的意愿又有什么重要的？】

【突然觉得主角变帅了，这是可以说的吗？救命，这种正常生活原来在一直在隐秘崩塌的“惨”真的很好品！】

【前面这么说，一定也是伊莱厨子吧，我敢打赌莱总看小光就是这么看的。】

【没有人觉得，小光和莱总之间有种教导者和被教导者的关系吗？小光是在人世间被蒙骗的迷途者，而莱总是怜爱世人的神，面对着迷途者，总是不自觉地靠近，想要引导开解他……最后却被开解的信徒拥抱住，再也不能离去！】

【后面是？？？？】

【真的感觉伊莱对小光说的话有种感同身受的意思……小光都讲了每次都是伊莱提前赶到，给他像报丧鸟一样的报丧，退一万步说，这怎么不算是来自神明的仁慈和怜爱呢？】

【很像，若即若离的样子也很有神棍的风采：D他还给伞呢，怎么不算是一种传教呢，虽然你没有了父母，但你还有我啊！】

【前面的乐子人你……已经就认定是假父母了吗？】

【是全部都忘了这是反派了吗？被反派找到弱点，被弱点击破的话，主角还能是主角吗？主角就不会变成反派的狗吗！可悲jpg.】

【楼上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小光骇然jpg.】

【退一万步说，我就不能是伊莱的狗吗！】

【等等你先别退？？？？？】

【……】

【小光真的是……他竟然犹豫都不犹豫，直接上楼的吗？这也太勇了吗？他敢上我都不敢看……】

【这一段回家的路，莱特常走，从小走到大，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就算走错，他的光也会指引他向前。

还记得小学上学的时候，物理老师曾在讲台之上摆上了一个纸盒，他神神秘秘地告诉讲台下的学生，说里面被他关了一只幼小的猫咪，他让人凑近纸盒，的确隐约能够听见内里猫咪的咪叫声。

正当一班孩童为这个特别的纸盒所惊喜的时候，物理老师又从手袋里拿出来一支注射器，众人都惊讶得叫了一声，只见注射器之中，全是绿色的烟雾，有人疑惑地举手，想要问老师那是什么，他的动作很快，但是老师的动作却更快。

只见老师将注射器塞进了纸盒之中圆形的小孔，手指用力，将烟雾全数注射进了纸盒之中。

那若有若无的猫咪声之中似乎掺杂着凄惨，但全神贯注一听，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猫咪说不定随着气体的注入死去了。

班级里好几个爱哭的人霎时哭出了声，哇哇大叫：“老师你干嘛！咪咪！哇——”

这个年轻的物理老师一下子就被小孩子的哭叫声破了防，手忙脚乱地问道：“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实验，啊，别哭了，那个其实不是毒药，只是昏睡气体……”

他一边着急忙慌地解释，一边手忙脚乱，拿着注射器试图安慰小朋友，深悔自己的鲁莽和冲动，居然选择这种方式来科普。

物理老师刚从一边走下讲台没几步，另一边年幼的莱特就已经蹿上了讲台，凝重着面孔，在全班或哭或震惊的表情下，一把掀开了纸盒，动作迅猛快捷到物理老师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愣愣地回头看去，嘴里半含未吐的话溜了出来：“我想让你们猜猜看里面的小猫睡了没，又是什么状态。”

这个薛定谔的猫的实验一下就被莱特掀开了面纱，露出了既不是昏睡的猫咪，也不是醒着的猫咪的内里，物理老师哪里得了猫的青睐，纸盒里也只放置着一个用来模拟猫叫的手机，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提前准备好的录音，嗓音很小，真的像是某只幼猫咪呜着乞食。

物理老师轻咳一声，努力试图转移话题：“看来莱特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一个眼角含着泪的孩子，撑着桌子站起身，努力凑近看了一眼，他瘪着嘴，愣愣道：“小猫没有了，老师是骗子，大骗子！”

他们哭得更大声了。

莱特其实已经忘记了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当时的他或许是因为好奇心很重，或许只是因为想出风头，又或许只是不愿意去猜测，如果想知道小猫死没死，只需要打开那个纸盒不是吗？

他仍然记得那看到纸盒之中录音器的星点茫然和遗憾，但他并不后悔把纸盒打开，或许那时的他就已经有了准备，哪怕发生再糟糕的事情，也绝不会停下手。

现在回头想一想，当时年幼的他对任何事情过于出众的探究欲望，或许就是因为压抑着自己敏锐的感知，强行让自己活在了那无数个摄像头下，所以在那些微小的选择下，作出了激烈的举动。

莱特的手转动着钥匙，透明的伞被他放置在门口的一边，伞面往下淌着尚未干透的水珠。

暴雨仍然在下，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暴雨倾盆，仍未被关上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屋内的人站起了身，迎向了门前，门被人缓缓推开。

莱特抬起双眸，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之下越加幽暗。

视角转换，变成了莱特的眼前。

一开始是两个中年人，他们的嘴角向上提，眼角的笑纹同样显露，唇瓣张开，那些惊喜的话语与手中被水果刀削开果皮的苹果，都像是记忆里该在家里出现的东西。

视角的主人并没有犹豫，目光甚至都没有转移，而是直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人。

那两张亲切的面容被逐渐盛放的收束的光芒所遮掩，两团一摸一样的光出现，不管是光的亮度，还是抖动的频率都是一般无二，仔细看去，从那两个相同的灵魂里，还能隐约瞧见跃动的数字，正从灵魂的中心不断向外蔓延。

规律而又机械，像是被人精心编纂的程序，他们的动作停了下来，连带着那两团靠近的光都停了下来，光线的色调是冷的，带着机械式的完美。

莱特忍不住喃喃出声：“机械，难道真的存在灵魂吗？数据，难道能够孕育出爱吗？”

他既在问某个人，又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