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叠云锦张
地母之神在他耳边谆谆善诱:【邪神亦是神,就如正反黑白是世间的规则定律一样,木已成舟,那便去顺应它……孩子,握住你的心,记住你的家在何处,你就永远不会迷失。】
危越颤着眼睫,冰蓝的眼仁里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猩红,不停裂变的“核”定格在了异形的九棱星上,如是三秒后,它继续裂变。
不去排斥它吗?
……是了,他其实是排斥着如今的自己的。
就像他刚回来的时候,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人类。
那有何曾不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他还是危越吗?
恍惚间,他这样问了出来。
声音很轻,轻得没人能听见了。
地母之神听见了:【当然,你当然是。】
神能见真,祂很确定,这个孩子的内里从未变过。
他一直都是好孩子。
“是吗……”
危越低声呢喃。
片刻后,他道:“我知道了……”
他会试着,去接受如今的自己。
……
一道璀璨的光柱从镜子盾牌里拔地而起。
浓郁的灵力惊得诡怪也朝这边投来视线,虽然不知道它的眼睛究竟在哪里,挥舞着的触手齐齐一顿,血腥的人面将嘴张得更大了。
不等它看清楚这浓郁的灵力究竟从何而来,四只异兽猛的从同一方向,往同一个位置撞了上来。
诡怪一时分神,被撞得猝不及防,轰隆隆地滚出去两三圈。
“阁下!”
位于阵眼上的喻客歆结起最后一个印诀,这两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除他以外,其他八人面如金纸,俨然已经到了极限。
镜子盾牌外一片漆黑,灰蒙的光已经被倾盆的大雨侵蚀殆尽,他们只能通过从镜子盾牌外传来的巨响判断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乌鸦先生说,【他】会给他们信号。
门只能打开九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而外面的人进不来,因为这道门是单向,也只能是单向。
他们已经尽力了。
这里有两万多人,其中有一万多人都是无法自主行动的活死人,想要全部撤离,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一道白影从镜子盾牌外穿透进来。
他轻盈落地,雪白的长发宛如挥动的羽翼。
乌鸦先生扫了一眼在灵者们脚下展开的阵法,灵力流转,符文嵌合,熠熠生辉,很漂亮。
“做得很好。”
他夸赞道。
“您过……”
喻客歆反射性地就要客气一句,然而客气话还没有说完,他,他们所有人,都被乌鸦先生接下来的动作惊得心脏紧缩,齐齐喊出一声:“不要!”
他竟然……
五指成爪,猛的掏进了自己的心口!
黑白交融的血液从洞穿的位置流淌下来,那只手在里面轻轻一转,似是将什么东西切割了下来,然后又是猛的一下掏了出来——
一道璀璨的强光乍现,列阵而起的灵光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制住。
喻客歆在这强光中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模糊地看到了……一颗心。
那只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里,握着一颗……正在跳动的,仿佛由黑白两色宝石嵌合而成的心脏。
那是乌鸦先生的心。
也是,他所说的信号——
一道光
第49章 地陷之城(27) 记住他,不要忘记
很难以置信, 如【乌鸦夫人/先生】这样恶劣残忍的怪物,她/他的心居然是这样璀璨分明的宝石,这颗宝石心脏里只有纯粹的生命力, 干净纯洁,不见半点污秽。
它发出的光芒强烈而温暖,几乎是瞬间就充盈了九人被自己压榨得几进枯竭的灵力,同时也滋润了他们隐隐作痛的经脉, 脚下勉强运转起来的灵阵变得畅通无阻,达到了他们临行前想要达成的理想状态。
原本只能并排通过六人的门被拓宽, 现在可以并排通过二十多人了。
这大大地缩短了他们撤离被困者的时间。
可是……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没有必要……乌鸦先生没有必要将整颗心脏掏出来……
喻客歆的目光迅速扫过环绕着围在他们四周的活死人, 他们如同尸体一样的脸色正在快速地变得红润,干瘦到皮包骨的身体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样逐渐丰满。
他们失去的生命力正在得到补充。
——从乌鸦先生的心脏里。
乌鸦先生在用【他】的命救他们的命。
喻客歆的呼吸变得急促, 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胸膛里酸涩不已。
就在刚刚,他们还在疑惑乌鸦先生的力量和做派与他们想象中的神的使者截然不同, 而现在……
他们心中的那点微末疑色,已经在这剧烈的冲击下荡然无存了。
【他】不是神的使者, 不是维序者, 那谁又会是呢?
这不是一人两人,而是一万六千多人……以一人换两万余人,看似划算得很,但是……
喻客歆掐诀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维序者。
这是神的使者。
这是人类和众生的盟友。
【他】活,则能令千千万万人同活,【他】死……这危局更是要往一边倒去了。
可是,可是……
若要他开口让【他】停下,让【他】不要救人……他做不到!
他们都做不到!
总部只能保住被困者们的生命体征, 不能使他们恢复正常,盖因他们失去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生命力,要想让他们完全恢复,只能一命填一命。
而乌鸦先生……
【他】的心脏在搏动,每跳动一次,这一万六千多人的血色便恢复一分,而代价就是……那颗璀璨的黑白嵌色心脏正在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也是用一块绝世的白水晶雕刻而成的纯白之人忽的开始小口小口地喘息起来。
咔嚓,咔嚓。
不是头顶的镜子盾牌在发出响声,而是——
乌鸦先生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裂开了肉眼可见的缝隙,宛如一件完美的瓷器被寸寸打碎,黑白混色的血液丝丝缕缕地从那些缝隙里沁出来。
它们并不往下滴落,而是在沁出缝隙的瞬间被无形的力量蒸发,如烟似雾地散溢进了空气中,再被支撑起笼罩保护众多人类的镜子盾牌的【灾厄之镜】所吸收。
那半圆形的镜子盾牌变得越发璀璨夺目,原本只是浅浅一层猩红,如今仿佛泼墨一般浓烈,在镜子盾牌表面流转闪烁。
不止是人类抬头就能看见的镜子盾牌,同样在吸收乌鸦先生具现化为黑白血液的力量的,还有【泯生鼎】。
证据就是,同诡怪缠斗的四只异兽身型暴涨了一圈,纵使诡怪有几十条触手,也有些招架不住它们越来越快的攻势。
于是诡怪猛的收回所有触肢,坚硬的“龟壳”快速闪过一道暗光,下一秒,无数根表面泛着不详幽光的黑刺从外壳里面刺了出来。
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密密麻麻。
活像一只海胆。
它转攻为守,竟是暂时放弃了进攻,转而一心去吞噬那缕所剩无几的神力。
只要它将这最后一点吞噬干净,化为己用,它将超越普通的九级同类,正是半只脚踏入那个令无数诡异神往的境界!
到时候……
它一定要把这几个该死的同类吃掉!
那些黑刺不知是什么东西,四只异兽试探性地攻击了两次,无一不是泥牛入海般毫无作用。
它好像进入了暂时的无敌状态?
其实不是。
借以【泯生鼎】侵入诡域一角,危越迅速察觉到了这只诡怪的好算盘,它在用整个诡域分担这期间所承受的攻击。这个诡域很坚固,很完整,哪怕四只异兽全力攻击,它也能撑一段时间。
这点时间,足够它吞噬完那缕神力了。
【越越……】
地母之神担忧的声音从拂过耳边的风里传来。
伴随着生命力的快速流失,传递来的是挫骨削肉般的剧痛,危越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躯在一寸一寸地皲裂,掏心的刹那疼痛不过是被蚊子叮咬一般不值一提。
危越没有回答地母之神,他喘了两口气,抬眸对上眼尾微红的喻客歆的视线。
他说:“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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