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魔龙的漂亮小圣子 第20章

作者:未悄 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西幻 萌宠 钓系 救赎 玄幻灵异

若是普通的家长,当然会鼓励内向的孩子去交朋友,多多益善。

但迦隐既不普通,也很难算得上什么正儿八经的家长;他压根不是人类,怎么可能按照人类的道德规范、公序良俗生长。

他是这世间占有欲最强的生物,绝不会与他人分享珍宝。

从千年前到现在,从来都要楚惟只看着自己。

任何人,任何事,别想剜走一星半点的注意力。

“等您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但现在还不能吓到小家伙。

他下意识收紧手指,但语气温柔,态度也宽和。

眼瞳里金色流光一闪而过,依旧表演得像个人类。

*

又用香粢糕和艾缇瑟尔花做了几次对比试验,楚惟可以确定,那个小东西通常情况下隐藏得很好,唯独贪吃和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露出马脚。此外,它应当不是绝对的隐形,否则自己凭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反过来说,若它处在足够放松、或者全心全意沉浸于美食的时刻,说不定能完全显形。

男孩央求大嬷嬷改进了几次香粢糕的配方,分别添加了酸甜苦辣,金果虽然觉得有些口味太过奇怪,但小殿下想吃什么,她都会满足。

通过观察,“小偷”明显最喜欢甜味的,而且越甜越好。楚惟忍着腻敲定这一款口味,挑了风和日丽的一天,带上一碟全新改良版香粢糕去了至高祭坛。

三月过半,风里已经有了盈盈暖意,春天就在不远处。

不久前还奄奄一息的枯萎大地已然被清雅的绿意所覆盖,自从花芽儿冒出来,浮动的光便停止了,它们不再需要流动的蓝来证明自己磅礴的心跳:死去多年的圣灵之花,真的迎来了新生。

教廷的信徒纷纷前来瞻仰,哪怕仅能遥遥一瞥,也坚信这是神迹,并对新一任圣子殿下愈发虔诚。

毛茸茸的新叶长出之后,楚惟不再需要垫什么衣物在身下,就那么直接趴在草地上,浅绿色的汁液沿着雪白的圣袍描摹出淡淡花纹,竟比最娴熟的裁缝或画匠还要精巧。

楚惟一手托腮,一手翻书,晃悠着双腿,圣花纯净而圣子纯洁,旁人看这一幕宛若画卷。

对于身在其中的男孩儿来说,却是精心布置的陷阱:艾缇瑟尔花和香粢糕同处一地,还愁钓不到那只馋嘴小偷?

——来了。

空气再度时不时冒出扭曲的小一团,楚惟用书页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双目屏息观察。

小东西先在周围的草叶上欢乐地奔跑一圈,然后开始朝水晶碟靠近。

楚惟默默地把书举高一些,假装自己根本没在看它。

小东西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两脚兽,确定自己没被监视之后放心大胆地跳到水晶碟上大快朵颐,依旧保持顺时针的顺序。

它今天是有点儿太得意忘形了,咔嚓咔嚓嚼着,周遭的空气逐渐抖动着映出一圈浅金色的光晕,有着奇特的毛绒绒质感。

楚惟睁大眼睛,悄悄把书放在一旁。

水晶碟离他很近,现在只要伸出手……

抓住你了。

他在心里想。

“殿下——殿下——”

咋咋唬唬的呼唤惊动了香粢糕小偷,小东西瞬间隐形,了无痕迹。

功亏一篑,还是因为误闯的外人,小楚惟不高兴地鼓了下脸。

但他不会把这种不开心表现在脸上,起身看见埃德蒙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毡帽都不知落在何处:“殿下,出大事了!!”

“椋鸟它……”埃德蒙的脸上全是惊惶,“——它死了!”

第18章 凶手。

“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上午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刚才一看,笼子里全是血,它也没气儿了。”

“难道有猫咬死了它?可是神庙里没有猫呀!”

“总不能是有人……”

“殿下,怎么办呀殿下……呜呜呜……”

男孩边说边哭,口齿不清,但逻辑很清,还能捋出鲜明的时间线来。

金果抱着楚惟走得很快,即便她已经一百多岁了,仍然是埃德蒙需要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的速度。

楚惟从听到消息到现在都没说话,头疼得厉害,过去一个多月和小鸟儿玩闹的时光于脑海中反复闪现,有光斑在视网膜打转,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被草叶染上的绿像一滴百转千回的血,顺着圣袍的衣角往下淌。

在亲眼看到之前,他没办法相信这一惨剧。

圣泉庇护所的医师休息室已经锁起来了,原本在这里的医生今天转移到别的地方接待患者,其他侍从全都沉默伫立。

他们做错了什么吗?好像也没有。照顾病患已经够辛苦、够为难,照顾一只鸟儿原本就不是他们的职责。

但那是小圣子心爱的鸟儿,教廷之中的所有人都应当竭尽全力服务于殿下。

他伤心了,那么所有人都是错。

一个侍从为他们打开上锁的门,楚惟下意识闭上眼,最先苏醒的感官是嗅觉,休息室常年点着安神的熏香,只不过今日夹杂着一丝难以忽略的铁锈味。

那腥气并不重,和空旷的房间比起来,鸟儿还是太小太小。

楚惟被金果放下来,睫毛颤得厉害,过了好几秒才敢睁开眼。

“案发现场”还没有收拾过,沾血的鸟笼,大敞的笼门,打翻的鸟食,断气的生命,就这么猝不及防映入他的瞳孔。

椋鸟灰蓝色的羽毛稀疏落了一地,与干净的桌面形成了刺目的对比,每一根,每一根都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小脑袋以一个极其扭曲的、绝不可能自行做到的角度耷拉着,恐怕到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残忍了。

怎么能有人对这样一个幼小无害的小生命下此重手?

金果小小地惊呼一声,立刻捂住小圣子的眼睛,很快感到手心一片濡湿。

她是每天和殿下时间最久的人,当然知道这只鸟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仅是一个小玩伴,更是他从别人手中拯救的生命——这是楚惟第一次在神庙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不想让小殿下去面对如此残酷的一幕,可片刻后,孩子轻柔而坚定地移开她的手。

楚惟的喉咙发苦,悲伤和眼泪堵在舌尖。然而他知晓自己需要面对,面对生命,也面对死亡。

尽管那很难。

他走过去。

桌子还是那张桌子,笼子也没有任何改变,这叫他有些恍惚,好像下一秒小鸟儿就会跟往常一样亲昵地靠过来,抖抖羽毛蹭他的指腹。

昨日同鸟儿告别之前,小家伙正把他带来的一颗小浆果当球踢,很喜欢的样子。

清晨楚惟又去收集了些同样的果子,打算捕获到香粢糕小偷之后带着双倍的胜利品去探望它。

那颗果子此刻静静躺在鸟儿旁边,只不过开膛破肚,看不出是它自己用爪子和喙咬坏,还是被凶手连带挤压。

楚惟伸出手,轻柔地,仔细地,一遍又一遍梳理着小鸟儿血淋淋的、纷乱的羽毛。

他垂着眼睛,姿态无比郑重,像送它远行,又或者只是哄它入睡。

只是那瘦削背影无论如何也无法压抑的细小颤抖让金果嬷嬷看了很不忍。

埃德蒙见此情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哗啦地流,摘下毡帽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抽噎:“殿、殿下,这到底是谁做的,太过分了……”

楚惟的脑海里乱糟糟的,整个人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沉浸到无边的、海一样的悲伤之中,另一半却已抽离,灵魂漂浮在半空,冷漠地审视着令人作呕的红尘地。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此前绑架小鸟、欺负自己的那两个男孩,可他们已经结束禁闭被送回拜月城了,不可能私自溜回教廷;那可比伤害一只鸟儿会面临的后果严重得多。

如果不是他们,还有谁要这样处心积虑对一只无辜的小鸟呢?

难道真像埃德蒙猜测的那样,昼夜都有人值守的圣泉庇护所会闯入猫或者别的野兽?

他要怎么揪出凶手……

可就算找出来,又能如何?

教廷会惩罚吗?

惩罚,又能换回椋鸟的生命吗?

他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年幼的孩子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远比知晓自己既定的死亡结局还要绝望。

埃德蒙哭哭啼啼,手上动作很利索,抽出云丝胸巾裹起椋鸟,放进自己的毡帽里,眼睛红得像兔子:“殿下,我们找个地方埋了它吧……”

楚惟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小鸟儿其实不喜欢那样被捧着,要是平时,肯定会气得啾啾叫,不高兴地叨一口埃德蒙。

但它现在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教廷可没有专门给鸟儿下葬的地方,金果正想提议不如就葬在恩典花园里,埃德蒙却小心翼翼地给了另一个建议:“我知、呃,我听说,圣物库里有一种琉璃盏,可以封存动物身上的一部分,比如羽毛,这样它将来可以转世为人……”

转世为人,是一种祝福吗?

还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呢。

楚惟不知道答案。

埃德蒙观察着他的神情,调整措辞:“有没有转世也不确定,不过琉璃盏可以让它离开得没有痛苦——就、就是,后面都不会痛苦了。是来自菲亚兰草木女神的祝福,听说琉璃盏本身就是她在施展扶疏之术流下的泪凝结而成的。”

金果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刚才还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呢,没想到这小子思路还挺清晰,连鸟儿的后事都考虑好了。

不愧是伯爵家的孩子,心思活络,办事圆滑,这么点儿年纪就已经体现出来了。

但她总觉得有点儿微妙,又分辨不出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只能归结于被小殿下的悲伤所影响。

楚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埃德蒙的建议。

金果唤来侍从打扫鸟笼和桌子,抱起小圣子,跟在埃德蒙后面出发去圣物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