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兔
乌金长老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怕不是为了逃跑做准备吧。真不敢想曦明若是出关,见到你的种种恶行会是什么想法,我身为外人都看够了!”
话罢,雷鞭应声飞入他的手中,“看来,我今日必须替曦明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劣徒了!”
眼见气氛降到了冰点,在场弟子面面相觑,都不敢在这时去劝乌金长老息怒。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御剑而来的落地声。
“长老且慢!”
那道碧青色的身影从大殿门口走来,众弟子都怔了一下,暗道他此刻不是在参加仙门大会吗,怎么会突然在这时赶回来。
只见白毓挡在秦朔身前,向乌金长老跪下:“还请长老莫要怪罪师兄,这一切都是因为白毓监管不力,才让师兄误入歧途,要罚就罚弟子吧……”
“白毓?”
乌金长老放下手中的鞭子,气愤之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仙门大会第二轮才开始,你回来不是胡闹吗?”
白毓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这事本就是弟子的过错,如果不是我和师兄走散,没有及时管住他,风师弟也不会死……本以为锁仙镯能让师兄有所收敛,可……”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秦朔,目光下移,发现那腕上空空如也,只留一圈毒刺的痕迹,讶异道:“师兄,你的锁仙镯呢,怎么不见了?”
秦朔欲言又止,不想将狐狸的行踪暴露,便只有沉默。
种种蹊跷联系在一起,叫人想不怀疑都难。在场师兄弟皆是如此,更不用说本身就对他有偏见的乌金长老。
“这还用问吗,”乌金长老越说越气愤:“必定是他一早谋算好了,所以提前想办法取了下来。仙门大会前夜便因取剑谋害了两名弟子,如今又故技重施,要知道会这样,就应该把他关……”
话还未说完,便有弟子小心提醒:“长老,等仙门大会三轮结束,掌门就要出关了。要不要等掌门出关以后再新账旧账一起算。不然就这样处置了大师兄,掌门若是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
听到掌门两个字,乌金长老才勉强收住了脾气,冷着脸看向秦朔:“当曦明的徒弟真是便宜你了……我也懒得再跟你废话,这几日,你就回屋里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涌来强有力的威压,如狂风般向众人袭来,声音响亮的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贵派就这么放过杀害金氏子弟的罪人,是不是太不把天元宫当回事了?”
拐杖轻叩地面的声响让殿内一众弟子看了过去。只见阴影沿着为首之人的步伐越扩越大,身后的天元宫弟子很快将阳光所在之处站得满满当当。两派视线交汇,站位形成了鲜明的交界线。
乌金长老眼神逐渐警惕,作为殿内的掌事者,他很清楚对方不请自来是为什么。
“此事的确是无情宗理亏,不过贵派长老可以放心,待真相大白那日,我派定然会给天元宫及金氏一个交代。”
他话说得客气,行径却不客气,转头示意身旁的弟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送客,门派之间该有的礼仪,我们得遵守。”
天元宫长老自然听出他的意思,却冷笑一声,毫不避讳地戳破了这层窗户纸:“看来,乌金长老是觉得我们突然到访失了礼数。可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们无情宗所说的交代是什么,总不能让其他门派都觉得,杀我天元宫弟子的后果就是抽几下鞭子、关关禁闭吧?”
乌金长老对内严苛,对外还是会维护所有弟子的颜面,拦在秦朔身前,一字一句道:“秦朔是道化掌门的徒弟,你我都无权处置,等掌门出关以后,自会给天元宫交代。”
“你要天元宫等道化掌门出关以后再来讨公道?”
天元宫长老脸色阴沉了下来:“那照这么说,道化掌门闭关十年,我们要等十年;闭关百年,我们也要等百年不成?”
“毋需百年,”乌金长老亦不肯松口:“掌门闭关之前说过,他会在仙门大会结束后出关。”
空气凝固了一瞬,天元宫长老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秦朔,深吸一口气道:“先不谈这个,让他把我徒儿的聚魂灯还回来。”
秦朔闻言一颤,下意识将怀里的储物袋护得更紧。他清楚记得金未离对自己说过的话,绝不能让聚魂灯落到其他人手上,即便是对方的师尊也不行。
乌金长老意识到问题所在,见对方不再追究,也厉声道:“秦朔,还不把东西交出来?”
秦朔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后退,仍旧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储物袋,像竖满了尖刺的刺猬,将自己蜷缩起来,抵死不肯给。
天元宫长老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倔强的人,气得反手抽出身旁弟子的佩剑,架在他脖颈上威胁:“本长老没那么多耐心陪你耗,赶紧把未离的东西交出来!”
秦朔仿佛听不见他的话,还是一声不吭。
这固执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天元宫长老,不顾身旁人劝阻扬起手中的剑,出手又快又狠。
“长老,你──”
剑刃被阳光闪过的刹那,秦朔死守住储物袋里的聚魂灯,紧紧闭上双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未袭来,耳边却传来众弟子的惊呼。
只听咔嚓一声,像是断剑落地的声响,却比那更为沉闷。
“师……”
“这,这是……”
“掌门吗?”
“掌门出关了?”
周围愈来愈多的议论让秦朔意识到了什么,强烈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身体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他睁开眼,颤抖着转过头。
顺着结满冰霜的断剑看去,蔓延着寒意的地面被阳光映照,反射着别样的光泽,尽头处站着银发及腰的身影,散发着威严不可直视的气息,犹如神祇般让人敬畏。
“朔儿,过来。”
第29章 吾徒,何错之有?
话虽简短, 却掷地有声,裹挟着冷意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殿, 令在场之人都不觉打了寒颤,方才的气势也顿时削弱了几分。
乌金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当即起头作揖喊道:“恭迎掌门出关!”
身后众无情宗弟子也了悟,齐齐跪下恭贺,声势浩大。
“弟子恭迎掌门出关!”
声音震得一旁的天元宫长老及弟子不时耳鸣,却碍于情面不得不上前作揖祝贺, 试图抹掉刚刚的那点不愉快,“天元宫墨晓携弟子贺道化掌门出关之喜。”
曦明未置一词,目光始终停留在跪在地上的爱徒身上,脚下的影子开始向其移动, 每一步都走得让人心惊肉跳。
这其中最为紧张得要数天元宫一行人,他们都知道道化掌门是当今修仙界最顶尖的大能,若非百年前渡劫失败,由大乘后期转为大乘大圆满,无情宗也许早就借掌门飞升上仙的由头升至四大仙门首位。
无情宗之所以不与任何仙门结盟, 还能在这样险峻的地势保住四大仙门的位置, 其中一个原因,便在道化掌门身上——对结仇一派向来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见道化掌门往这边走来,为避免事态恶化, 墨长老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丢下了手中的剑柄, 向其解释道:“此事并非掌门看到的这样,是他身为无情宗弟子,却屡次触犯仙门大会规则, 残杀同门,我这才……”
“这么长时间不见。”
曦明轻轻抚摸着爱徒的脸颊,仿若根本没听见旁边的话,满心满眼都是心疼:“都瘦了。”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秦朔愣了一愣,眼眶忽然酸涩了起来,明明被师尊的阴影遮住,却像有了靠山那般踏实。
他不记得过去的记忆,但潜意识依赖这份独有的偏爱,就像受欺负的孩子有长辈撑腰,终于能放心大哭一场般,忍住了喉头的酸涩,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师……尊,我……”
失忆以来的所有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秦朔努力让自己不要出声,可眼泪还是滚烫的落在师尊的手上,袖子上。
「别怕,师尊在,朔儿不会有事。」
视野模糊间,师尊温柔的为他拭泪。
想起身上的斑斑血迹,秦朔怕污秽了师尊的衣裳,连忙躲开,却因拉扯到伤口疼得半撑在地上起不来,脸色苍白的喘着气。
曦明握住他的手腕,从深到见骨的小臂鞭痕看到遍布全身连衣衫里三层都被抽烂的交错伤口,睫羽的阴影覆在眼眸之下,越来越深。
气氛压抑得令众弟子都不敢打破沉默,毕竟谁都知道这位杀伐果断的道化掌门最疼爱的就是从凡间捡回来的大徒弟,平日别说是受伤,便是牙疼也要折腾个三五日把人哄好。
说是师徒之情,却过犹不及;说是另有私念,又为其寻了夫婿,实在不好言说。
墨长老对被忽视这一行径心有不忿,忍不住开口:“既然其他人都不敢说,那便由我这个外人来说。道化掌门,我知道你私下宠爱这个徒弟,但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不是一次两次偏袒就能逃过。即便你是无情宗的掌门人,也不能以权谋私、故意包庇吧。”
这话一出,天元宫和无情宗两派又形成了一条分界线,目光交汇间,空气里蔓延着无声的硝烟。
身为无情宗的长老,乌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即回道:“说到以权谋私,这不是天元宫的强项吗,修仙界拢共十二条灵脉,怎么背靠金氏的天元宫便独占了八条,墨长老不想解释解释吗?”
墨长老立刻偏过头,声音冷硬的说道:“今日只谈私事,不谈公事。”
“好。”
曦明难得正面迎上这个问题,在替爱徒疗伤以后,转身看向天元宫一行人,面色沉静如水:“那便如墨长老所言,只谈私事。敢问天元宫说辞里的残害同门,是为何意?”
天元宫那边还未开口,乌金长老便代其补充道:“他们是为参加仙门大会的那名金氏子弟而来,据说在第一轮里,秦朔和那位金弟子同队,后来不知怎么,到了争夺蛇心环节,金弟子和我的风儿……都惨死在深潭附近,身上都是剑伤。到场的弟子都说当时只有他们三人,唯一活着的就是秦朔,凶手除了是他,再无别的可能。”
“前因后果,只是这样吗?”
曦明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紧捏着爱徒的手,眼里漾着淡淡的笑意,比想象中还要云淡风轻:“若真如乌金长老所言,似乎也并无不妥。仙门大会,本就是争抢名次的赛事,打打杀杀再正常不过,吾徒,何错之有?”
话音落地,周围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向道化掌门,都觉这偏袒之意太过明显,就连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乌金长老也愕然失声。
“况且,此番死在妖兽之手的弟子也不在少数。”曦明目光停留在墨长老身上,话却是对乌金长老说的:“死在同门之手,恐怕只能说是技不如人,乌金,看来你在培养弟子方面,还得多加用心。”
墨长老脸色青了又白,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却没有理由回应这句话。
说完,曦明温柔看向一旁的秦朔:“朔儿,先回清宵殿吧,师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再来和你叙旧。”
秦朔先是看了一眼周围,想到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透,留在这里也是不便,听话的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往内殿走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就要离开这里,心头五味杂陈。墨长老不愿就此罢休,上前就要拦下,却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震开了手,带着冷意的传音也在脑海里响起。
「尊您一声长老,还望自重。」
墨长老转过头,冷哼了一声:“怕是受不起掌门你这声称呼。”
直到秦朔的身影从内殿消失,曦明才将视线移开,看着天元宫一行人,笑而不语。
大殿内一瞬冷了下来,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雾气,就连房梁也迅速结冰,倒挂成冰锥状,转眼在场之人身上都笼上一层冰霜,从脚底开始向上蔓延,冷得不住打战。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脑海里同时响起了来自道化掌门的传音。
「墨长老这般果敢,是觉得能在碰了本座爱徒以后,还能完完整整从这走出去吗?」
寒意侵袭入骨,墨长老脸色一变,用灵力震碎身上的冰霜,盯着他道:“无情宗是想跟天元宫结仇吗?”
曦明微笑:“这话本座倒听不懂了,天元宫不是一直都视无情宗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话罢,只听周围静得连呼吸都能闻见。他望着墨长老,逐字逐句道:“无情宗向来恩怨分明,今日墨长老若只是单纯想讨说法,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本座自会将此当作两派讲和的契机,为徒儿做些补偿。——但如果是借机寻衅滋事,莫怪本座多想一分,将长老此番行径视作对无情宗的挑衅了。”
此刻,殿内已冷到发丝都结成了冰,天元宫一行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领头的墨长老,已感觉到手掌近乎裂开的胀痛,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想再多纠缠,冷哼了一声过后,便拂袖而去,其余弟子也跟着离开。
空气里只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客套话。
“今日就到这里,道化掌门,我们来日再会。”
不多时,天元宫弟子陆陆续续走完,殿内空了一大片,其余人则在御剑声远去以后,嬉笑着涌了上来,争抢着要过来说话。
“掌门,你何时出关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哎呀别挤了,先让我过去!”
“乌金长老不是说掌门半个月后才能出关吗?”
“谁知道呢,应该是修炼成效不错,所以提前出关了吧。”
平日莫说外门弟子,便是内门弟子也很少有得见掌门的机会。所以他们都格外珍惜,巴不得能在此停留一会儿,哪怕只得到那么一点点的指点,都足够渡劫期以下的修士受益终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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