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积木
哥哥的精神图景同样是海,甚至直接就是深海,更加黑暗,也更难闭气。
他应该感受到水压,感受到人体无装备长时间下潜带来的的疲惫和眩晕,感受到身体兴奋又一直没有换气引起的缺氧……但实际上,之前的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些。
这个状态下的哥哥能够和大海产生联系,更何况,在哥哥的精神世界,哥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哥哥之前没让他感受到这些,现在哥哥生气了,所以这些都回来了。
祝回勉强地浮在一个新生的漩涡上,那种踩不到实地的感觉始终让他不安,他的身体还在,灵魂却早已被漩涡吸进去嚼碎。
而那只手又拢住了他的耳朵。
徐寻月冷眼看着祝回喘息,把湿哒哒抖得厉害的毛茸耳朵捏在手里,然后伸出精神触手,将对方的灵敏度继续上调。
于是,伴随着可怜兮兮的呜咽,那条没被捏着的毛茸尾巴也发起抖来,甚至软趴趴地想要去勾徐寻月的腿,像是在讨好一样。
看上去难以忍受。
徐寻月打量这张潮红的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装模作样?
他的所有物,当然要以他为核心,以他的意志为意志,除了他什么都不关注、什么都不在意,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凭什么离开?
犯了错误就要罚。
既然是逃走被抓回来,就不可能有什么好待遇。
必须严格管教,让他完全溃败,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折腾才行。
徐寻月抬起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点哨兵不住滚动的喉结,在对方不知因为敏感还是恐惧的战栗中缓缓上移,划过他的下颌线,抚摸他的下巴,最后拨开那死死咬住的唇瓣,玩弄里面锋利的犬牙。
并且漫不经心地告诉他:“刚刚是五十倍灵敏度。”
接着第三次控制对方的神经末梢,把刚才还是五十倍的灵敏度再往上调。
“现在是一百倍。”他说。
祝回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停止运转。
他愣愣地睁着眼睛,嘴唇被拨弄开,无法抗拒地吞咽着灌进来的海水。
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鼻腔跟着眼睛一起发涩,巨大的压强差让他陷入了暂时性失聪。
身体处于艰难的境地,一百倍灵敏度的触碰却让他持续兴奋着,耳朵被毫不留情地揉摁,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嘴巴根本没有力气合上。
水流只是轻轻拂过,都会控制不住地发出声音。
好羞耻。
明明不想这样,却迷失得毫无抵抗之力。
怎么办?
好像没办法了。
一开始,他不想对徐寻月动手,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完全失去了对徐寻月动手的能力,只能跟着对方的节奏等待结局到来。
等待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所有欢愉、痛苦、昏沉……甚至可能是死亡。
他会死在这里吗?
好久没呼吸了。
原本坚持的闭气被强行打断,他无法保持自己的身体状态稳定,耗氧量自然急剧上升。
眼前开始发花,祝回忽然想起医务室的那次经历,那时的某些环节和现在是相似的。
同样调节了灵敏度,同样被对方触摸,如今他穿得甚至还算严实,却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一览无余。
那时哥哥罚他又帮他,安抚他又引导他,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刺激和照顾,哥哥是清醒的。他为这份清醒而控诉,还被哥哥回应了。
但这次,不会有回应。
他被对方在海底增强了许多倍的精神体捆得动弹不得,身体沉浮在暗无天日的深海,没有落脚点,只能随着海波而左右晃动。
灵敏度被调高再调高,他已经没办法说话,甚至没办法发出声音了,哪怕是呜咽、泣音都不行,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
他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他已经分辨不出徐寻月在碰哪里了。
从严格意义上说,徐寻月这个时候其实没碰祝回,他在碰祝回的衣服。
摸到绑在作战腰带上的枪和弹夹,扯出来,扔掉。
摸到固定在后腰的匕首,连带着鞘一起拿走,扔掉。
摸到学院分配戴在手腕上的安全手环,取下来,扔掉。
期间手指碰到衣服,衣服碰到皮肤,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触碰而已,却让一百倍灵敏度的青年失了声。
祝回不知道的是,现实世界中,他身上的枪、弹夹、匕首、安全手环……也都在同一时刻被剥下了。
只不过,现实世界的这些东西被海浪卷着推上了岸,精神世界的这些却丝毫没被顾忌,零零散散,朝更深的海底沉去。
等把人类身上的可疑物品丢干净了,徐寻月才略微停下动作,审视对方身躯上的那层布料。
它被精神世界的海水浸透了,显得皱皱巴巴,正很没有活力地黏在那具躯体上。
不太好看。
在徐寻月的审美里,这具躯体是好看的,但这套衣服不是。
它的存在反而破坏了前者带给他的愉悦,就好像一件不相干的外物套在他的造物上,遮住了造物本身的美好与优越。
更何况,这套衣服还破损了。
祝回转化出了本不存在的耳朵和尾巴,尾巴要露出来,制服裤后面自然会多一个洞。
干脆也去掉好了。
精神世界中,上装下装一整套制服瞬间变成飞灰;现实世界里,同样一套制服被似乎有思想的海浪带到岸上。
徐寻月余光瞥见几张硬纸片一样的东西朝深海坠落。
那是什么?
应该不重要……吧?
苏醒后有些迟钝的情绪卡了壳,不太确定地反应着,还没等徐寻月捕捉到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见了……眼泪?
在海里哭,其实是很难被发现的,但徐寻月是这片海洋的主宰,他能甄别哪一滴水不属于他。
所以他当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
那不是一滴眼泪,是很多滴,像倾盆大雨,一下子从红通通的眼眶里滚出来,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哭得好看。
但不是那种让人想更过分一点,看看会不会哭得更厉害的好看。
徐寻月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好像见过面前人哭的样子,那个时候,对方就哭得让他想再恶劣一点。
可是现在,他心里冒出一种酸酸的感觉。
不愿意再让这个人哭了。
怎么能让他不哭?
徐寻月把“深水下保持正常状态”的能力再次给出去,恢复祝回的氧气供应和周身水压,又松开阴影的束缚,把对方的灵敏度一点点调到正常状态,期间没有碰他。
但他还在哭,就像压根没回神一样,因为失去束缚的缘故,哭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徐寻月有些茫然。
他想,我已经把我对他做的所有控制都撤掉了。
他看着浑身上下如今只有手腕上戴着点东西的人,决定从细节中寻找思路,却忽然感到一阵疑惑。
他握住了祝回的一只手腕,指尖勾住上面的黑色发绳。
这个东西,好像是他的?
为什么会戴在他的造物手上?
灵敏度虽然恢复正常,这样的触碰还是让没缓过来的哨兵颤抖了一下。
哨兵吸着鼻子,有点想把手腕抽出来,但刚刚的刺激让他实在没法使力,于是幅度很弱地挣扎几下就放弃了。
然后,他就像是发现自己能哭出声音了一样,从安静掉眼泪变成咬着唇抽噎,断断续续挤出不太完整的话:
“这个是我的、你送我的……不能扔。”
……是吗?
是他送他的吗?
徐寻月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被他拉到海水中的年轻哨兵正跪在他跟前,抬手做着些什么,手上戴着那根黑色发绳。
好像真的有这样的事发生过……
一阵刺痛传来,画面很快消失了。
奇怪。
徐寻月皱着眉头和祝回对视,半晌,动作很轻地把人搂到自己怀里。
“不要哭,东西都在。”他摸了摸对方被海水打湿的短发,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就好像潜意识里知道,怀里的哨兵是因为这个而哭的一样。
对了。
他为什么要在现实世界里、让海浪把那些东西送上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精神世界怎么样,现实世界就怎么样;精神世界里毁灭了,现实世界为什么要留着?
没有特地想过,却在潜意识里自然而然地这样指挥了。
“哥哥……”
怀里的人类又在说话,用那种湿漉漉还很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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