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花狂流
他对妥协和无可奈何感到极端憎恶!
他曾经做过无数次推演,半神的力量也能窥见天机。越推演,他越坚定心中意志。
他不能再顺应道路走下去。
必须想办法,无论是什么办法,瞒天过海,遮掩天机,跳出命运的棋局!
凡人的力量有极限。
这一次,他所面对的,是神明的极限。
“我不知道那时我对你的感情,算不算爱情。”谢乐游说,“我当时脑子里没有想过伴侣这回事,也没想过我会和男人上床。我知道有同性恋这回事,但从来没想过我会变成同性恋。”
“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决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你神陨,再踩着你的尸体登上神座。”
“你知道,在我们国家的文化里,男人忽然对男人说我爱你很奇怪吧?明明我们只是搭档,我不能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伟大友谊……我那时真的就是抱着这么愚笨的想法。”
“我把话咽了回去。”
目光中的热意蔓延到了阮鸣谦的脸上,身上。
他听得又哭又笑:“白痴啊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懂这些,我也不在乎这些人类的世俗伦理,禁忌不禁忌的,放在时间长河里又算得上什么东西……如果你对我说我爱你,我就会去学习对应的知识,我就会意识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可能。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答应你。”
那么他就能更早地抓住谢乐游,他就会更早地意识到……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胜过我自己。
“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百分百会答应我。”谢乐游吻在他震颤的眼皮,舔舐走无色无味的眼泪,“我是你留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锚点,你会好奇,会模仿我做出反应,所以,我才不能轻易说出口。”
他和阮鸣谦当了很多很多年的搭档,挚友,竞争对手。
可他没谈过恋爱,没想过谈恋爱……没有对象可供他参考或者实验。他不能轻易改变这段关系。
哪怕是让阮鸣谦恨他。
汹涌的恨,不解的疑问,也比狂热的爱来得更安全。
炽烈而纯粹的爱,带来的往往不止是救赎,更是毁灭。他不敢想象这家伙懵懵懂懂,欢天喜地一头扎进死亡的画面。
阮鸣谦明明很想活着……
可他始终被某种诞生之初就伴随着的“枷锁”所禁锢着。他在找一个令他心甘情愿的理由,让自己被合理毁灭。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像是风暴来临前苦苦的两只小鸟。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第152章
几天后, 谢乐游和阮鸣谦回到了神庙坐标附近。
原本遮天蔽日的黑色火焰,在神选者只剩下一人后,开启无限回缩。短短数天, 就变成只笼罩千仞雪山的上空。
范围极大缩小, 压迫力却有了质的增强。
凌空散发而出的力量, 把千仞雪山烧成一片通红的火焰山。罡风从黑洞洞的无形深渊吹来, 形成一个诡异的“圈”,将火焰山与外界分开。
谢乐游的目力远非凡人可比, 遥远的苍穹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浓厚的黑暗中,有一尊巨大雕像闭目盘坐, 与天齐高。
它的面目笼罩着流动的灰雾, 浮现出的五官并不清晰,某几个瞬间甚至会变回无面状态。
它周身源源不断涌出锁链,锁链再分散变成黑火。
原本包裹在黑暗中,能与黑火互相抗衡的雪水,只剩下极少的部分在苦苦支撑。
“这就是我担忧的事情。”
面对如此危急的景象,阮鸣谦却极为沉着。他看了谢乐游一眼,笑了笑,神情里没有丝毫畏惧。
他又变回了那个精明强干、万事安排在心的阮秘书长。
他的主心骨,他的最佳搭档,他的最佳对手, 就在他的身旁。
有何可畏?
“这次的神择考验不一样。我没法再主动结束。你也不能放弃资格。”阮鸣谦说,“否则保护源世界的时空屏障很有可能破碎, 届时包括你父母在内, 源世界的所有人都有危险,甚至会出现时间线收束。”
“时间线收束?”谢乐游直接发问。
有行走的百科全书在身边,不用白不用。
“在人类的通常感知里, 时间是线性的,是从点A到点B的单向线段。”
“但在更高层面,时间不仅能够分叉,还能分层,甚至交错溯回。”阮鸣谦说,“你可以把时间理解为是一株树。源世界是树根,主时间线是树根生长出来的树干,其他的时间线是树干往旁侧蔓延出来的树枝。”
“从源世界衍生出来的小世界,是悬挂在某根枝干上的果实。它由花朵发育而来——所谓的花朵,也就是小世界的残片投影。不是所有的花苞都能盛开,也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孕育出果实。”
“有虫子会落在某个锚点上,咬它们,窃取由花朵发育成果实的能量。这就是时间线里的空间坐标,有了坐标,才有能够进入时间线的锚点。”
“还有洪水,会把没有屏障保护的树冲垮——这就是造成时间线收束的情形之一。”
阮鸣谦的声音变得冷硬肃重:“所有的可能性都消失,坍缩成一个确定的最终结局。时间线收束不一定是坏事,也有可能推翻重来,在旧树桩上长出新生嫩芽。”
“然而在遭遇洪灾的情形下,泡在洪水里的树根迟早会腐烂衰败,它没有新的未来。”
“我明白了。”谢乐游若有所悟,“你的比喻通俗易懂。猎杀者干的是啄木鸟捉虫子的工作。”
既是清理虫子,也是替世界本源捉Bug。
“其实所有神选者本应都是。”阮鸣谦叹息道,“你先前说我不称职,也没怼错。”
“自从你变回凡人,我的力量衰弱就愈发加剧,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我察觉到在不久的将来,我迟早会消失,回归星球本源。”
“但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你当初给我留下了太多的疑问,我想,至少我得弄明白才能消失。”
“所以我暂且抛弃了那些尚未发育成小世界的残片投影,只用留下大半力量护住了已经发育成形的果实,就这样追随你返回了源世界。”
“那些蛆虫就这样寄生在投影里,打着幌子吸引迷失的灵魂。我制造出来的法则代行者,在长期的斗争中,因为我的力量削弱得过于厉害,也被阴影所吞噬,要么死亡,要么堕落。”
“终于……它们来到了源世界。”
阮鸣谦垂眸:“那时起,我就察觉到了无可逆转的天命。我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我要把我的世界托付给你,我得帮助你恢复力量和记忆,甚至更上一层楼。”
“有能力,也有足够意志,恢复并延续秩序的人,只有你。注视过那么多次的考验,我很确定。”
“但我必须得弄明白你当初选择放弃的理由……我要把那个理由抹杀掉!”
他的声音里透出某种极端的严酷。
但很快,坚如磐石的果决变得柔软,退让。
因为一根手指托起他的下巴,紧接着用力抵住了他的嘴唇。
阮鸣谦举起双手,笑着投降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答应过你的。咱们同生共死。”
原本的阴翳从他眉宇中悄然消散。
谢乐游捏了下他的嘴,捏成小鸭子:“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我们一起面对。相信我。”
“嗯唔……”阮鸣谦狂点头。
“你信我,我真改了。我就算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能不把你的命当回事。”
“还乱说!”谢乐游挑眉,“屁-股又痒了?欠打?”
哎呀!
话糙理不糙,这也太糙了!
阮鸣谦忍不住回味起前两天玩过的play,一想起屁-股尖儿都麻麻的,酥酥的,被教训得腿软……打住!!!
太狂野了!太变态了!他好喜欢。
沉重的气氛一秒破功。
没人能在你情我愿的荤段子面前绷得住脸装深沉,那也太无聊了。阮鸣谦又不是什么真吃素的清高和尚。他是凶猛的肉食系。
阮鸣谦笑嘻嘻凑过来,被调戏惯了,也不装了,廉耻度早就跌破下限,脸都没红。
他啵了下谢乐游的指尖,帅得不要不要的一张脸,臭屁地冲谢乐游放电,媚眼如丝:“我才舍不得。当泥胎木偶有什么意思,我要当大俗人。我就爱缠着你。”
热热闹闹地活着,不后悔地活着,这才叫生命的意义。
有欲望,才有希望。
生命因此而前进,绽放光芒。
得到了阮鸣谦的保证,谢乐游总算满意:“话说开了,问题解决了,就翻篇。不翻旧账。”
长阶三千,心魔三千,而人生几何?
这就是谢乐游在登神长阶中得到的最大启示。
批判的武器,比不过武器的批判。
有障碍,就跨过。有问题,就解决。有话,就该直接说。
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那就想办法积攒力量,削弱敌方,没条件创造条件,迂回作战。
和人被杀,就会死是一样的道理。
谁阻拦他获得幸福,破坏他珍视的宝物,找死。
杀过去便是。
狭路相逢勇者胜。力量在握,美人在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消失在原地。
“其实我们身后跟了不少人。”阮鸣谦忽然道。
“没事。让他们待着吧,谅他们也不敢靠近。”谢乐游抓住阮鸣谦的手,他们正飞速升向高空,“天道在催促考验早日结束,没结束,时间线就没法复原,祂在逼迫我们回来。故意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荣幸。”
“听你这么说有点怪怪的……毕竟名义上也是我的一部分。”阮鸣谦说,“诶,我给你取个小名叫日天吧。你是真·日了天的男人,牛逼。”
谢乐游飞得一个趔趄。
有时候阮秘书长一本正经的冷幽默,简直了……骚不过,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