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花狂流
他抬起手,俯身用指尖虚虚一点,一点流光落在神择者的额头,又卷起什么东西返回了他的掌心。
隔空取物。
“我想回家。想念家里的饭菜。……想念我可怜的老爹老妈。”梁恕无比虔诚地许下心愿,他大声喊道,“我想回家!!!”
落在神明掌心中的碎片熠熠发光。
随即消失不见。
“睡吧。”神明为迷失在多元宇宙中找不到归家路的灵魂给予祝福,“再睁开眼,你就像做过一场长梦。”
“梦醒之后,就到家了。”
言出法随。
梁恕眼角静静流出眼泪,他的身体随之消失在原地。
寄生在梁恕灵魂里瑟瑟发抖的反派救赎系统发出惨叫!
梁恕消失的原地,凭空多出密密麻麻的锁链,化作黑色火焰,噼里啪啦缠绕住了什么圆形的东西,将其焚烧殆尽。
关于这个世界的【评论区】,弹幕骤然出现强烈波动。
紧接着,闪了两闪后,【评论区】彻底消失在谢乐游的眼前。
【下辈子,我挑宿主,再也不挑笨蛋高中毕业生了!】
【可恶啊!!!】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
神庙里只剩下谢乐游,与神明。
他们两人单独的相处时刻。
第146章
没了电灯泡打扰, 气氛有点尴尬。
经过梁恕这一打岔,劲头过去了。理智重新回到高地了,没法光靠下半身思考。
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问题千头万绪。
挨个翻出来扯旧账, 跟法庭辩论似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没意思。
谢乐游又不是要跟人打官司, 非得争出个道理分明。
但也不能当做没发生一样, 就这么掩耳盗铃敷衍过去。
扎进肉里的刺不及时拔出, 短时间内没事。日子长了引发刺痛。最后真到火山惊天动地爆发的时候,已经是酿成脓包, 要生病了。
“谢乐游……”
不止是谢乐游在沉吟,神明显然也颇为踌躇。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谢乐游的掌心。
谢乐游转过脸, 正视他:“我现在该叫你什么?阮鸣谦, 阮秘书长,还是主神烬?还是你曾经用过的几十个代号?”
神明表情更尴尬了。
社死。
求别提。
谢乐游一看他表情,过去的熟悉感又回来了:“敢做,不敢说?”
“我怕你讨厌我。” 神明说,“又要和我分手。”
眼见谢乐游没回答,露出思考的表情,神明更慌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擅自定下帮助谢乐游剥离人类感情的计划,用某种更抽象的方式迂回解决,却没法接受谢乐游亲口对他说——
就这样。分开吧。
我厌恶你。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他已经不可能再换新的身份去接近谢乐游, 也没脸再这么做……所以这一次的宣告分手,就是永远。
至少不要说出口吧。
意识到的时候, 神明已经凌身压了上去, 堵住了谢乐游的嘴巴,不给他说出话的机会。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面红脸热。
神明讨好地亲了亲谢乐游的下巴,一路啄吻,他边抬手解开自己的领口,边声音含糊道:“我还是最喜欢阮鸣谦这个名字。”
像人类的名字。也是三个字。听起来就和谢乐游十分般配。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阮鸣谦深深凝视着谢乐游,他用最强硬的语气,却在恳求,“别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我不想听。”
什么两个字?
谢乐游心还在怦怦直跳,忽然意识到阮鸣谦在说什么。
阮鸣谦的衣服已经解开一半,谢乐游眼疾手快攥住了他的手腕。他们力气都大,跟扳手腕似的僵持不下,腕骨都要被捏出淤青了。
一个要脱,一个不让脱。
“放手。”阮鸣谦面色变冷。
“不放。”谢乐游态度也很坚决,“你别这样。”
谁能想到这厢变成正人君子的,是先前还口出狂言被斥了句疯子的谢乐游。
风水轮流转,转得实在太快了。
“我没有委曲求全。”阮鸣谦声音喑哑,他的神情冰冷而坚硬,“是我很想……”
很想抱你。
我好想你。
他知道谢乐游为什么会抗拒……这个过于敏锐的家伙,总是面上轻佻,说些刺人又难听的话,却在细节处讲究一些温柔的考虑,还死不承认。
正是因为他太过敏锐,所以,才更容易受到伤害啊!
阮鸣谦没法再动手了。他做不到继续逼迫谢乐游。一想到谢乐游会因为同情而为难,勉强自己忍受,他就由衷地涌起一阵愤怒。
“你对我的滤镜到底是有多深。”
谢乐游被那种心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眼神看得耳根发热。他的心口也酸酸麻麻的,好涨,好难受。
阮鸣谦换过的马甲有多少个,他就被提过多少次分手。
那时,阮鸣谦是用着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成为那个精明强干的“阮秘书长”。
过去,还没想起更多更久远记忆的时候,谢乐游还是“小谢总”的时候,他以为他们两清了。
怎么能结算得清呢……
一根细细的红线,却衍生出天罗地网。
落在网中,放不了手的,不止是阮鸣谦一个人。
“你以为我是什么时候猜到的?”谢乐游松开了阮鸣谦的手腕,低头替他一个个纽扣系上衣领,“当我发觉,我的前男友们都姓阮的时候?”
“当我的脸盲症,随着我的力量与记忆的恢复逐渐消失的时候?”
“当我在云顶天上听到那个雕塑说,我的母亲告诉我,我救过她两次的时候?——其实那时她并没有对我说。”
谢乐游很淡地笑了笑:“所以,后来她告诉我,她与你之间的某些对话。我立刻就确认了过往的猜想。”
“我在你居住的那栋郊外别墅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尚未焚烧完全的身体组织。”
阮鸣谦睁大眼睛,听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想,你的演技很好,好到挑不出毛病。毕竟是月城大学表演系的明星学长。”谢乐游调侃道,“但你面对我的时候,却没能发挥出那份受到无数人夸赞的演技天赋。”
“我演不出来,一想到是和你待在一起,我就感到兴奋。”阮鸣谦想到那晚的甜蜜同居,脸颊泛起淡淡的红。
他们闹得太疯狂了,以至于以阮鸣谦的体力,也不禁放松心神,安心地享受沉沉睡去。
大概就是那段时间,谢乐游偷偷溜出了卧室,在地下室壁炉里找到了阮鸣谦另一具身体的余烬。
阮鸣谦懊恼地咬住嘴唇。
他并不是在后悔把马甲处理得不够干净,或是别的。
他只是在想,那一晚,当他沉溺在甜蜜美梦的时候,谢乐游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阴冷的地下室,看见壁炉里的恐怖场景,在想什么。
“我没有发觉你的心情……”阮鸣谦在后悔这个,“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太笨了。”
谢乐游摇了摇头。
“看见这个场景的那一刻,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所以我立刻动用力量遮掩了这一小段的天机。”
“我也猜到了最开始,你变幻身份接近我的理由。”
“你不能违背当初对我的承诺,允许我放弃神择考验的资格,变回普通人。”
“但是……”
“我想了很久这个‘但是’后面应该接的是什么。”
阮鸣谦的手掌缓缓握紧。
谢乐游覆住了他因过于紧张而产生痉挛的手,他叹了口气:“想不出来。”
“所以,我决定忘掉这件事。”
“我想尽情享受与你一同度过的时光。”
“顺其自然的……也许某一天,我会重新再想起来。又或者,你会愿意亲口告诉我。”
“但是,真正的实话是。”
“我已经没有办法随便对你说出分手了。”
谢乐游凝视着阮鸣谦的眼睛,这双曾经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过,既是美梦也是噩梦的金色眼眸——
他苦笑着说道,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后悔:“因为我在胆怯。”
“我会害怕,某一天你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