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渡渡
“做一个从低位往上爬的领袖,我比你在行,我来教你。”
大红镶钻的手不由分说地将狙击枪架在洛迦手里,抬了起来,对准面前的陆庭深,魔咒一般的声音在洛迦耳边响起:“扣下去,砰——一了百了。”
“从此再没有软肋能困住你,小曼陀罗。”
“为了尊严,为了自由,有谁是不能牺牲呢?何况是这种既得利益者。”
洛迦的手一直在抖,他依旧震惊于黑玫的过往,震惊于,她曾被逼亲手了结自己最要好的姐妹。她的软肋。
黑玫气愤于他的软弱,骂道:“你老师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懂吗?!”
“洛迦,开枪。杀了他!”
“……洛迦?”陆庭深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洛迦,他没有掀开黑玫的桎梏,他可以做到的,但他没有。只是一直在抖。
陆庭深暴虐而起,顷刻之间猱身扑上前,握紧铁拳发狠般砸向黑玫:“闭嘴——闭嘴!!!不要来挑拨我俩的关系!”
黑玫中了一拳,歪过头去,看向惊慌失措的洛迦,啧了一声嘲讽道:“真是……没用死了。”
第98章
洛迦顿感浑身一轻,这才从黑玫的故事中如梦初醒,就地一滚站起来,知道自己这一顿迟疑,伤透了陆庭深的心。
黑玫是他们的敌人,并不是因为同病相怜,走在同一条路上就能变成战友。她攀的藤是切尔·希特!
黑玫不欲与陆庭深进行无谓的缠斗,她接到的命令是活捉反贼陆庭深,抓回69处,任务就算完成。
但她低估了6S级别的信息素。空气中飘来浓烈的曼陀罗气味,当黑玫意识过来时,要屏气已经来不及了,手上的力气迅速消退,瞪大的双眼看见洛迦出现在视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淡漠:“我永远不会再对我的爱人刀剑相向。我与你不同,仇恨永远蒙蔽不了我的双眼。”
进化过后的曼陀罗信息素是洛迦培育的变种曼陀罗,毒性更强,压迫信息素释放到一定浓度之时,可使周边人肢体短暂麻痹、痛感减退,一定程度上失去反抗能力。
当然,弊端是作用于任何人,陆庭深也短暂失去了力气,被洛迦拉开,黑玫榨干残存的一点力气,颤颤巍巍抬手示意,大楼四面八方升起8架Ares-17战舰,庞然巨物升向高空,将收容所天台团团包围,黑玫冷笑道:“我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就怪不得我了。”
“我很好奇你的级别扛不扛得住联邦最先进武器的轰炸呢?”
洛迦收了压迫信息素,黑玫失去的力气回笼,她麻利站起来,因地处特殊,不敢贸然动手,不过问题不大,她就不信在如此多的高精尖武器环伺之下,他俩还能插翅飞走?
“今天我要带走陆庭深,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拦我!”
洛迦站在那里,四顾漫天环伺的巨型战舰,点了点太阳穴,道:“凭我一个人当然是拦不住的。但是叶处长,拦你的人,已经来了。”
远方传来了接连刺耳的音爆——
有另外一群庞然大物从更高的天空直直俯冲下来,推开重重炙热的气浪,吹得所有人的头发衣襟猎猎作响,洛迦岿然不动立在原地,声音犹如金戈裂帛,穿透音爆,钻入黑玫的耳膜:“或许你听说过前帝国特种传奇[风神]吗?”
“一个本有光明未来的Omega,霍利普顿的骄傲,折在Alpha霸权之下,沦为奴隶。”
天空炸开了巨大的腥云,远远看去,一架Ares-17左翼被炸毁,碎片炸开,在烈日之下溅开一团直径几乎一公里的蘑菇云。
“轰隆——”
黑玫大惊失色,定睛看去,怒吼道:“什么玩意儿!”
其余七架Ares-17见状围攻过去,场面一触即发,恐怖的音爆气浪一层层推开,碎片缤纷如雨。
事态大大超出了黑玫的预料,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本是来活捉陆庭深的,现在变成武器对轰了!
她现在在这里就像被攫住翅膀的母鸡,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的战机在被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战机群狂轰滥炸,定睛一看,妈的气笑了,轰炸联邦战机的,还是联邦的武器!
“陆庭深你妈的你真有种——”黑玫破口大骂,“你以权谋私从联邦偷走了多少重型武器!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被总统抓到片不死你!”
陆庭深慢悠悠站起来:“我摊牌了,我不装了。要当奸细就当彻底点,横竖都是片,800片也是片,8800片也是片,我不在乎。这条路我敢走就敢承担后果。我已经没有家人,不怕切尔·希特迁怒我。何况,他现在应也自顾不暇。”
轰——
一架伤痕累累的Ares-17在空中解体,孤零零坠地——
音爆气浪推过来,陆庭深飞扑向洛迦,将之牢牢护在身下,一块碎片压下来,正正砸在陆庭深脊背之上,洛迦听见他发出一声闷哼。
黑玫惊掉下巴,到底是谁!谁这么有种能开着联邦的武器把Ares-17给炸了!
腥云尘土弥漫,所有人都快被灰尘腌入味儿了,烟尘之中,缓缓走来一人,赫德从传送口探出个脑袋,激动得哭了:“老师——”
白鹤摸了摸他的脑袋:“庭深受伤了,带他回我们的战机上去,余下的,交给老师吧。”
“是……老师。”
白鹤一身特种作战服英姿飒爽,左肩是风神特种作战部队的图徽,右肩是同盟会的自由金翼。
他摘了头盔挟在臂弯间,朝黑玫露出个礼貌的微笑,道:“前[风神]特种作战部队首领,4S级Omega白鹤,见过叶处长。”
曾经,初入联邦的黑玫与切尔·希特、陆振霆组成了臭名昭著的铁三角,干了许多坏事,黑玫愕然于陆振霆部下[风神]的强悍实力,但是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当年的陆振霆只不过是排行老二的货色。
“您很好奇吗?”白鹤轻轻笑,“为什么我能轻易轰炸掉联邦号称战神的Ares-17?”
“不瞒您说,Ares-17确实战力强悍,但是可惜,操纵他们的人多数出自[风神],他们,都是我曾经的学生。”
白鹤讽笑了一声:“技术不精,再高级的武器亦是废铁一堆。”
陆庭深被赫德扶起来,搀扶着往飞机上走,不可置信地看着爸爸孤傲的背影,被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处长,我佩服您的勇气,既然无法杀掉你,我也不再耗费无用之功。”白鹤站在洛迦身旁,“回去告诉切尔·希特,想要我儿子的命,凭本事来取。再顺便告诉他,开战了。”
“相信联邦也不想毁了收容所,”白鹤道,“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给你留了一架,赶紧逃吧。”
“愿我们日后正式兵戎相见。”白鹤笑,“让我见识见识您真正的本事。”
·
陆庭深的脊背被砸得有些严重,本来就伤得重,这一砸真是几乎要了他半条老命,但战机上不好处理,怎么样也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和白鹤坐同一架战机,艰难地偏过头,看见爸爸美貌的侧脸上沾染着些许尘与土。霎时间有些热泪盈眶,心情像打碎了的调料瓶,五味杂陈。
白鹤操纵着战机内复杂的零件,还有空偏头看儿子一眼,关照道:“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陆庭深抹了把眼睛:“没……只是很惊讶,爸爸居然会开战舰。我一直以为……”
白鹤无谓地笑了笑,拉了一把操纵杆,战舰随即向上滑升:“你一直以为,我只是个画画的,每天只会在颜料桶里洗洗涮涮。”
“庭深,你从未了解真正的我。”
战机开启了隐形防侦查功能,窗外是湛蓝的天,他们在洁白的云上穿行。
父子同乘,四周很静,白鹤可以听见孩子在隐隐啜泣。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与陆庭深之间,或许真的没有共同话题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洗礼,见过了太多太多黑暗,白鹤早已练得一身铁石心肠。
他忽然听见儿子在小心翼翼地与他搭话:“爸……刚刚黑玫要挟洛迦杀了我。”
“……”白鹤无动于衷。
“她和洛迦说,与其让我落入切尔·希特手中被处极刑,不如让洛迦给我一个痛快。洛迦犹豫了。”
白鹤还是没有说话,但眼底浮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水光。他清楚的知道,黑玫说的对。如果换做是他,他不会犹豫。
至此,陆庭深声音已经很虚:“我知道洛迦在犹豫什么……黑玫说的是事实,我会成为洛迦的软肋,一旦我被捕,洛迦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知道,我的性命在同盟会的自由和尊严之前不值一提,洛迦一定也是这么觉得。”陆庭深想,真到了那一天,也许他就真的要被放弃了。
洛迦会难过、会悲伤欲绝、会一辈子心怀歉疚,但就是不会后悔。再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这样选择。
白鹤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弱不可察,生怕被儿子感觉出异样。
如今前程一切未明,没有谁敢打包票说一定能保护他安然无恙。白鹤也不行。
陆庭深快要将大腿上的布料揪破了:“爸……”
话在齿间转了转,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因为他基本知道答案,问出来只会让自己难过。
白鹤察觉他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陆庭深长长吐纳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头靠在座椅头枕上,看着窗外景色,道:“没,我只是……有点想小鸟了。”
小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无条件爱他的人。当初嫌他蠢笨、幼稚、傻里傻气,是个跟屁虫,总是给他添很多麻烦。
他连筷子也不会用,刀叉也用得不好,老把餐盘喇得咯咕咯咕响,喜欢画一堆屎坨坨,让他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吃个蜂蜜也笨得慌,吃一半流一半,沾满枫叶蜜手的到处抓,这里留一个印子,那里留一个印子。黏糊糊的引来很多蚂蚁。
但会给他留很多很多好吃的小熊饼干,会把给他买的曲奇饼干里,把芝士口味的都挑出来,问他为什么,他会说:“留给我的宝宝吃!我的宝宝最喜欢吃芝士味的!”
多少年的事,小鸟还是记得的,清楚地记得。
回想起来,陆庭深快要忍不住了,不禁将头偏得更过去,不敢让白鹤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
白鹤依旧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对陆庭深是有愧疚的,可是现在,他真的无力补偿,不如什么都不说。
陆庭深忽然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最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曲奇饼干?
白鹤一瞬间有些慌神,导致战机都颠簸了一下,说实话,他忘记了。时间过去的太久远,他哪里还记得清楚呢?这些年为了同盟会,他已经劳心劳力太久,没有心情去记那些旁枝末节的小事。
“……蔓越莓?”
“……”陆庭深笑了笑,“嗯。”
白鹤松了口气,但陆庭深抹去了满面湿冷。
“爸,小鸟他还会出现吗?”他都好久没有出现了,陆庭深好想好想他。
提到小鸟,白鹤的心情从来都是不好的。小鸟是他这一生屈辱的印记。一个原本前途明亮的Omega被迫逃到疯人院里装疯卖傻,遭受暗无天日的折磨,那么那么多年,不堪回首。
即便陆庭深问,他还是难掩心底最真实的感受,语气冷冽了些许:“小鸟人格已经消失了。”
“庭深,我不喜欢他。”
第99章
黑玫灰溜溜地上了Ares-17,刚刚那一架,打得她老毛病又犯了,身上突突地疼,遂摸了根烟颤巍巍点上,苦涩的烟草过肺,才慢慢抚平身上痛楚。
正苦恼不知该怎么交差呢,通讯器像只烫手山芋,在手上倒过来倒过去,愁得牙帮子发酸,通讯器却兀自响了。
是切尔·希特。
“……”黑玫挤眉弄眼做了半天心理斗争,这才接通,“总统阁下。”
那边声音低沉,极低的气压快通过通讯设备把黑玫压成真空的。
切尔·希特问她情况,她龇牙咧嘴了半天只能如实回答,末了不死心地加一句:“您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切尔·希特声音沉沉,“我都知道了。”
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求饶声,听得黑玫一个单身狗脸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