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渡渡
人类世界经过漫长的演化,分化出了男女Alpha、Beta、Omega六种性别,唯一拥有生育能力的女性Omega越来越稀少,为了人类族群的延续,人类研究出了更高等的骨髓生育,男性Alpha与男性Omega可以以各自的骨髓抽取细胞的方式来繁育后代,在培养皿中发育成胚胎,8周之后转入恒温箱持续发育,直至各器官发育完整,即成一个全新的人。
洛迦就是这样出生的。
在生物学上,他有两个父亲。
他不知道Omega父亲是怎么死的,只记得那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春,院墙外的丁香花落了,他也接到了Omega父亲的死讯,以及一个装着父亲骨灰的小瓷坛。
Alpha父亲没有多少悲痛的神色,只是告诉他,你的父亲死在Omega武装反动的战争之上。
那年他还很小,不知道什么是Omega武装反动。
只知道曾经会抱着他坐在丁香花下晒太阳的Omega父亲,变成了一只冰冷的小瓷坛,变成一张四四方方的黑白小照片。
那一天开始,还未分化第二性的小洛迦,连Alpha父亲的爱也失去了。
十五岁那一天,洛迦分化成了Omega,就被Alpha父亲嫌恶地丢出了家门。
洛家不需要Omega。
一个浑身反骨的Omega的后代,他的Omega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洛迦已经有两个分化成Alpha的哥哥,这个家不再容得下他。
被赶出来太仓促,他唯一来得及带出来的,只有Omega父亲的骨灰。
还碎了。
骨灰遇上雨水,很快就糊成了一团,能捡起来的变成一团白泥巴,捡不起来的,就随瓢泼大雨流向暗无天日的下水道。
洛家的洋房外雨丝风片,大雨将两头的路都浇得晦暗不明,小巷的两头,都是死路。
他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
无家可归的Omega,不知何时就会被大街上的Alpha拖去占有,还好洛迦上过学,学过生理课,知道紊乱期到来时怎么保护自己,他用胶带紧紧缠着自己的腺体,不敢让信息素释放哪怕一丁点,招来Alpha的觊觎。
应是上天眷顾,在紊乱期到来之前,他被一名年老的Omega收留,为他打理他的花园。
更幸运的是,花园里正巧栽种着成片成片的白曼陀罗,正与他的信息素匹配。这样一来,即便信息素释放,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藏着一个水灵灵的Omega。
那时候新的总统已经上台,新的法案也已经推行,关于未满18周岁的Omega,没有限制抑制剂的使用,但抑制剂的领取需要实名制,洛迦才分化不到一个月,他的父亲就不要他了。
他自然没有登记过,也就没有领取抑制剂的资格。
紊乱期到来,却没有Alpha标记的痛苦,那是怎样一种折磨,除了亲身经历过的Omega,没有任何人能够想象。
年老的Omega也没有办法。
能为他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已经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无人标记的痛苦轻易将洛迦灭顶,他难受得在曼陀罗花园里打滚,用尽了能用的一切物体,始终无法抚慰痛苦空虚的sz腔。
他浑身连带着身下干燥的泥土都全湿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洛迦醒了昏,昏了又醒,煎熬得想要咬断腕动脉自尽的那一刻,迷迷糊糊之间,有清冷的白玫瑰香钻入鼻腔,旋即手臂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很快,铺天盖地的燥热痛苦就像被一股清凉的泉水涤荡过,每一个煎熬的细胞逐渐平静下来。
一支小巧的抑制剂针管被丢在地上。
他被人温柔地抱在怀里安抚,那人释放馨香的Omega白玫瑰安抚信息素:“没事了,再也不难受了。”
洛迦看见了光的方向。
那人有着天使一般俊美温柔的面孔,浅金色的头发柔软地垂着,拂过他湿冷的脸颊,天蓝色的眼眸像天空一样澄净,美丽。
“洛迦,我在找你。”那如父亲一样俊秀温润的Omega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叹息,“到我身边来,再也不用受苦了。”
15岁的洛迦和那名Omega走了。
车上很干净,很温暖。
“洛迦你听着,我是白方宁上校的上司,我叫卡尔·加文。他临死前托我关照你,从今天起,你做我的学生。我教你安身立命的本事。”
洛迦原本应该幸福的人生毁在了15岁的那个早春,第二次生命,是卡尔·加文给他的。
洛迦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的救命恩人。
但卡尔·加文不能将他带在身边,毕竟在Alpha统治的帝星,Omega的身份实在卑微。
他自己尚且还在魔爪之下惶惶不可终日。
卡尔·加文为他登记了Omega身份,这样他每个月才能领到足够他安然度过紊乱期的抑制剂,又将他送进霍利普顿军校,在远没有到上军校的年纪,洛迦就在这里学习了。
举目无亲的日子里,能陪伴洛迦的只有深奥的医学书籍,与实验室里冰冷的仪器。
洛迦从来就没有选择。
卡尔·加文是救他出了地狱,又在往后的人生给予他全部关爱和温暖的人。他这一生,只为卡尔·加文奉献。
他犹记得老师围巾之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高高在上的总统阁下,私下里对自己的合法Omega妻子有多暴虐。
洛迦每年生日,都是军校放假的日子,他无处可去,为他庆祝生日的,只有卡尔·加文一个人。
往年都是卡尔·加文做了香甜的蛋糕过来,陪他一起过,17岁的那一天,也不例外。
但那一天下着瓢泼大雨,卡尔·加文没留神脚下,摔倒了,蛋糕也摔倒了。被雨水冲刷,不能吃了。
“对不起,洛迦。都是老师不小心。”卡尔·加文内疚地看着这个失落的孩子,抹去他脸上泪水,“老师明天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好不好?”
洛迦没有说话,转身抹泪。
“洛迦……”
“老师,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少年在窗边抹泪,窗外寒雨连天,滔天的委屈将他淹没。
“为什么只有我要呆在这里,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和您回家,赫德师哥可以,方祁师哥也可以,就我不可以!凭什么!您为什么这么偏心!”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学生吗……”少年什么也不知道,少年只是不想生日的时候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少年有什么错。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今天就是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很冷,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一点都不想!!!”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洛迦咆哮着哭泣着,质问这个浑身湿淋淋的金发Omega,他最依赖的老师,“我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老鼠吗?!为什么我要像坐牢一样呆在这里……”
卡尔·加文一言不发,心都要碎了。
他能说什么呢?他能告诉他,因为他是反叛势利白方宁的Omega儿子,因为他是决不能被切尔·希特发现的秘密,看见他就会想起反叛军的事,从而自己会因此遭殃吗?
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沉默。
少年的哭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卡尔·加文别无他法,只能道一句:“生日快乐,洛迦……”
“老师明天做了新的蛋糕,带来给你。”
“老师有苦衷,不是偏心。”
说完,卡尔·加文忍痛离开。
洛迦追了出去,在风雨交加的廊下撕心裂肺地哭。
从后视镜中目睹这一切的卡尔·加文终归不忍,让司机停了车,踟蹰许久,打电话给自己的Alpha总统丈夫的秘书,得知他今日有会议缠身,没有那么早回来。
卡尔·加文撑了伞,走到可怜学生的身边,牵起他冰冷的手:“走吧,老师带你回家。”
烤箱里的覆盆子蛋糕新鲜出炉,带着奶油和果酱香甜的气息,窗外寒风冷雨依旧瓢泼,但风吹不进温暖的屋子里。
老师的家好大好大,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富丽堂皇,精美至极。
这样漂亮的地方,老师以前为何从不肯带他来?他不知道,觉得很不高兴,眼泪又忍不住簌簌滚落。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对老师来说,是永远飞不出去的囚笼。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洛迦还没有逛完这座城堡时,窗外太阳已经西沉,斜阳投落进巨大的彩色玻璃花窗,美丽得让人心碎。可老师在窗下止住了脚步:“洛迦,该回学校了。”
可是洛迦不想走。
争执之下,一辆漆黑的军车从城堡大门驶了进来。
卡尔·加文的脸上顿时血色尽褪——
他浑身恐惧得颤抖,拉着洛迦发疯似的奔跑,慌不择路间,将他藏在藏酒室里,打开壁橱将他藏进去:“不许出声!听明白没有!”
“老师……?”
老师的眼眶通红着:“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不许发出声音!明白吗?”
“知,知道了……老师。”
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般慌张,只乖乖地蜷缩在黑暗的柜子里,抱着膝盖,透过那一丝窄小的罅隙,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上天总是喜欢和可怜的卡尔·加文开恶劣的玩笑。
那一天,切尔·希特就是很想喝酒。
还亲自去藏酒室挑酒。
藏酒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白曼陀罗气味。
一个4s级Alpha,不可能分不出信息素和单纯花香的味道。
他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在某一个壁橱前停下,打开上方的玻璃柜,取出了一瓶瓶口细长的香槟,扬声唤道:“Gavin,进来。”
卡尔·加文如遭雷亟。
完了。
第11章
进来的卡尔·加文脸色苍白,连呼吸都是破碎的。
漂亮Omega的睫毛像蝶翅般颤抖,因恐惧而溢满眼眶的泪将一双湛蓝双眸泡的更加晶莹剔透。
“为什么这么害怕?我的殿下。”已经站在权利顶峰的总统,还是喜欢像当年一样称呼自己的Omega。一声深情的your highness,尾音还是那么迷人,那么摄人心魄。
他的手划过卡尔·加文煞白的面庞,让他整个灵魂都在绝望地颤抖。
陈列着无数美酒的藏酒室,卡尔·加文竟无处可去。他惶惶不安地一步步退后,暴君就一步步逼近。
直到腿根撞到冰冷的岛台,再退无可退,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汹涌落下。
“殿下,我想在这里占有你。”切尔·希特修长健壮的双手,一左一右将卡尔·加文困在臂弯里,优雅俯身,亲吻他眼角簌簌滚落的晶莹泪珠。
那时的切尔·希特是多么年轻,高大俊美又位高权重,多少Omega求而不得。他将颤抖哭泣的白玫瑰抱上了长条形的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