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鬼追妻实录 第183章

作者:楚缘君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快穿 万人迷 玄幻灵异

刹那间,局势再度扭转。

谢春酌手上的利剑也没能刺进魏琮的身体,因为魏琮用手抓住了他的剑。

鲜血淋漓,掌心的肉被割破,与雪白的剑光相应。

铮——

又是一声响,但这响声却不是见出鞘的声音,而是剑碎裂的响声。

谢春酌松开手,只剩一半的剑哐当落地,而魏琮手里的半截利剑,一头被他握在手里,另一头戳在他的腹部。

“世子!?”阿金大惊失色,冲上前来。

魏琮却挥手让他退下。

“没想到吧,谢大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魏琮竟还有心情和余力对着谢春酌笑,“没想到今天,我也能做一回黄雀。”

也许是因为知悉谢春酌的狠心,魏琮安排了两队人马以防万一,现在看来,真是算无遗策。

但被心爱之人如此算计,又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悲哀呢?

谢春酌冷着一张脸,道:“你待如何?”

魏琮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待如何?”

谢春酌也笑,却道:“荣国侯进宫已有一刻钟,现下消息如何?”

魏琮脸色微变。

谢春酌悠悠叹口气,头微微往左侧看齐,视线上抬,仿佛要越过京城各处亭台楼阁、高墙瓦巷,落在森严辉煌的宫城之中。

或许里面跟这里一样,刀光剑影,已分出胜负。

他对魏琮说:“我的目的是……把你留在这里。”

第169章

皇宫。

荣国侯信步行过长廊, 突然停下,扭头看向侧方。

他所处的位置恰在观月处,抬头就能看见明亮的月光,低头能看见在夜色中暗红色的朱墙与琉璃瓦与飞檐。

仅仅只是一角, 就能窥见整座皇宫的辉煌与美丽。

厚重的威严, 美丽地叫人心醉。

不是纯粹的、脆弱的、令人想要把玩的美丽, 是森严的、沉重的、锐利的、令人想要臣服的美丽。

荣国侯作为宗室子, 在太后在世时颇受宠爱, 幼年常常进宫拜礼, 偶尔被赏赐停留, 在殿外、御花园、书房玩耍, 就忍不住痴迷于这世间最辉煌威武的建筑中。

他生来金尊玉贵,可怎么也贵不过皇帝。

这天下, 他居然没能有资格瓜分!真叫人痛苦啊!

好在老天有眼, 忽然给予了他机会。

皇帝爱修仙,盲目听从道士与和尚的话语, 食仙丹,爱器人,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纵情酒色, 失了民心,也失了官员的心, 甚至没能留下后代。

这怎么不让他心动呢?

他愿意去绸缪,去规划,他有孩子,有钱财,有权利, 他可以投其所好,让皇帝看重他,再顺理成章地让魏琮成为太子……等皇帝死了,魏琮还是太子,而他也可以过过做皇帝的瘾。

那些官员不会反对,因为皇帝的前车之鉴太过惨痛,于是他们也就在惨痛中,学会了乖乖听话。

到那时,这个皇城就属于他了。

可是皇帝为什么还有个流落在歪的子嗣!?皇子?哈!真是可笑!

他不能再等一个十年,或许不仅仅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不能去赌那位找回来的皇子是个愚昧的蠢货。

他一天都等不了了!

荣国侯抓紧手上的栏杆,双目发红,腮帮子绷紧,咬着牙恨恨地想:一天、一个时辰、一柱香都等不了了!

他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让它们功亏一篑呢?经他手上流过的鲜血,都能汇聚成一条长河了。

皇帝呢?!他凭什么就这样随意剥夺他的一切?!

所以,这一晚,他势在必得。

不是他死,就是皇帝死。

荣国侯神情骤然平静下来,他脸上微微带着一点笑,眼睛却闪着冰冷的杀意。

他转身,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嘴里哼着歌儿道:“谁道生死命数有定?谁道金银钱权如土?咿呀呀呀呀……要什么?万事不如人定呀……”

穿过挂灯长廊,走过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越过亭台花园,荣国侯终于来到了皇帝的寝宫——玄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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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琮翻身上马,连带着怀中搂着的谢春酌也一齐放在了马背上。

谢春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座下马已飞速往前奔跑而去,颠簸中,他不得不靠在魏琮身上,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好让自己不摔下马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谢春酌努力平复情绪,压着怒火,侧头看向魏琮。

“你说呢?”魏琮一手握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握着马鞭。

棕色骏马飞驰过杂乱哄闹的市井街道,直奔皇宫而去。

夜风吹拂,热意在空中沸腾,叫人知道盛夏即将来临。

谢春酌却在这热风之中,突然仰头看天,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星光,只有乌云密布下,月光隐蔽在其中,透出本分轮廓。

他的心慢慢变得平静。

这一晚对魏琮,对闻羽,对很多人来说至关重要,对他来说也同样。

京城戒严,来往马匹、士兵、部曲不断,皆手持利剑与火把、灯笼,几乎把禁宵的城池照得灯火通明。

惨叫声与哀求接连不断,更多的还是阵阵马蹄与脚步声。

当谢春酌从街市一路被带到皇宫门口,看见皇墙之下,数万兵马厮杀。

魏琮策马带着他越过刀光剑影,无数刀剑朝着他们砍来,又接连被周围的人挡去,呼喊厉呵在耳边随风而过,谢春酌看见魏琮一刀砍下其中一人的头颅,就像是菜市里面的屠夫宰杀牛羊一般娴熟。

鲜血喷射而出,头颅滚落地面,又消失在众多人的脚下。

谢春酌看着那颗头颅在自己眼前消失,继而浮现的是敞开的宫门。朱红的大门,在夜里颜色深沉得可怕。

他好像都能闻到上面浓郁的血腥味。

刹那间,谢春酌意识到一件事:数百年、数千年来,皇城脚下的鲜血何其多?而今日,他居然也成了缔造这一切的一员。

他感到了战栗,扭曲的快意自心中涌起,如海潮般将他淹没,以至于当魏琮把他抱下马,牵着他往玄极殿走去时,他没有半分反抗。

不过他回过神后,也没有起反抗的心思。

万事所成,不过须弥。

魏琮步伐大而快,眨眼间,他们就传过长廊,越过宫殿,来到了太极殿门前。

或许是一路来得太过顺利,没有人阻拦……甚至说,这条从宫门来到玄极殿的道理空无一人。

魏琮像是终于意识到,当他踏进殿内时,一切将无从挽回,所以他停下了往前迈步的动作,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谢春酌。

“我死了,你会想我吗?”他对着谢春酌笑了笑。

他的脸颊因为不久前的打斗而染上鲜血,红艳艳地可怕。

但那双眼睛却前所未有地亮。

谢春酌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魏琮好像变了很多。

这个人不再是在木李村时嬉皮笑脸的公子哥,也不是阴阳怪气地心中嫉妒,为什么谢春酌攀附喜爱他人,而不喜爱他。

魏琮明亮肆意的面容与眼眸不知何时变得黯淡,或许是在荣国侯的层层逼迫下,又或许是在得不到所爱之人的痛苦下,他逐渐变得阴鸷、冷漠、麻木。

细细想来,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三。

也就比谢春酌大个一两岁。

“怎么不说话?”魏琮见他沉默不语,无奈又难过地笑了下,低声道,“都这个时候了,骗骗我都不愿意吗?之前骗我是想杀我,现在知道我要死了,就连骗都不愿意骗了?”

谢春酌另一只没被他抓住的、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又迅速握紧。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谢春酌说,“为什么要我来骗你呢?真相就在眼前,你没胆子打开吗?”

“我只是没胆子离开你。”魏琮调笑道,“毕竟你可不会为了我守寡,说不定还要踩在我的尸体上面办婚宴呢。”

魏琮絮絮叨叨:“不过那丞相府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事到如今,居然还在这胡搅蛮缠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谢春酌心中那半点莫名的情绪褪去,他忍无可忍地甩开了魏琮的手,咬牙切齿地骂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话罢,竟是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来到了玄极殿的大门,推开雕花木门,进入了静谧无声的殿中。

魏琮看着他的背影,骤然一笑,随后扭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夜色,往下看,一片静谧,只是在静谧之外,血光火海。

自古以来皇权富贵,皆是天命,但命……都是争出来的。

他迈步走进玄极殿,走进了独属于他的火海命数之中。

玄极殿内。

谢春酌一踏入殿中,就闻到了一股浓郁温暖的香味。

对于这种香气,谢春酌早已熟悉,他甚至不用像许多恐惧此物的人一样屏住呼吸,或掩住口鼻,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殿内点了灯,但只有内里的灯聚集而明亮,在殿口处,红烛倒塌,烛泪流了一地,火光尤带几分灼烧的气味,谢春酌看见有一片帷帐卷曲,边缘发黑,大抵就是烛火烧的。

而再往前,是堆叠散开的尸体,有太监,有宫女,还有大臣。

谢春酌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踩过凌乱的地面,越过破碎的瓷片、鲜血、断裂的刀剑,谢春酌抬头看见了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皮肤浮肿而苍白,不知还有没有气的皇帝,再往旁看,是半人半器的魏异。

魏异阖着眼眸,手臂交叠安放在隆起的香炉圆肚上。

他们身上皆染了鲜血,可身上却都没有伤口。

那么除却早已死去的人,这些血是从哪儿来的呢?又是怎么染上他们的身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