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柚子
圆月高悬。
愈至深夜,月光愈发明亮,天幕被临夜的那场雨洗过,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
空气清新,某条远离桂花巷的夜市上,像往常一样挂起了各色灯笼,逛街赏月的人纷至沓来。
“买不了。”
“为什么买不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
“我没有,娘子,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你不给我买,就是不够疼爱我。”
灯火通明的红楼外面,一对夫妻不知为何吵了起来,男的手足无措,女的泪水涟涟,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这里乃是岚城最负盛名的珠宝商铺,怀瑾楼,因为物美价高,大多是直接卖往一些朱门绣户,平时往来的散客不多,今夜因为这对夫妻,难得聚了许多客人。
宫忱凑耳听了个热闹,胳膊肘碰了碰徐赐安:“师兄,你猜他们为什么吵架。”
“不猜。”
“猜一猜嘛。”
“不。”
“好的,是这样的,”宫忱清了清嗓子,“怀瑾楼前几日新制了一批玉饰,质地上佳,而且不贵,但是呢,规定每人只能买一个,这就很有意思了——倘若一个男人不愿意给他的娘子买,那就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给别人买了。”
表面上,怀瑾楼不愿意多卖,可实际呢,愿意来这买玉的人更多了,因为大家都想用唯一的玉饰来表明自己的唯一的忠贞。
难怪岚城的玉卖得比别处好。
正在心里嘀咕,就听徐赐安忽然说:“走。”
“哦。”宫忱刚要离开,徐赐安的手伸进他的袖袍,牵住了他,“反了,门口在那边。”
宫忱小步跟上,问道:“师兄,我们要进去吗?”
“不进去怎么买?”
“买什么?”
徐赐安脚步微顿:“你说那些的意思,不是让我给你买吗?”
还真不是。宫忱道:“你都不考虑一下吗,只能送给一个人……”
“你到底要不要?”
宫忱:“要。”
宫忱:“嘿嘿。”
话音刚落,宫忱和徐赐安肩挨着肩,一起挤过看热闹的人群。
“对!”这时,人群中的那个男人似乎是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我是已经给别人买过了!”
“我回去跟你解释就好了!你就非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说出来吗!!”
“我不管!你现在就说!!”女子恨声道,“你背着我给谁买了!”
“说啊说啊。”周围的人忿忿道。
“说啊。”宫忱也附和了一声。
男人面红耳赤地说了两个字。
“什么?”女人蓦地怔住了,“我娘?你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男人急迫地打断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羞红一片,“你说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感谢她辛辛苦苦一个人将你拉扯大,最后送给我了啊。”
“噫——”
宫忱跟周围的人一同唏嘘,发现徐赐安在看他,他便冲徐赐安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徐赐安靠近了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师兄?”
“小孩一样。”徐赐安轻笑一声,拇指在宫忱眉心上点了两下。
。
铺子里面比外面还要亮堂,珠宝琳琅满目,高柜一个连一个,但设计巧妙,不会显得拥挤。
角落里,一对容貌姣好的姐妹花围着一个火红的玉盒,其中一个悄悄伸手,另一个则立马小声阻止:“明珠,不可,这边的东西都是客人定做的,不能乱碰。”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听说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是有人托楼主亲手打造的,可这么多年了一直没人来取。”
明珠一眨不眨地盯着玉盒,眼睛里流露出探究和渴望:“宝珠,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好奇也没用,这是规定。”
“我不碰,就看一眼,宝珠,你帮我遮着点,求求你了嘛。”
“诶,真的不行………”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不知谁碰到了放置玉盒的架子,玉盒倾斜,眼见就要倒下来了。
明珠:“啊啊啊。”
宝珠:“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五指修长的手在玉盒快落地时接住了它。
俩姐妹:“!!!”
“谢天谢地。”
还没松一口气,只见来人忽然打开了盒子,“嘶”了一声。
明珠:“碎了吗?”
宝珠:“碎了吗?”
宫忱合上盒子,放回原处,慢悠悠道:“一点没碎。”
俩姐妹:“…………”
差点吓哭了。
“诶,没事啊,没事,”宫忱一手揉一个脑袋,“你们不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我看到了。”
“真、真的?”
“是个发冠。”
“长什么样呀?”
“可好看啦,”宫忱回想道,“镂金龙凤纹,中间嵌一颗圆红玉珠,大概这么大……啧,一看就贵得不得了。”
“哇。”
“好了,把眼泪擦擦,去洗把脸吧。”
两三下把小孩哄好了,宫忱扭过头看向徐赐安,挑了下眉,“师兄,看到没,这才是小孩。”
徐赐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所以你真觉得好看?”
“那倒没有,我逗她们的,”宫忱实话实说道,“其实就看了那么一眼,哪里看得出好不好看。”
“那你再看一眼。”
宫忱愣了一下:“这……不是别人的东西吗?”
徐赐安:“不是别人的。”
“什么意思?”
徐赐安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等一下,”宫忱心脏缓慢地跳了一下,把还没走远的明珠宝珠拉了回来,“这个盒子放了多少年了。”
明珠:“好像是两年还是三年?”
宝珠:“三年半。”
“那你们知道是谁定做的吗?”
明珠:“不知道啊。”
宝珠:“盒底有刻主人的姓氏,摸摸就知道了。”
宫忱伸手,指尖在盒底轻轻一抹,接着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是徐。
是宫。
。
生宁238年,朱夏。
燧光阁正式宣布宫忱为守碑人,黎明前万人空巷,第一缕天光刺出一条彻长的道路,尽头是十座牢笼,穷凶极恶之鬼在里面张牙舞爪。
宫忱穿着守碑人的黑色服饰,孤身立在第一座巨大的牢笼前。
那天段钦也是去了的。
他虽然怕鬼,但还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站在人群里看他。
于是宫忱没按惯例花上一个时辰向世人一一展示十种驱鬼术,而是一把火将恶鬼全烧了。
一步。两步。
宫忱每往前走一步,就有一座牢笼的恶鬼被燃烧殆尽,整整十簇。有人说,那年朱夏格外的热,就是宫忱放火烧的。
好不容易捉的十大恶鬼就这么没了,长老们脸都黑了,宫忱仍厚着脸皮伸手,向他们要守碑人金印。
最后还是被砸过来的。
得了令,宫忱就走到嘴唇发青的段钦面前,啧了声道:“要不要为兄背你回去?”
段钦嫌弃他:“这么多届守碑人,就你最丢人了。”便先一步走了。
宫忱哈哈一笑,追上去轻踹了他一脚:“没礼貌的臭小子。”
这一脚,段钦就倒了。宫忱悠哉游哉把他扛起来,带回了段家。
虽说仪式是简略了些,宫忱的名气却与日俱增。那之后的几日,上门道喜的人数不胜数,把段府东苑新修的门槛都踏旧了不少。
于是没多久,宫忱就搬出去自己住了,空空荡荡的新宅子里,堆满了别人塞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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