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隙的马
蔡桂子被四个女生推攮到诊室门口,她低着头,四个女生却大声笑着。
“蔡桂子,你又逃课?小心你爹知道,又来学校里面打你。”
“不过,真的很好笑,上次你爹拿着棍子打你,追了整个学校,哇,太有趣了。”
“小桂子,要不我们告诉你爹?我倒是想再看一次,你们呢?”
“桂子,你爹是中国人是日本人啊?他要是打你,算不算得上抗日!哈哈哈哈……”
“别说了。”瞿川怎么听,这几个女孩的口气都算不上友好。他把蔡桂子推进诊室,又对几个女孩说道,“没病就赶紧回去上课,不然,我让陈医生去告诉你们班主任。”
那个大眼睛女孩笑着,“我们也是病患,大帅哥,您怎么让她插队呢?”
她的朋友也生气道:“对啊,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怎么蔡桂子先进去了。”
“你们有没有病,我一眼就知道。”瞿川道。
大眼睛女孩歪了歪脑袋,“你是医生?”
瞿川俯下身,眼睛弯起来,说道:“我是死神。”
大眼睛女孩皱起眉,和几个朋友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见瞿川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她们的眼神变得混沌起来。
“回去好好上课。”瞿川说道。四个女孩痴痴地点了头,一个拉一个地,离开了。
瞿川叹了口气,关上门,看向蔡桂子。陈舟正给她检查嗓子。
陈舟关了探灯,说道:“你嗓子没问题。”
蔡桂子咳了两声,“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们看见。”
陈舟表示理解,又问道:“哪里不舒服?”
蔡桂子扣着手指,小声道:“陈医生,我能开点儿阿米替林吗?”
陈舟皱起眉,“你怎么了?怎么会要那种药?”
瞿川走了过去,问陈舟道:“什么药?”
蔡桂子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她有些急,抬起头,正要说什么,看见瞿川的脸后,愣住了。
“我好像,见过你。”蔡桂子说道。
瞿川笑道:“是在梦里吧?”
蔡桂子回忆半晌,但她发现,自己越想抓住那一丝记忆,就越是会让它溜走。真的像梦一样。
“桂子,”陈舟轻声唤道,“告诉我,你为什么需要阿米替林,你有抑郁症吗?”
瞿川的嘴角放下,“抑郁症?”
蔡桂子平静地点了点头。
“到什么程度了?”
蔡桂子深吸口气,“重度。”说完,她还勾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可才说完,她眼睛一眨,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陈舟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柔和了许多,问道:“能和我们说说为什么吗?”
可蔡桂子摇了摇头,“我不想说。”
陈舟也没有坚持,说道:“阿米替林现在没有,但我会和医院调药,你明天再来找我吧。”
蔡桂子嗯了一声,抹抹泪,站起身,开门的时候,瞿川瞟到她的手腕上有一条条可怖的伤痕,很新。
瞿川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蔡老三死前,百感交集。他要是看见自己孙女成了这副模样,他会安息吗?他能安息吗?
陈舟拿上外套,拍上他的肩,“走吧,过生日去。”
瞿川长叹一声。
陈舟笑笑,“咱们瞿死神,又多愁善感了。”
“我认识她,你也认识她。”瞿川说道,“她是蔡老三的孙女,就是我们重逢那天,那个离开的老人。”
陈舟道:“我有点印象。你和蔡老三谈过吗?有说起为什么抑郁吗?”
“好像是能看见鬼。”
陈舟皱起眉,“什么?”
“啊!!”
教学楼顶突然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剧烈的脚步声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一群人。
第31章
瞿川一惊, 忙要去查看,陈舟却一把拉住他,“没事, 昨晚也叫了。是孩子们闹着玩。”
“闹着玩儿?”
陈舟锁了医务室的门,和瞿川走在教学楼走廊里。走廊的灯随他们的脚步一盏盏亮起, 又一盏盏熄灭, 前后都是黑暗。
陈舟说道:“你昨天不是和我说,三中风水不好吗?”
说起这事, 瞿川笑了一声,“陈医生不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吗?”
“抱歉, ”陈舟推了推眼镜,“我白天考察了一下,这里靠山面水、藏风聚气, 确实是建墓地的好地方。”
瞿川脚步停下, “这里以前是个墓?”
“你看那里。”陈舟指向后山, 天很暗, 但瞿川一眼看出,山腰上建了很多墓。雪白的墓碑在黑暗的树林里十分明显,像漂浮在空中一样, 俯瞰着下面的学校。
瞿川冷不丁打了个寒蝉。人类整的这些东西,可比真鬼恐怖多了。
陈舟的意思瞿川明白了,他说道:“建学校这块地比山上平, 而且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墓建在别人的下面。所以, 如果三中的土地以前真的埋过人, 应该是个坟场。”
陈舟点头。
瞿川奇怪道:“怎么会有校长选择,把学校建在坟场上?这不明摆着招阴东西吗?”
陈舟说道:“招不招东西我不知道,但学生们是信的。这栋教学楼有七楼, 可七楼一直封起来。这所学校只有两个班上晚自习,所以每晚下课,两个班的学生总要成群结队地上去探探。管他看到没看到什么,叫就是了。”
“所以刚刚那叫喊,就是这个?”
陈舟点头,“昨晚我也吓了一跳,跑上去后,就看见几个学生在罚站,班主任脸都气绿了。”
“有趣。”瞿川笑起来,但很快,他的嘴角放了下来,“可这个学校确实,建得邪。”
他们出了教学楼,顺着坡往下走。
突然,余光里,什么东西闪了一闪。可能是气氛到了,瞿川被惊到,等看过去,却发现只是坡下面的一个厕所。
厕所建在操场边,像是三十年前的风格,已经很老了,墙砖脱落,四周长满杂菜和青苔,门口的“男女”二字都磨得看不清。
厕所洗手台上面有个白炽灯,也许是电路问题,一闪一闪地,镜子映出瞿川和陈舟,随着灯的节奏出现、消失、出现、消失。
陈舟拉住瞿川的手腕,“走吧。”
“等等。”瞿川看到,厕所拐角处,站了个人。
灯闪着,分不清男女,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人形,就那样站在原地。
瞿川低声对陈舟道:“你别动,我过去看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和你一起去。”
瞿川点点头,咽了口水,放轻脚步朝厕所门口走去。他并没有感到阴气,说明那人形不是鬼。
这时,风毫无征兆地吹过,“叮铃铃”地铃声响起来。瞿川抬起头,才发现这学校每栋教学楼的四角,全都挂了庙里一样的铃铛。
陈舟的手从手腕向下,握住瞿川的手。“有血气。”
诡异的灯还在闪,瞿川抬手,打了个响指。没想到,因为是人的形态,法力控制得很差,灯“滋啦”一声,就这样灭了。
拐角处的人形彻底隐入黑暗,反倒比似有如无好些。
还没来得及放松,瞿川就听到厕所里传来脚步声,月光下,那个人形居然动了。
蔡桂子走出厕所,淡淡看着他俩。
瞿川感觉自己如果有心脏,刚刚这一折腾,可能已经跳出嗓子眼了。他重重地松了口气,问道:“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干嘛?”
陈舟却问道:“手怎么了?”
瞿川低头看去,蔡桂子的手心在流血。还没等瞿川瞧清,蔡桂子把手背了过去。“没事,刮了一下,”她说道,“我回去上课了。”
瞿川想喊住她,却被陈舟拉住,“别逼她。”
想起蔡桂子的抑郁症,瞿川只好放弃。他转头看向那个诡异的厕所,计上心头,“走,去厕所里看看她在干嘛。”
“那是女厕所。”
瞿川脚步停住,啧了一声,怀里掏了几下,拿出一张符纸,上面用字画出了一男一女,交叠地抱在一起。瞿川手里捏住符纸,笑道:“陈医生,你今晚有眼福了。”
“什……”
一眨眼,瞿川变了模样。一头如瀑的长发,身上的黑风衣也变成黑色长裙,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一笑,眼神妩媚。
瞿川拉过陈舟的手,有几分骄傲地说道:“看呆了吧?”声音也是磁性的御姐音。
瞿川的手变得更加柔软,几乎下一秒就能捏碎。可陈舟眼神平静,只道:“好看。”
瞿川笑得很开心。陈舟咽下了后面的话:这时厕所里不会有人,就算进女厕所也没人知道。
厕所没什么味道,但也属实说不上干净。因为瞿川的“好法术”,厕所里的灯也熄了。他们只能借着斜照进窗户的月光,看个大概。
十几年的老厕所,还是排坑,墙上也有很多污渍、涂鸦,角落里还能看到巨大的蜘蛛网。
可里面确实还有什么东西,瞿川能感受到。高跟鞋在厕所里的回声格外大,但他该死的法力又失灵了,无论怎么变都变不回平底鞋。
他只好放轻脚步,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看着,慢慢朝前走去,突然,被陈舟拉住。
“脚下有东西。”他小声说道。
瞿川赶紧收回脚,低头一看,面前有一片血红的东西,是符。蔡桂子在地上用红颜料画了个很大的符,看起来更像是个阵法,红色颜料相互交叠,构成一个不是很标准的“鬼”字。
瞿川连连后退几步,“我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东西。”
陈舟打量着地上的符,说道:“这符奇怪,不像是道士的,更不是佛家的。”
“阴阳师的符,我之前收过一个阴阳师,他专门用这符抓鬼,”瞿川努力不去看那符,“人站在符里,就能看到周围的鬼,还能交流。如果鬼进了这符,就会被抓住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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