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源代码
消散之际,他们是怨恨的、憎恶的。
阵法以他们坠入深渊的尸骨为容器,容纳了这些怨恨与憎恶。
并用修士的灵力,将其不断滋养、壮大。
就像藏灵宗培养灵一般,使怨恨憎恶的集合体,逐渐强大,甚至于有了自己的意识。
用藏灵宗万物有灵的说法解释,这个意识,或许就是乱葬岗的灵罢?
如今迫害灵世宗众人的,并非他们这个阵法。
而是这只乱葬岗的灵。
他们的阵法,只是从旁辅助、引导这只灵行事。
这只灵是一只极其强大可怖的邪祟。
它满含怨恨与憎恶,是一切人世间最阴暗欲望的聚合体。
灵世宗众人,被困在它的体内,时刻都经受着邪祟的侵蚀。
无声无息的,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
它将修士的欲望具现化为现实,引得修士沉浸其中。
然而,沉浸得越深,怨力对人心的侵蚀也就越深。
若长时间滞留阵内,修士必然会走火入魔。
而山灵……必然同样沦为邪祟。
阴魂眸色挣扎,他、他须得想想办法,否则恩人就……
……
龙华跟着孙三,往临水阁走去。
越是靠近临水阁的方向,人群就越是拥挤。
孙三解释,都是因为临水阁畔正在举行花神祭,所以才会聚集这么多人。
花神祭一年一度,由周边几个城镇联合举行,旨在评选出今年的“花神”,只是今年将地点定在了灵石镇。
龙华听了一会儿就懂了,原来是个选美比赛。
嗯?
阿咬去看选美比赛了?
他两只手都被吃的玩的占据,在人群中行进艰难。
想了想,看见前面一群小孩子在打闹,便笑眯眯地凑过去,三言两语,就将手中的小吃与小玩意儿散了出去。
“不合你口味吗?”孙三走到他身边问。
“才吃过饭,胃里正撑着。”龙华兴冲冲地往前走,“拿着东西也不好赶路,我们先去临水阁——临水阁也有好吃的吧?”
孙三跟上他,笑起来:“没错。临水阁的酒水是咱们镇的一绝呢。”
临水阁矗立在一条宽敞的清溪边上,有五层之高,下面四层,每一层上都或坐或站,挤满了人。
第五层的人要少些,龙华一眼便看见了衣袂飘飘的大美人长暮。
大美人也看见了他,低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你等我。我上来。”龙华冲他挥挥手,就踏入了临水阁中。
哎,你是真的长暮,还是假的长暮?
龙华径直上了五楼,也无人拦他。
五楼上,坐着些衣着华贵的乡绅,都是与家人朋友出游。
唯独有一桌,是孤零零一人坐在窗边,临溪照影。
“阿咬。”龙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目光从人家的脸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看着吧,像是真的。
青山杳也在看他,轻轻嗅了嗅气息,是熟悉的味道。
他抬手布下一个结界,才问:“龙华,你是怎么过来的?”
“多亏了师父给的灵符。我砸了一通,就从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到了这里。”他撑着下巴往窗外看,宽敞的河流上,搭起了一个花团锦簇的舞台,正在进行着美人的色艺展示,赏心悦目。
但总觉得台上的美人一个个都有几分面熟呢?
“阿咬是一直在这里吗?”他随意地反问,“有没有摸清楚阵法?”
青山杳沉静道:“这里有一只灵。是邪祟化成的灵。”
龙华:“嗯?”他还在琢磨阿咬的真假,阿咬就这么坦诚相待了?
青山杳端起桌上的酒杯,优雅地一口闷掉:“我在这里,尝试着将它镇压。”
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真的是阿咬?”龙华狐疑,“你不是说喝酒误事,都不再沾酒了吗?”
莫非是个假阿咬?
破绽这么大的吗?
青山杳眼中露出无奈之色:“这只灵的怨力,不像之前入魔弟子体内的魔气那般,可以轻易拔除。它的怨力构建了这个空间的一草一木,在吃食里凝聚得最多。”
他又抬手按住龙华的手腕,以一丝灵力在龙华周身感应了一圈,松了口气:“你没有食用小镇上的吃食,这很好。”
“吃了会怎样?”龙华的目光落在他被酒水染湿的唇瓣上,声音紧绷。
青山杳道:“吃得越多,受邪祟的侵蚀便越深罢。”
他端着酒杯,又要往唇边放,非常有明知故犯的意思。
龙华又去按住他的手腕:“那你还喝?”
青山杳轻声解释:“我不一样的。”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是听了就觉得安心的那种,“我的能力是镇魔,可镇压一切邪祟之物。这只灵隐藏在阵法里,隐藏得很深。唯有接受它的侵蚀,我才能抓住它的尾巴,将它扯出来镇压。”
他凝神想了想,浅灰色的眼眸清澈又宁静:“这大概是叫作……诱敌深入?”
像是为找到了合适的比喻而感到高兴,他淡色的唇角也悄悄勾了勾。
龙华一阵心累:“你还挺得意了?”
青山杳从他的手中抽出手腕,又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哪里来的底气说不会有事呢?
凡事不都有个万一么?
仗着天赋能力,什么不好的都往嘴里塞?
你现在喝的是什么?不是酒水,是怨力,是邪祟。
阵法背后的人,就想着我们将怨力吃下肚子,人家不知道你有镇魔的能力吗?人家当然知道,九寂山的镇魔大名传得比你的真实能力还要离谱夸张呢。
人家知道,还这么做了,就代表着敌人压根就不担心你的镇魔天赋能产生什么影响,就代表着敌人笃定你也会跪在这一手段前面。
所以你是哪来的自信,就这么如了敌人的意,都不用敌人催促强逼的,就自觉主动地跳坑里了?
龙华深吸一口气,才没有对着阿咬发火。
蓦地就感受到了“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的孽力回馈之感。
他以前仗着自己运气好,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闯——毫无根据的自信,自信得近乎狂妄,看在关心自己的人眼里,是不是也是这般叫人憋气郁闷?
“有事便晚了。”龙华气闷,“难道就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青山杳迟疑地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记得人类哄生气的小孩,都用这个办法。
“不要气。”他说,“这样是最快的办法。”
指尖冰凉,落在发间的力量又轻又细。
龙华的心跳失衡了一瞬,思维也中断了一瞬,可看见阿咬手中的酒杯,他又勉强挺了过来,坚决不被对手的糖衣炮弹所迷惑,找到了关键点:“最快?”
“刚才不是说过,怨力构建了这个空间的一草一木?”青山杳说,“哪怕人不吃不喝,只要还身处其间,也会被怨力渐渐侵蚀。於长老身体不好,你与灵世宗的其他弟子修为太弱,都不便在这个阵法里久待。”
“师父的身体不好?”龙华怔住。
青山杳点了点头:“於长老身体有恙,应是长久以来的病症。不危及性命,只是身体并不似一般修士那般强健。他入冬后不离手的袖炉,燃烧的是数种灵药矿石调配而成的秘药。这个阵法于他而言过于污秽,他应尽早离开此地。”
於长生本人都未与龙华提及此事,此事更不应由他告诉龙华。
但若不提,龙华便绝不会同意他的计划罢。
他看向龙华,却见龙华低声喃喃:“我与师父朝夕相处,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顿了顿,又抬眸看他,瞳孔微颤:“所以,你才要选择最快的办法?”
为了他,为了师父,为了灵世宗弟子,用伤害自身的办法,走出一条捷径?
龙华咬牙,极少有过的颓败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十世善人?
幸运加身?
绝处逢生?
是了,就算此时此刻,他依然相信,自己定能脱离险境。或许他的幸运光环还能罩住所有人,让大家不会有性命之虞。
但他能立即带大家出阵吗?
不能。
他能抹消掉大家在阵法中遭遇的伤害吗?
不能。
绝处逢生……非得先到了绝处,才可见生机。
他根本无法跳过中间苦难的过程,直接抵达最终好的结果。
他那样喜欢阿咬,还想保护阿咬。
却已被阿咬保护了太多次。
龙华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火大极了,重重地捶了一下大腿。
无用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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