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
此言一出风十七的笑意便散了,人和钱,这是治理天下必备的两个要素。维持秩序,惩治奸邪,改善百姓生活,这一切政令都需要人去办,若要落实到每一处,便需要遍布整个九州的人手。仅靠正道名义,让人做一两件好事容易,但要让人做一辈子的实事,钱不到位可不行。
玄门选拔弟子对品行要求极严,这也导致他们门下弟子至今不过八千人而已,这点数量分布到整个九州,怕是仅看文书就能让他们一辈子没时间修行了。若是扩招弟子,品行能否保证当前水准先不说,仅是耗费的钱财和新弟子居所就是个大问题。若要得到这些,玄门便必须加入战场与别派争夺土地和灵脉。一旦进入了名利场,真的还有门派能保持初心吗?
步天歌若要继位,玄门便必须赌这一把。他是看清楚了这一切,所以才闭关不见人,用行动表示拒绝。
与玄门相比,苍天府占据了正道最多的灵脉,门下各是经营着各种生意,人力物力绝对是够的。而秋小寒,无疑是风十七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
秋小寒更适合。他早知道了这个答案,可是,这个位置太容易死了。
天道盟第一任盟主打渔人,除魔过程杀孽过重而于飞升天劫陨落。
天道盟第二任盟主玄门仙子,为人间送来无字天书穿越天网,修为散尽而陨落。
天道盟第四任盟主付红叶,与旱魃之魔同归于尽,若非身为精怪,绝不可能复活。
如今的第五任盟主风十七,继位后便频繁遭遇刺杀,黑市杀手榜的更新换代全部出自他的手笔。他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敢带在身边照顾,只因那个人若是和他扯上关系,必定会成为天下邪道与天上神魔的第一目标。
纵观人族历史,历代盟主只有第三代的青虚子有个好结局,然而两个徒弟命数多舛不逊先辈,魔君更是多次出生入死濒临险境,视他们如亲子的师父终是一生叹息。
“这个位置,没坐上来的勾心斗角地抢,坐上来的却一个个等不及地想退隐。若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坐不坐这位置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没本事的修士才需要称王称帝,依靠成群结队让自己变成强者。”
正因这是他唯一爱着的人,邻安君才不希望秋小寒坐上这个位置。他有把握让这个人成为超越神魔的强者,根本不需要他为这天下劳心劳力。
此时,他看着秋小寒淡漠的瞳孔,只问:“你说,我是哪一种?”
秋小寒的思维远比旁人所想的简单,盟主为继承人烦心,那他主动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了。至于为什么不能让盟主烦心,他并不知道原因,只是想这样做而已。他本就是天残之体,有些不正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想退便退吧,我上。”
这个回答让风十七愣了愣,一瞬间好像找回了些许当年的感觉,然而抬头时秋小寒的脸上依然只有淡漠。他暗骂自己最近是老糊涂了,闷气憋在心间,只能讽刺道:“可笑,你想上我便要让你上?”
盟主对谁都是一副嘲讽神色,秋小寒见怪不怪,转眼便想出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我去找步天歌,明日给你一个结果。”
“怎么?你们打一架,赢的做盟主?你当这是小孩抢玩具呢?”
风十七的语气还是阴阳怪气,秋小寒却认真回应:“赢的做盟主,输的做副盟主。”
这个回答倒是在风十七预料之外,“天道盟可从没有副盟主这个位置。”
“新盟主下一道诏书便有了。”
秋小寒泰然自若,甚至理直气壮地补了一句,“他以为闭关就能不干活,做梦。”
玄门掌门志向高洁不愿争权夺利,在他嘴里倒成了想偷懒,还将盟主主宰整个正道调度的庞大权力直接分出去了一半。能如此简单地看待人族权力交接,当真是年轻人才有的意气用事。不过,他们精怪最喜欢的便是简单的人。
风十七久违地有些高兴,难得真心地笑了笑,“白辰那狐狸有些话我倒是赞同,玄门六代英烈的圣名压在肩上比山还重,只要其他人把这祖辈名声搬出来,有些麻烦步天歌是不想管也得管。玄门掌门只能是圣人,所以在世人眼里步天歌做再多好事都是理所当然,活该为天下把自己累死。你是个无情的木头人,凭道德无法绑架你,和你只能讲理不能讲情,推行政令也就方便许多。由你做盟主也好,至少步天歌那小子遇事还有个推脱的余地。”
邻安君到底不是长安天子,他不想费尽心力保护人族还被当牛做马地使唤,连选一个心爱的伴侣都要被人说三道四。他既给了人族繁衍生息的广袤土地,就该是天下人的大爷。凭什么心怀天下的人便必须无欲无求,做了多少事就该得到多少报酬,这世上没有仗着情义欺负老实人的道理。
这番话便是将继任者定下了,秋小寒闻言却有些疑惑,“我以为他那样才是好的。”
这个他自是指步天歌,风十七只摇了摇头,“可惜世上越是心灵残缺的人便越容不下比自己好的。”
“心?”
秋小寒疑惑地看向自己胸膛,这举动让风十七又是一笑,“别看了,你的心境很圆满,不卑不亢不骜不妒,是在良善的环境中才能长成的样子。秋月白虽然一生未娶,这便宜爹倒是当得不错。”
这样一想,风十七的郁结之气便淡了。上一世无父无母一生飘零的人,如今能活成这个模样不也算是一件幸事?虽然不圆满,至少他现在过得很好。再好的旧情,又如何比得上一帆风顺志得意满的人生?
大事已定,道纹正好描完,秋小寒收了笔却没有将盟主的头挪开,只等他自己起身。这举动让风十七本已停止的心潮又动了动,忽的便问:“你真的认为风十七正经一些会更讨人喜欢?”
这一问倒是让秋小寒想起了盟主今日的怪异行为。旁人惊诧是因为风十七的突变,只有他知道,这应当与自己昨夜交上去的书有关。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盟主代笔了,盟主总让他写风十七的故事,最后又以邻安君这个笔名印刷成册。
“你认为风十七怎么活最好,便将想做的事都写出来。”这是盟主对他唯一的要求,他完全不明白这种幻想有什么意思,最终还是绞尽脑汁完成了任务。
从那时他就觉得有些怪异了,他为凑字数总是将风十七的三餐写得极为规律,连菜色都尽可能详细描写增加篇幅,后来拜访不知门便发现,盟主桌上竟真摆着他写的那些菜。他没什么内容可写的时候也爱拿各种环境装饰凑字,这些年将不知门各处都写了个遍,最后连万宝堂都没放过。若不是林暄曾苦着脸抱怨盟主强迫万宝堂把店面重新装修,他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整个不知门都换成了他所写的布置。
这一切都很诡异,从前秋小寒只当这是盟主又在拿他取乐,直到这一次写烦了,他便随手写了一段话“今日盟主格外正经,没有讽刺门生,也没有捉弄其他掌门,安安静静吃着红豆酥直至考核结束,大家都在感叹今天的盟主真讨人喜欢。”
他这个人没什么文才,诗词曲赋只当柴烧,每一次都是流水线似的凑字数,写出来的东西经常让百行首直呼文章之耻,本以为应付着盟主就算完了,谁知,今天风十七真的安静了下来。
他所写的都变成了现实,就好像风十七在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活着一样。可是,那人是天下无敌的第一修士,旗下的不知门更拥有世间顶尖的战斗力,为何要如此在意一个晚辈的看法?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
如此猜想让秋小寒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他早知道风十七待自己与旁人不同,却没想到已特殊到如此程度。他是个不懂拐弯抹角的人,既然想不通便只能直接问:“盟主,你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邻安君便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得太明显了,竟连这木头人都察觉出了端倪。
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邻安君与风十七相处的时间也就短短几年,他努力将风十七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保留了下来,可回忆终也有用尽的时候。六百年太漫长了,长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模仿出的风十七到底是不是那人原本的样子。
他是知道的,风十七远比自己所再现的模样豁达,可是他放不下心中的恨,他做不到原谅那些人。除了复仇与让风十七成为世上最强的执念,他已寻不到每一日可做的事。既然如此,便将戏本子交给风十七本人吧,纵使失去了记忆,秋小寒所希望的也是风十七想要的人生。
邻安君的性情早已伴随尸人一同死去,如今怎么活着于他已没有区别,只要风十七喜欢就够了。
这样的心态着实有病,他自然不会告知秋小寒,只是戴上了这些年惯有的顽劣面具用满不在乎的表情道:“人生在世总得找些乐子,你这么大人了不还是喜欢红豆酥这种甜到腻人的玩意儿。”
他这模样看起来又像是真的在拿年轻人取乐,秋小寒一时也糊涂了。他知道的,盟主素来就是这么无聊的人,喂他吃红豆酥,靠在他身上说话,没事就摆弄他的手脚,这一切都只是盟主在拿他找乐子而已。风十七就是这么个不着调的人,秋小寒也不知道自己在疑惑什么,他只是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与风十七见面的场景。
秋小寒第一次来到邻安是十七岁。那时他还没寻到天残之体可以修炼的功法,虽然父亲为他装上了替代四肢的偃甲,还未操作熟练的他依然只能由仆人推着轮椅行动。出了茗川城,年纪轻轻便坐上轮椅的他便成了世人眼里的怪人,纵使长袍和手套遮住了引人注目的偃甲,所过之处依然满是同情视线。
他不喜欢被同情,更不喜欢被歧视,可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苍天府颜面。父亲收养他已经被外人议论纷纷,他不能再让父亲丢脸,所以能做的只有淡漠。那是秋小寒第一次出远门,可是在下车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后悔出门了。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车上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盒红豆酥。金黄酥皮还冒着热气,低头就能闻见香甜的气息,提着它的是一名白衣少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眉间一抹枫叶道纹,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就好像已经认识他很多年了。那人晃了晃糕点盒,只问:“小子,想吃吗?”
秋小寒从未碰上过这样的事,努力在脑内搜索参考资料,最后只疑惑地看了这人一眼,“人贩子?”
诚然这举动着实和人贩子如出一辙,随行的仆人还是认出了风十七那标志性的枫纹,见风十七神色已经僵了,连忙小声提醒道:“少主,这就是天道盟之主,不得无礼。”
这时秋小寒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就是传闻中的风十七,他少与外人接触,正犹豫着该说什么,风十七却主动把话接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秋小寒。”
秋小寒知道这名字听起来很像幼时随便起的小名,着实算不上多好听,谁知风十七听了却是赞扬道:“小寒是个好日子,以前邻安城每到这一日都会放假,就算是守城的小兵都有空闲置办年货四处闲逛。”
常人听闻此名很难想到它是来自节气,秋小寒对这人有了些许兴趣,难得答了陌生人的话,“我听闻小寒是一年中最冷的节气。”
风十七不以为意,只继续道:“就因为冷才有假放,多好。”
身边人都道他是出生于一年中最冷的一天,所以性子也冷僻不合群,这份歪理倒是从未听过。不过,就算是秋小寒也希望自己出生那天是个好日子,他喜欢这个说法,这便给了眼前人一个面子接过红豆酥尝了尝。少年人本就喜甜,他当即眼前一亮,“味道不错。”
这反应似乎让风十七很满意,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脸上挂上一丝坏笑,“好,以后你每日来这家铺子排队,带上它再来见我。”
请人吃糕点然后叫人跑腿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秋小寒当时就呆住了,回过神来已不见风十七踪影,只听路边修士无奈感叹,“唉,盟主又在闹事了。”
看这情形,类似的事风十七竟已做过不知多少回。秋小寒早就听闻风十七是个怪人,并且没事便爱折腾年轻修士取乐,今日才知传闻还不足以道出风十七性情之万一。不过,被风十七这样一闹,他虽然一头雾水无言以对,进城时的坏心情终究是没了。
许是为了这初见的一丝亲切,秋小寒生平第一次去街边排了队,当他把红豆酥送到不知门时,人人避让的风十七竟露出了惊愕神色,“你还真去排队买了?”
“不是你想要吗?”秋小寒疑惑地看着这个人,怀疑他记忆力有问题。
这样大胆的态度又让仆人捏了一把冷汗,连忙提醒:“少主,尊称,尊称……”
以他们的辈分差距,秋小寒这态度着实失礼,然而他就是下意识不想称此人为长辈。说来也怪,风十七见他如此反倒笑了,“我喜欢你,以后你就跟着我横扫天下!”
六百年了,邻安君终于再一次发自内心高兴,笑颜宛如邻安墙头的朝阳,不带任何对世界的敌意,只有再次相见的欢喜。
秋小寒对那张脸原本没有任何感觉的,不论在修为提升中变得多好看,对他而言那都宛如自己的脸一般,早就在镜子里看到麻木了。只有那一刻截然不同的笑颜,他直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长大后,秋小寒也派人查过卖红豆酥的那家铺子。听闻原是一家自邻安建城便在的包子铺,所卖的兔子包还曾是邻安特产。后来老板家中遭遇变故手艺失了传承,包子铺也就关门了,老板的一名学徒便将铺子盘了下来改卖糕点,如今这红豆酥所用馅料就是曾经兔子包的配方。
这看起来似乎和风十七没有任何联系,他便只当全是盟主的一时兴起,到底没再查下去。
他忘记的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曾是他每日都会经过的地方。
小寒放假办年货是邻安城六百年不变的传统,那一年的小寒,守城小兵风十七趁着假期在城中闲逛。一个人过年的他不需要置办年货,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便成了唯一悠哉喝茶的闲人,好在这世上从来不缺怪人,很快便有新的来客加入了闲人队伍。
那是一名白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是未曾沾染半分世俗的好看,一头黑发无拘无束地披散着,瞧着像是负气离家的贵公子。他没怎么读过书,只听说书先生形容书中美人爱用什么“眉似青峰出云岫,眸如薄雾染枫林,身胜玉树临秋风”之类的句子,他想,用来形容这少年倒是正好。
街上人流不息都在为过节忙碌,只有他们是静止的,一个看着街道发呆,一个看着这发呆的人。最终还是风十七先坚持不住,走到少年面前笑道:“小兄弟,你在包子铺都站上半个时辰了,出门忘带钱了吧?”
少年似乎很怕生,他一靠近便露出警惕神色,只冷冷道:“要你管,多事。”
如此表现让风十七更加认定他是个离家出走的贵公子,也不和他计较,只问:“小小年纪脾气挺大,你家人呢?”
这一问便让少年神色有些许落寞,他看着道路上忙碌的人,淡淡道:“我没有家人,大哥也不认识我。”
不知世事还不肯联系家人,这模样倒是拐子最喜欢的。
风十七心里叹息,没再与他多说,只对包子铺老板叫道:“老板,给他三个你们家最有名的兔子包,我请客。”
老板闻言却只给了一个白眼,“风十七,你欠账三两了,到底什么时候还!”
“这你得去问我们头儿,谁叫他不到过年不发俸银呢?放心,我又不用置办年货,过年一定给你!”
风十七一点也不尴尬,笑着答完便扛着守城的长枪往官府走去,心想告诉官差一声也算办了件好事积了德。虽然他这样没有来世的存在原就不需要什么功德,能让心情变好也不错。
守城小兵离去的样子仍是吊儿郎当,看着着实不正经,待老板将包子包好,铺子前的白衣少年却突然不见了人影。就在老板怀疑自己见鬼了的时候,邻安城被冬雪裹成白色的枫树却齐齐叹息般地低垂了枝丫——唉,邻安已经比不上长安了,他的守城人看上去还不太聪明的样子,当真前途渺茫。
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守城人不输给长安,又或是没被巫祭祀过的邻安君太想和自己领土上的人说上话,他来到了这个叫风十七的人身边,并致力于鞭策此人上进求学,从整日摸鱼的守城小兵变成矜矜业业的守城小兵。
可惜风十七的感染力太强,邻安君本是个一心想要超越长安天子的上进精怪,自认识他之后竟也不务正业了起来。堂堂天地之子,龙之支脉,一月有十日被风十七拉去听戏,十日和风十七喝茶听书,十日与风十七在城门前扯谈摸鱼,除了大月竟无一日在做正经事。至于那仅有一日的正经事,便是拧着风十七去练武读书。
认识风十七第二年的小寒,邻安君纵观过去一年的放纵,对着自己的城门发誓痛改前非,今日必定不同风十七一起摸鱼,若做不到便砍了风十七的狗头!
就在邻安君痛定思痛时,守成小兵懒散扛枪的身影已经晃来了,一把搂过他的肩便道:“我刚要到了十两银子,走,请你下馆子!”
这人每月总共就十两俸银,上头还经常以各种理由克扣。他倒是毫不在意,守门时能摸鱼就摸鱼,得了钱便全花了,从前是买各种话本,如今便是请新结交的小兄弟吃喝玩乐。这副模样若是遇上天灾病痛无疑就是饿死的命,守城小兵便是邻安的门面,邻安君怎能容许他饿死这样丢脸,当即痛心道:“你这脑子怎么只会想每天吃啥?没出息!”
诚然尸人根本不会再死一次,风十七还是领了他的情,只无奈道:“我无亲无故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还有什么大事可烦心?”
邻安君不服,“那别人怎么都有想不完的心事?”
这一次风十七默了默,只道:“因为他们有心爱的人和物。”
他说这话时不笑了,邻安君却不习惯了起来,连忙道:“你不是很爱钱吗?我看你平日里摸鱼偷懒,领俸禄的时候倒是挺积极的。”
那时,风十七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般,身上的颓废气息突然消散了不少,难得像一个正常兵士般放出豪言:“钱?不,我爱邻安,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就是我的毕生志向。”
军中将士热爱的都是当时朝廷,如此直言深爱邻安者独一个风十七。纵使他不知道自己身份,邻安君还是面上一红,连忙转身背对着他,只道:“就该这样,有我在,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风十七在他面前总像是很笨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察觉,那时也只笑道:“所以,咱们去吃条鱼庆祝庆祝?”
这个建议着实不错,邻安君心情终于好了,当即便催动灵脉自护城河捞了条鱼,拉着他便往城里走,“那当然,必须庆祝!我们自带食材让老板打个三折,走!”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风十七一点也不笨,更不知道第一次接触人族的自己浑身都是破绽。那是第一个与他交流的人,也是对他说过无数次我爱你的人,只可惜,直到那人真的将誓言完成,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切。
他因风十七爱上了人,也因风十七恨上了人,他努力想像风十七一样活着,可他终究做不到如那人一般淡然。
秋小寒别处都不像风十七,只有这份对外界不悲不喜的淡然未曾改变。就像昔日的兔子包变成了红豆酥,即使皮变了,包在里面的馅儿到底是一样的。
如果把皮也换回来呢?如果拥有这世上最强的修为和躯体,他是不是就能如过去一般悠闲自在地活着了?
邻安君在榻上睡了很久,秋小寒也安静地在一旁坐了许久,阳光渐渐西斜,光影不断变幻,二人各自回忆着不相通的往事,谁都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安宁。
最终,先醒来的还是风十七,他抓住了秋小寒木制的手,带着这精致的偃甲从自己肩头一点点摸到指尖,突然轻声问:“这身子你喜欢吗?”
那是秋小寒从没拥有过的肢体,比偃甲软太多,好像他稍稍用力就会捏坏。他被惊住了,榻上的人却是歪头一笑,“给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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