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和松阳
身边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七王爷意外地收声。平王心下大喜,没想到圣上居然改了想法。
玄镜卫拎着猫要走,走了一步后就顿住,因为这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地伸出爪子,记仇地勾住了皇帝的衣摆。
随着玄镜卫的动作,一猫一人之间也拉出了细细的一道金线。
周围安静了下来,猫头极有灵性地抬头,和谷梁泽明对视了一眼。
谷梁泽明俯身抓住了猫咪的爪子,谷梁泽明微凉的指腹碰上粉色的肉垫,辛夷不自觉往后悄咪咪地缩了缩爪子,却被牢牢抓住,甚至肉垫被吧唧一按,炸出了粉色的花花爪印。
谷梁泽明的手顿了顿,对上猫咪震惊的视线。
谷梁泽明垂眼,手往下移,把衣角从辛夷爪子上摘下来。
衣摆处精美繁重的花纹被划花了,玄镜卫当即跪下,只见帝王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地让人过来给他整理衣摆。
“黏人的东西,”虽然留下了,帝王似乎对这只猫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淡淡道,“让人养好了,别死。”
辛夷:?
皇帝去更衣,辛夷被玄镜卫抓着晃晃悠悠进了偏殿。
说是偏殿,其实距离其他宫殿都有些距离,算是专门找了个地方养它。
偏殿一应物什俱全,平日里没人来,却打理得很好,跟着进来的仆役四处看了看,眼底带着贪婪。他身边还跟着玄镜卫和几个皇帝身边的内侍,不敢多看,招呼人抬着那个金丝八宝笼进了殿里。
徐俞道:“还养在笼子里?”
那侍从笑了笑,这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赶忙咧出一嘴黄牙:“公公放心,这猫野心重,不这么养不乖,要调教几日才能亲人。”
送进宫里的宠物都是要经过调教的,不仅不会伸爪子伤人,还得温驯,乖巧,黏人。
徐俞想了想,轻轻点头,玄镜卫将猫咪放进笼子里,徐俞走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看见那白猫被放下后扒拉在笼子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徐俞收回视线快步离开了。
笼子里的辛夷爪子在栏杆上一抓一抓,很不满地扒拉出声响。
他才不是黏人,他明明是在报复!
“…”
等人都走了,侍从抬脚踢了踢笼子:“没想到你还挺能跑。”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仆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差点因为这猫被王爷问罪掉了脑袋,没说话,四散开瞧着这座殿宇。
侍从心里憋着一口气,王爷追究下来谁没关好笼子,他怎么记得那破笼子关好没有?倒是这猫,当时装得可怜得很,倒是胆子很大!
不是很能跑吗。
他恶意地晃着笼子,看里头巴掌大的小猫歪歪扭扭地滚来滚去。
辛夷的爪子忍耐不住地张了张,侍从晃了两下就失去兴致,把笼子放在角落,在殿里转了一圈。
这偏殿看起来比只能从外头看的王爷的宫殿还敞亮,空气中飘着浅淡的香味,是宫人每日焚香染上的。
侍从努力吸了吸鼻子,直接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
辛夷在角落偷偷磨爪子,系统说还有能量开锁,等他跑出去了,要先把这个人的脸抓花。
他正磨得起劲,忽然耳朵动了动,听见殿外又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
侍从险些就在这么舒服的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坐起来:“我看这畜生又吵什么…”
他看清殿门口去而复返的人,一个磕巴咬破了舌头,顾不得嘴里一股血腥味,连滚带爬地迎了上去。
“徐公公!您怎么回来了?”
徐俞看了他一眼,还好,睡得是隔间他们这些奴才的位置,不是主子的位置。
“王爷带出来的人,就是这种规矩?”
“前些日子熬这猫熬得来困了,是小人的错,”他赔着笑,打量着徐俞身后头跟来的几个人:“公公,这是做什么?”
徐俞没搭理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女官进屋后把周围都整理了一遍,两个臂膀壮实些的女官俯跪在笼前,打开锁头查看辛夷的情况。
她们试图给猫咪戴上金项圈,被辛夷扭头躲开。
女官关上笼门起身,朝徐公公行了个礼,低头道:“公公,这猫咪太小,爪子受过伤,不过没性命之忧。”
徐俞颔首:“那之后你们费心些,圣上鲜少留这样的小玩意在身边。”
“圣上怜惜平王一片忠心,怕这狸奴照顾不好,特地让我从御兽园找了你们一起照料,容不得出差错。”
几个女官齐齐应是,弄得角落笼子里的辛夷也好奇地努力往外张望。
侍从看着这派头,不敢再插嘴,送着徐俞时回头看这几个女官伺候主子似的整理着内务,心里愤愤,却不敢再去躺里头的床,只等着徐俞离开就去用偏殿的小间。
谁知徐俞离开了殿门,他刚要回去,却见两侧侍卫上前,架住了自己的手臂。
侍从惊慌地看向徐俞:“公公…?”
徐俞瞥他一眼,让人把他处理了。
求饶的叫喊被扔在身后,徐俞回到了主殿,一路匆匆整理好仪容,才踏入主殿。
皇帝正站在案几边,身形修长,在身后的屏风上投出威仪颀长的影子。
皇帝手中拿着卷轴端详,听徐俞来了,视线仍未从上面移开,只浅淡问道:“如何?”
那似是一卷很老的木简,竹片被扣在修长白皙的指尖。幽深的烛火映在帝王漆黑的眼眸中,叫人心惊。
徐俞不敢多看,只躬身道:“已办妥了,那仆役果然是个不老实的,奴才去的时候正偷着懒,已叫人处理了。”
徐俞方才回来时左思右想都不安稳,帝王听他禀告完,让他再回去一趟,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
徐俞这才回过味来,能把猫弄丢的奴才能上几分心?急匆匆让人去找了些有经验的来照料,他说:“平王说那狸奴认得人,奴才怕它认生,这才留了几个仆役。”
徐俞道:“看着也就是普通的猫崽子,平王费尽心思抓来这猫献给陛下,也不知道这狸奴有什么神异之处。”
谁都知道平王不会随随便便找只野猫来献给陛下,可是他愣是没从这猫身上看出什么威胁来。
皇帝的视线从卷轴的内容上收回:“既然年幼,就好生照料着再送去兽园,把不老实的处理了,别让平王的心思白费。”
徐俞心里可怜那只狸奴,兽园关着的都是些凶兽,这猫崽子小爪小脑袋的,也不知道进去了能活几天。他跟着说:“是了,奴才已经叫人盯着,这猫崽子方才被欺负得躲在角落叫,天可怜见的,真叫人心软。”
脑海中划过一瞬在玄镜卫手里龇完牙就装死的白猫,谷梁泽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可怜?
他垂眸收起手里的卷轴,淡淡道。
“更衣,去清风殿。”
第3章
辛夷正踩着肉垫在笼子里走来走去,白色长尾巴翘着在身后晃来晃去,正熟悉着自己新的领地。
把他放进来的女官跪坐在一旁,什么也不看,就盯着他。
辛夷被看得有点害羞,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一只很好看的小猫咪,但是哪有这么看小猫的呢?
他的爪子下意识扒拉了一下,把原本堆叠整齐的绸缎推得皱皱的,愣是堆出来一个能把自己藏严实的猫窝。
辛夷把脑袋藏进了绸缎堆里,紧接着把翘起来的屁股也藏了进去,尾巴在旁边扒拉了几下,随后也收了进去。
他躲了几分钟,听见外头响起一串脚步声,随后周围安静了下来。
辛夷的耳朵抖了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女官伸手抓自己,于是在绸缎里刨了半天,才黑黢黢地从绸缎堆里游出来。
谷梁泽明猛然看见跟前厚厚的绸缎里冒出来一个白色猫脑袋。
辛夷脑袋上顶着条宝相花色的绸缎,震惊地看了眼面前忽然出现的皇帝。
猫咪的震惊溢于言表,就连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都显得更大了,原本冷淡着脸抬手把着绸缎的谷梁泽明唇角挑起点弧度。
平王是皇贵太妃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借着由头不断请求回京,一直蠢蠢欲动,忽然一反常态地送了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狸奴。
“笨手笨脚。”谷梁泽明漆黑的眸子打量了会儿辛夷,他的视线和女官的一点也不一样,淡漠冰冷,甚至和看物品也没有任何区别,冷得辛夷都往后退了一步。
谷梁泽明:“这就是平王说的天性聪敏,颇通人性?”
辛夷:?
他立刻噔噔噔把刚才退开的步子连本带利地踩了回来,很凶地靠近了一步,准备哈人。
等看清谷梁泽明身后的人堆后,被震得仰了仰脑袋:“好多人!”
刚刚被一个女官看就很奇怪了,怎么突然变出来这么多人!
好在这些人都很有距离感,辛夷在笼子里走来走去这么半天,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辛夷扭捏地又退回去了,爪子拍拍地,问系统:“他来多久了?”
系统:【三分钟,看你在那堆东西底下钻来钻去找不到出口,看不下去了还伸手帮了你一把。】
辛夷出声纠正它:“没有迷路。”
谷梁泽明倒是没看出辛夷哪里可怜了,耀武扬威的,看见自己也不害怕,倒是刚刚在绸缎里钻迷路的时候有几分慌张。
他问:“怎么垫得这么厚?”
女官在旁解释:“回陛下的话,猫崽 爪子受了伤,踩不得太硬的。”
谷梁泽明点了点底下的缎子:“爪子娇嫩,就放些轻薄绵软的,去年江南呈的软烟罗就不错。”
他淡淡道:“这猫这般蠢,也不怕他自己把自己给玩死?”
徐俞震了震。
软烟罗质地轻薄忽隐忽现,陛下一向不喜欢,后宫中只有太后和皇太贵妃有份例,偶尔宫外有些江南次一点的软烟罗,都是京中官员内宅抢破了头的,就这么给了一只猫?
他不敢提出异议,只连声应是。
辛夷仰着脑袋朝谷梁泽明说:“喵喵喵喵喵!”
听不懂,但是确实有几分可爱。
徐俞见了两面就心心念念着这猫,担心着这猫送进兽园活不下来了。
谷梁泽明伸手放在笼外,猫咪抬头看看他,努力地把脑袋凑过来,可惜这新换的笼子虽然看起来大,但是缝隙间并不宽大。
女官轻声提醒:“陛下,这猫还未经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