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和松阳
平王心中一动,既是如此,到时候让驯兽女多安插些人手也方便。
他扫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女官,冷声道:“退下吧,本王自己会找,不爱有人待在身边。”
女官愣了愣,脸上显出几分为难:“王爷,陛下要我们仔细看着…”
平王冷笑道:“怎么,难道怕本王对这畜生做什么不成?”
话说到这里,自是无法再留。女官一福身,匆匆退了出去,掩上了大殿门 。
大殿内一下安静下来就显得空旷,平王目光扫过几个容易隐藏的地方,都没找到那只鸳鸯眼白猫。
他身为皇族,哪里自己做过这种杂碎的事情?他在殿里转了几圈,只找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挑了张太师椅坐着,结果过了几息,椅子下冒出个小脑袋。
那白色狸奴迈着长腿整只从椅子下走出来,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那一蓝一黄的一双眼睛当真妖异,平王对上的刹那,几乎觉得自己看见了谷梁泽明的样子,平淡地看着自己,自己却成了它眼中的猎物。
白猫端正优雅地坐着,对他好声好气地“喵”了一声。
这猫咪难怪得到陛下偏爱,就连坐下时这股淡漠矜贵的傲慢味道,也像极了皇位上那个兄长。
平王回过神,看着刚及自己靴面高的狸奴,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只畜生震慑住。他面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猛地抬脚要踹:“下贱东西!”
辛夷蹦跳着躲开了,边跑边骂人:“骂喵是会有报应的喵。”
平王听不懂,只低头看这只比之前圆润上不少的狸奴:“一只畜生,养得这般肥胖。”
辛夷:?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恶毒的话,平王果然是个大反派。
平王抬脚要踩他的尾巴,幸好辛夷的动作比他更快,平王的靴底只掠过辛夷长长的尾巴,还没来得及用力碾,就被跑开的辛夷抽开了。
屋顶的横梁上响了一声,又很快安静下来了。
辛夷这辈子没碰到虐猫的烂人,震惊地看着他,往他腿上咬了一口,可是衣袍上的绣纹太硬,乳牙没咬动,还硌得有些疼。
“我那个皇兄,看着淡泊,其实什么都要抓在自己手里,一天到晚连地方的事都要一件件看,想必照顾你的人,也是他亲自过问过的,”平王盯着这只猫,声音几乎压成蚊蝇声,在皇帝的地盘他不敢说,却也忍不住了:“若是你自己玩闹受了伤,想要以前的人照顾,很正常吧?”
他并不着急,一步步逼近,辛夷惊叫了一声。
那一声有些凄惨,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的女官也低声询问:“王爷?到了猫吃饭的时候了。”
平王不耐道:“晚一些会饿死不成?!”
门口传来窸窣的声响,那女官垂首站在门口,低眉顺眼道:“王爷,这些都是徐公公叮嘱的,奴婢只是奉旨行事。”
平王意识到谷梁泽明对这只从野山抓来的野猫很重视。他有些意外,不过是一只瘦不拉几的野猫,也不知有什么奇异,不仅高僧连连称赞,连着谷梁泽明那个薄情的人也偏爱。
门外的女官又低低催促了一声,平王不耐地斥了一声。他本来就对辛夷没什么兴趣,此时更是失去了耐心。
他俯身在袍角挥手扫掉了可能沾着的猫毛,这才起身绕出内殿,不耐地甩开围上来的侍从。
他没有留意身后原本躲在椅子底下的猫咪也不见了。
辛夷拜托系统激活了buff,变成一枚拇指大小的玉佩,蹭到平王身上去了。
他随着平王的脚步靠近大门,整个玉佩晃晃悠悠的,还对着屋檐上也准备离开的玄镜卫挥挥手。
拜拜喵~
记得帮辛夷告状!
第10章
屋檐上的玄镜卫毫无察觉,还以为狸奴懒得搭理平王,藏到了别的角落里头去。
另一头,辛夷随着平王的脚步在他的腰间一晃一晃的,原本有点晃得想吐,结果看见领着平王的内侍走了一条他眼熟的路后,一个激灵清醒了。
这不是去皇帝那里的路吗,上次玄镜卫就是拎着他的后颈走的这条路!
他吓得要炸毛,还好现在只是一枚硬邦邦的白色玉佩。
平王只是常规的请安觐见,可是里头还在议事,平王只能在殿外候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徐俞交谈。
他想套出来里头的官员正在商议什么,徐俞却不是那么好套话的。
“陛下前两日还说您办事利落呢,猫也可爱,”徐俞笑道:“王爷可去看了那猫。”
平王想到那只像是瞧不起自己的猫,只在应付着露出两声笑来,勉强给了徐俞一个面子。
又过了一会儿,里头的人从侧门匆匆出来了,平王瞧见了顾泽和几个玄镜卫,几个猜想在脑中转过,又被否决。
顾泽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年轻气盛不知道后果,不少事宜都插了一手,但是能劳动玄镜卫,却不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想着,谷梁泽明宣了自己,连忙收起神思,匆匆进殿。
平王过来只是例行请安,谷梁泽明神情平淡地听着平王的吉祥话,还有顺便几句关于大典准备的汇报,轻轻颔首时,注意到了平王腰间那枚特别的玉佩。
他的视线落在那枚看起来颇奇怪的白玉猫头玉佩上,上头的样式像是个大眼睛的兽纹。
谷梁泽明开口道:“腰上的玉佩是什么章纹?”
玉佩?
听见皇帝的问话,平王一怔,立刻低头看过去,果然在自己腰间看见一枚陌生的白玉玉佩,通体白玉如脂,没有一丝杂色,万里挑一也找不出的水头。
辛夷:?我吗?
他闻声悄咪咪抬起眼,抬头和谷梁泽明冷淡的目光对视上了一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系统提醒他:【玉佩不用呼吸,你不用怕被发现。】
辛夷小声道:“玉佩不用,但是辛夷要的。”
平王低头看了半晌,总觉得这玉佩的纹路随着光影变来变去的,许是纹路太复杂带来的错觉。他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笑嘻嘻地抬起头:“许是下人趁我不注意挂上来的。”
他伸手就要将腰銙上挂的这条腰挂摘下来:“献给陛下得个闲趣?”
谷梁泽明看了一会儿,轻轻摇头道:“不必。”
一个不会说话的死物,倒是没有那只猫有趣。
平王跪着,谷梁泽明还没让人下去,殿中忽然掠起了一道脚步声。
平王垂着头,只从余光中看见走上殿的人的衣摆。
他敏锐地从花纹上辨认出是玄镜卫的人,心下琢磨着出了什么事,甚至顾不得他在场也要急急忙忙地上前禀告。
那人低声汇报什么,平王聚精会神也听不见,只好等着皇帝让他退下。
没想到迟迟没听见谷梁泽明的声音。
一直到上座已没了声音,那玄镜卫匆匆退下。
平王感觉着上座人投来的视线,身上像是背着一座逐渐沉重的山,逐渐连鬓角都带上汗珠。
怎么了?
平王迅速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最近的事情,祭祀也叫人紧锣密鼓地布置着。
皇帝这次不留情面要摘同曾王勾结的几个官员脑袋,曾王也被削了爵,勒令回去后闭门思过三年,他疑心圣上是在敲山震虎,对圣上扔来的差事做得十分卖力,没做什么坏事。
两侧侍人举着层层帷幕,平王觉得殿宇中空气沉闷,呼吸都有些沉重。他试探着问:“陛下?”
谷梁泽明起身缓缓走下高台,平王只能看见圣上的衣摆,衣料摩挲间,头顶的声音清浅如划过水面的竹叶,浅淡地问他:“朕忘了问你,猫看得如何?”
平王低声道:“侍人们都看着,自然很好。能得了陛下的偏爱,是它的福气。”
谷梁泽明静静听着平王的话,等他吹嘘半晌后,才冷淡道:“不喜欢就不必再见它了,以后若是它出现,你就不必出现了。”
平王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那玄镜卫八成是在清风殿里值守的人。
一个养畜生的偏殿,放什么玄镜卫?不过是想着监视他罢了。
平王抬头:“陛下!”他恳求道:“若是这猫在新年宫宴上出现,那周围兄弟们该怎么看臣弟?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吧。”
“朕不会下旨,给你些体面,”谷梁泽明淡淡地道:“就这样定了。”
平王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一只猫,他送来是用来害谷梁泽明的,不是给自己不痛快的。
他咬紧牙深深低着头,俯拜:“臣接旨。”
挂在他腰上的辛夷偷偷地看看好几天没见过的谷梁泽明。
噫!看起来变凶了好多!
平王含着气匆匆离开,就连脚步也比平常快了许多。
辛夷大松一口气。
辛夷随着他的脚步晃来晃去,系统在旁边催他:【要跑要跑了,不然时间不够了。】
玉佩上的纹路愈发扭曲,像是只猫咪在里头扭头看来看去,辛夷:“可是这还在宫殿里喵!”
系统说:【他们都住在行宫里,你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掉下来。】
辛夷听话了,在平王回到宫殿前,赶忙掉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另一头,谷梁泽明疑心自己听见了那猫妖的声音,凝神去听,却什么也没有。
他望着平王的身影从殿口消失,神情冷淡地收回了视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一旁的徐俞上前为他按着肩,低声问:“不如去看看那狸奴?在清风殿养了半月,已是活蹦乱跳的了。”
谷梁泽明道:“你去的倒是勤。”
徐俞眼见着圣上提起那猫时有点兴趣,立刻笑眯眯地道:“可不是,白猫虽有,异瞳的倒是很少见。奴才曾在先皇那时有福见过外邦的波斯猫,和这只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谷梁泽明闭着眼淡淡道:“晚些再去吧。”
明明是个精怪还被欺负,真是无用。
是要去看一看了。
刻香渐渐燃尽,随着书案上的堆叠的奏折消失,殿外的光线暗了下来。
外头的内侍快步过来,同他低声报了玄镜卫统领来报的事。
徐俞听完后脸色一变,匆匆走到内殿,在皇帝书案前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