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毛橘
他只觉得什么东西也随着水从他嘴巴里吐出去了，他疑惑地低头，却只见水池里是一片血红，还夹杂着几颗白色的东西，那竟然是几颗牙齿！
楚环像是被吓住了一样，缓缓抬头，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的脸。
镜子中，他的脸色苍白，惊恐张开的嘴巴里正在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没有牙齿，光滑的牙龈上是黑色的洞，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冒出……那是一个个小小的指头尖！
镜子中的他瞪大了双眼，鲜红的血丝也贯穿了他的整个眼球！
血，好多的血，喉咙里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下巴，染红了他的上衣，红色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
突然间，楚环的双手猛地按在了水池边上，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低着头只剧烈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他才用手接过水洗了一把脸，脸上还挂着水珠就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谨慎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他恢复正常了，血液消失了，他的牙齿也还在，刚才的画面好像就是他的幻象。
楚环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手在水龙上一按，水龙头关上了，哗啦的水流消失，他也转身离开。
地上的水流古怪的聚集在了一起，朝着房间移动。
夜深了。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蜷缩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似乎是很没有安全感，被子拉得很高，细瘦的下巴都被盖住了，只能看到散落在枕头边上的黑色头发。
他睡得很不安，明明都睡熟了，但是眉头还是微微皱起。
奇怪的白气笼罩到了窗户上，透明的玻璃很快凝固上了一层湿润的水汽，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床上的男人动了动，整张脸都快埋进被子里了。
不应该，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了，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冷。
窗帘动了动，有什么东西从窗户的缝隙里飘进来了，它盘旋在床上，像是思考一样，最后选择了停留在男人的脑袋上方。
一个身高不过人类手臂大小的血红色的皮肤全是褶皱的小鬼显出了身影，它直接站在了男人的脑袋上，嶙峋的手臂还抓着男人的头发，扒拉着男人的眼皮，似乎是想要把男人从安全的睡梦中拉扯出来。
看到了男人不安的不断扭头，小鬼脸上还出现了一个满是恶意的快乐笑容。
“嘻嘻~”
另一个小鬼也出现了，它像是某种大肚子的昆虫一样，从浴室的墙壁中爬了出来，最后爬到了床边就轻巧地落了下来。
“嘻嘻！”
那只小鬼在床上蹦了蹦，然后身影就嗖的一下消失，再出现时，它已经扒拉住了床上男人的手臂。
它的双臂紧紧卡住男人的手腕，然后张开了嘴巴咬住了男人的手指，像是啃着骨头一样细细地啃了起来。
指头的血肉被一点一点地磨了下来，流出的血液也被它全都舔干净了，露出了里面白生生的骨头。
它吃得那么认真，像是第一次被哺育的婴孩一样专注。
“好吃吗？”
“呜呜嗯。”
小鬼点了点头，但是下一秒，它的动作就顿住了。
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它搞清楚状况，它刚才吃下去的、嘴里的，所有美味的肉都动了起来，生长起来了，填满了它的嘴巴了，还长出了根须扎入了它的身体里了。
它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站在男人脑袋的小鬼也和突然睁开眼的男人对视上了，男人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它，然后对着它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和之前一样的血糊糊的牙龈，有什么东西在冒出……不是小儿指尖，而是三角形一样的尖锐牙齿！
牙齿朝着它去了，朝着它去了，要把它全都嚼碎吃掉……它也抱住了脑袋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
鬼吓人会死，那人吓鬼呢？
楚环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显示出了身影。
他现在知道人吓鬼会怎么样了，人吓鬼也是可以吓破胆的。
床上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纸片落到了床单上，而那两只小鬼已经溃不成军了，魂体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就这点胆子还敢来吓我！”
楚环站起来，在两只小鬼身上施了缚鬼术，两只小鬼都被透明的绳子捆了起来，在地上像是两个大大的虫茧。
它们畏惧地看着楚环。
楚环摸着下巴看着它们，说道：“小鬼记仇还真是没说错。”
小孩儿不容易成恶鬼，但是一成为恶鬼就极为凶残，这个凶残不是厉害的意思，而是手段残忍的意思。
他们死之前还是非不分，带着一股纯然的恶，变成鬼以后这股恶就被放大了。
之前楚环得罪了它们，其他的大鬼没找过来，这两只小鬼倒是先找过来了。
“就这点吓人的手段，还敢在我面前蹦哒？”
“知不知道我阅遍古今鬼片，你们这点吓人手段都落后了，都落后了知道吧？”
“算了，一看你们也不是爱学习的样子。”
楚环在包里摸了摸，摸出来了一张阳虎符，对着面前的两只小鬼说道：“刚好，来都来了，帮我试试新符。”
他把符夹在指尖，在眼前一立，朝着符上吐出了一口阳气，一只巨大的斑斓老虎就从符纸上窜出。
这只老虎威武极了，皮毛闪闪发光，浑身都冒着蒸腾的阳气，它竖立着耳朵围绕着两只小鬼转了两圈，然后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的爪子将它们紧紧按住，仰头发出了一声雄厚的虎啸。
虎啸传出去了很远，除了一些睡梦中的人听到了，在天上正在搜寻着躲藏的厉鬼的阴差们也听到了这一声巨大的虎啸。
领头的那位身材高大，赤红的头发往上飘着，怪物一样的尖利爪子里还抓着两个还在不断挣扎着的厉鬼，但是他们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他转头看向了虎啸发出的方向，然后就朝着那个方向迅速飘去。
阳虎张开了大嘴正朝着爪下的小鬼咬去，马上就要咬到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呵。
“且慢！”
楚环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出现了几道凶猛的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伸手朝着老虎脚下的小鬼抓去，老虎朝着他喷出了一口气，抬头就想咬。
“哎呦！”
那身影叫了一声，收回手的时候，手臂上已经多了一个被咬出来了的缺口了。
楚环也在此时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他之前碰到的阴差嘛！
他手忙脚乱地把阳虎收了回去，那阳虎还不甘心呢，消失之前还冲着阴差喷出了一口气。
“大人，我没想到是你。”
“没事。”
楚环看着阴差把那两只小鬼小心翼翼地抓好，奇怪地问道：“它们可害了不少人，打它个魂飞魄散也不过分，这是？”
难道这小鬼其实是被什么大人物养的？是有后门的？
“本来是打死了就打死了，但是它们背后还有个大鬼，大鬼养了一群小鬼，藏得非常紧，我们想用它们找到那个大鬼。”
那个红头发的阴差对着楚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年关了么，上头也重视着呢。”
楚环：“……”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们也有业绩压力啊？”
阴差解释道：“那倒不是，就是上头要审查扫恶打鬼的效果，我们这里可能会被抽到。”
“扫恶打鬼……？”
“是啊。”
站在他旁边一个阴差也说道：“可能还有黑无常大人和白无常大人来巡查呢。”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楚环还有点震惊，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原来如此。”
“那这两个小鬼我们就带走了？你做的事，我们也会禀报城隍大人让大人为你记上的。”
这除恶鬼也是有功德的，他们也不是那么无礼的人，平白无故的就抢人家的功德。
“行。”
那阴差得到了楚环的回复，果然高兴地带着那两个小鬼又飘出去了。
楚环看着他们的背影，看到了那个红头发阴差手上抓住的之前遇到的那个恐吓自己的男鬼。
他肚子里的肠子都被掏空了，卷着的那些人头也不见了，扭曲的四肢也被强行的摆正了，看起来就像是经过了百般蹂躏的破布娃娃。
感觉到了楚环的视线，他竟然还转动着脑袋，朝着楚环看了过来，眼神怨毒。
楚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对着他说道：“唉，我早就说过了，让我们友好一点。”
“谁让你不听呢？”
“像我这么诚实的人不多了。”
楚环摇了摇头，然后就当着他的面直接拉上了窗帘。
他清理了一下房间，就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了，熟悉的淡淡的香气将他包裹，一夜无梦，外面厉鬼的尖啸和腥风血雨都和他无关。
第二天早上起来，楚环靠在窗户边上给神像点香。
看着烟飘起，他还在一边小声地碎碎念。
“折之大神，我真的很想学那个雷法，您看昨天那个情况多危险呀，恶鬼环饲，我要是跑得慢一点，就被他们吃掉了。”
他还是没死心，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超帅的雷法，那雷多大多酷炫啊！真男人就该用这么威武霸气的术法！
“您觉得怎么样？”
楚环盯着那三只香，估计折之大神是觉得不怎么样，燃得纠纠结结犹犹豫豫的。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恢复了精神，他是不会放弃的！
等到香燃完，楚环才收拾了东西，出门去了。
他今天约了林月给她符，还有赵葵和陆成一起叙旧，本来他是只约了赵葵的，但是赵葵和陆成的关系好像不一般，赵葵主动问他能不能带陆成一起来。
楚环想着陆成是让他赚到第一桶金的贵人，也就同意了。
就是在他要出酒店门的时候，前台突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