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李司净,拍的电影叫《箱子》。

迎渡痛苦的提醒,“我还没找人去拿他们剧本看呢,太忙了。前段时间我刚看完他拍过的作品……”

“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迎渡混沌的思绪,在回忆起李司净拍摄的作品时,顿时一个激灵。

李司净拍摄的场景,完全符合所谓的电影语言、美学分割、光影明暗,在一看能看出局促的经费预算里,表达出了直击灵魂的思想。

称之为艺术也不为过。

迎渡却只在这些网络吹捧的艺术里,看出了邪门。

他瞬间理解了——

为什么李司净一个正经电影都没有,在网上凭借一个学生作品就能获得那么多关注。

还得到了许叶这种级别的制片人重用。

连他都会信,李司净亲手拍摄的《箱子》,将对电影圈造成多大的震荡。

电话那段,爷爷也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嗯,小沈都去看过他了,说这孩子命中带煞,跟他外公一样。”

迎渡长叹一声,早想到了。

一个透着古怪的李铭书,怎么可能养出平平无奇的李司净。

再说了,《箱子》还没正式开机闹出的事情,已经在圈里传得热火朝天。

迎渡再忙也能听上几句许制片和陈莱森携手ICU,能不带煞吗?

迎渡凝重的说:“我回来再仔细看看。”

他爷爷在那边格外执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乖孙?”

乖孙痛苦的按了按晴明穴,拿过助理手上的平板,差点被自己的行程表闪瞎了。

密密麻麻的行程,把他排得跟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骡马似的,蒙上眼睛就搁这石磨边儿干。

“下周吧……下周一定。”

网上关于《箱子》的法事,讨论了两天。

万年一直约不到的张相德,竟然主动的给李司净打来电话。

“李导,莱森恢复得差不多了,听说你帮忙约了清泉观的沈道长,上门驱邪?”

上门驱不驱邪无所谓。

能够和沈道长取取经,学习学习迎渡怎么飞黄腾达、怎么口碑票房奖项三丰收才是要紧。

李司净觉得名人效应真的不一般。

换个道士说上门驱邪,恐怕避之不及,但是换成“迎渡年年都要拜访的道士”,立刻就成了盛情邀约。

李司净难得在心里感谢了大影帝的用处,直接跟张相德说了一个时间,顺手发给沈道长。

不多一会儿,随时很闲的沈道长就回了一句:OK。

他们出发去驱邪的那天,万年的牢骚特别多。

毕竟他惨遭张相德拒绝十几次,犟脾气上来了,直接全网翻找人脉,总算把陈菲娅的状况摸了个透彻。

“陈菲娅的妈妈早就去世了,也没爸跟着,一直和陈莱森住一起。那天我们在医院遇到的女人和陈菲娅没关系,但是肯定是陈莱森这王八蛋干了亏心事!”

万年愤恨的跟李司净汇报,早就看不顺眼这个家伙了。

“陈莱森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网上说,什么C明星玩了把大的,把公司签的新人逼得割腕,花钱送资源给压了下来,就差报陈莱森身份证了!”

陈莱森和陈菲娅其实没有多少资料能查,万年能翻出这些,李司净都有点惊讶。

人渣成为大明星之后,有一切手段抹除过去。

但是连万年能打听到,想必这事在圈内已经闹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李司净竟然寄期望给沈道长,如果道教真有什么怪力乱神的超自然灵验能力,赶紧把这个多行不义的王八蛋毙了。

也算是惩恶扬善、行侠仗义了。

李司净到的时候,陈莱森养病住的别墅院子里,已经停好了清泉观的面包车。

沈道长和道士们一直等着他,直到李司净和万年过来,他们才带上东西,往别墅走去。

陈莱森住的别墅,独栋宽敞,大门双开。

张相德立在门外,热情的招呼着道士们请进,还主动诉起了苦:“我们莱森一直想约您,可是每次去清泉观都不赶巧……”

那边吹着吹着就进了别墅。

可李司净刚到门口,被人给挡住了。

挡他的人穿着普通的立领polo衫,剪着普通的平头,却丝毫不见亲切。

是医院那个杀人犯似的男人。

这男人在医院里仅凭一句话,就说得哭泣的母亲噤了声。

这下李司净近了遇到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对方立在原地,如同门神一般,紧盯着李司净。

一语不发。

李司净哪里能想到这茬,皱着眉说:“我是《箱子》的导演李司净,想探望一下陈莱森。”

对方只说了一句:

“回去。”

“我有些拍摄上的问题,要跟陈莱森谈谈。”

李司净找来道士都是为了长驱直入,怎么可能因为这家伙打道回府?

对方丝毫不退让,仍是盯着李司净,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声音也跟个死人似的毫无起伏。

“有事就跟张相德谈,陈莱森没什么可以说,也说不了什么,他都听张相德的。”

这个家伙,把“陈莱森是个傻子根本没有主见也做不了决定”,表达得直白。

李司净瞬间就听懂了。

他皱起眉,打量起这个家伙。

在医院,他就觉得这家伙沾过血案,浑身带刺,不好相与。

在这里,他更觉得陈莱森敢这么嚣张跋扈,恐怕跟这家伙全方位的保护脱不了关系。

保镖?亲戚?

李司净打量着他,忽然觉得周社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

哪怕是假的,是装的温柔,也比面前这个浑身上下写着“危险”的家伙,叫李司净看得顺眼。

他们一下在门外僵持住了,张相德赶紧回来,唯唯诺诺出声。

“严老师、严老师,刚刚莱森说……”

他嘀嘀咕咕的,跟这个姓严的说了几句。

终于,姓严的瞥了李司净一眼,转身往别墅楼上走去,再也不堵门了。

门神走了,大门开阔了。

连刚才小心翼翼的张相德,都堆起了灿烂的笑容。

“李导、李导。看我这事儿办的,实在是对不住。那位是莱森的生活助理,叫严城,是莱森爸妈那边请来的。最近莱森进医院,长辈们都担忧了多心了,严老师又是圈外人,说话做事都粗鲁了些。”

张相德作为圆滑的老好人,开口就赔礼道歉。

李司净却一个字都不信。

严?

他立刻想到宋曦说的“监护人”严老师。

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看起来手上带血的家伙,做陈菲娅的监护人,又做陈莱森的生活助理,联想起来全是龌龊恶心的标签。

不过,人都走了,李司净还有正事,也懒得计较。

他只说:“我要和陈莱森当面谈。”

一楼大厅留给沈道长们布局摆阵驱邪,二楼书房敞开了门,终于见到了陈莱森。

别墅的书房,装修得善乏可陈。

书柜里放满了书,中文英文德文法语,一眼看去种类丰富。但是仔细看看书名装帧,大约就清楚了它们都是装点门脸的空书壳子,跟文化修养丝毫不沾边。

大病初愈的陈莱森,坐在书房沙发上都愁眉苦脸,一脸病色。

受过重伤,他脾气都谦卑了不少。

“李导,谢谢你来探望我。实在是……闹得挺不好意思的,我会好好揣摩林荫,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你误会了。”

李司净并不是什么好人,大费周章找到陈莱森,也不是为了装好人。

“我来是想跟你谈谈,希望你可以退出《箱子》的拍摄。”

气氛凝固。

陈莱森硬挤出的苍白笑意,都收敛了。

李司净丝毫不觉得对一个病人,说这种话过分。

他径自补充道:“你演技不行,粉丝也太多。《箱子》不希望观众感到排斥,更希望启用新人。”

陈莱森黑着脸问:“新人?那你选了纪怜珊当女主角?”

李司净嗤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实在太烂,只能找经验丰富能带戏的青衣,结果纪怜珊都带不动你,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没打算给他面子。

这边剑拔弩张,就差拍桌大吵一架。

那个叫严城的生活助理,好整以暇坐在一旁,一改之前要求李司净回去的态度,丝毫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