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动石
蓝宝骑着摩托到旧看守所大门附近,门口的警察少了好些,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戒备森严,估计被调走了,市区内的秩序有些混乱,这个隔离区算是边缘部门,不值得投入那么多资源。
附近有高速入口,不时有车子从市区驶出进入高速路,昨天一下午,蓝宝站在阳台上就数了上千辆,今天更多,一辆接一辆,高速入口收费站那里已经开始堵车了。
门岗里的小彩电播着G市新闻:“今日政府开始疏散市中心民众,没有收到通知的请尽量呆在家里等候,不要随意开车外出,以免造成交通堵塞……”
原来如此。
开始疏散了吗?蓝宝茫然看向旧看守所,里面似乎有骚乱,许多穿着一样的人纷纷跑到小广场上,还有人跑到大门处,用力摇动铁栅栏门:“有怪物!放我们出去!开门啊!”
呯呯几声枪响,涕泪四流的人停止喊叫,回头看,两个戴着防护服的人将一具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尸体拖出来扔到车上运走,袋子一路滴血,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医生尽力安抚惊慌的人群,蓝宝始终没有看见蓝贝,他急忙打她手机,蓝贝那头有很多人说话,乱哄哄的一团,蓝贝的声音听去很镇定:“我没事,我都看见了……”
蓝宝咬着字说:“记着,尽量离其他人远一些,别让人伤到你。”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好几次接通了却在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自动挂断。蓝宝在屋里团团转,勉强登上网络,一些网站已经崩溃了,各种恐怖片一样的视频挤满版面,无数人在喊“救命!”!
四点多天就黑下来了,乌云盖天,云层里似有闷雷滚过,下午还在零上十几度,现在已经降到几度了,大风呜呜刮过,无数废弃塑料袋和纸张被吹上天。
……
王箐歌的父母带着她那个成天吊儿郎当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弟投奔亲家,王母是典型的市井小民,有着小市民的狡诈和精明,女儿出嫁的时候亲家给了5万块的聘礼,加上家里的存款足够买楼房了,她也会打算,依旧住在上了年头的职工宿舍里,算计着什么时候给儿子买房,儿子找老婆要找老实听话的。
女儿嫁出去后,婆家对她很好,还能三五天拿些东西回去孝敬爸妈,王母很是满意,听女儿提到“史前病毒”,王母文化不高,以为就是非典了,琢磨着去亲家住几天,避过这阵风头,又能省下不少钱,工人不叫上班,老伴只能在家歇着,她的街边小摊也不让摆,只出不进的日子叫她牙疼,便想到亲家住,料想亲家不能把他们往外赶,于是厚着脸皮上门了。
燕柳心里对这亲家其实是不太待见的,只是大儿子就看人家的女儿看上了眼,有什么办法?王箐歌胆小懦弱,连只老鼠都不敢打,不过跟蓝峰栗的感情很好,很少有夫妻口角,也算是幸福的一对了。
王父王母带着他们不成器的儿子来到蓝燕商城的时候天刚黑下来,不出所料燕柳答应他们的要求,来之前已经用过晚饭,因此在客厅内略淡了几句家常,看了会电视,王母便说犯困,燕柳将五楼靠近楼梯的那个客房收拾出来让她休息。隔壁就是蓝峰栗和王箐歌的卧室。
王父与蓝和安在客厅边看电视边交谈,燕柳比他们略早休息,王父上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一拧客房门,没拧开,想必是王母顺手反锁了,王父借着楼道灯光看厅中的沙发挺大,上面还有薄毯,也不叫王母了,怕惊醒其他人,在沙发上窝了一夜。
燕柳早起做了早餐,彼时还未到七点,天刚蒙蒙亮,除了王母其他人都起来了,王父去敲客房的门,喊叫也没有回应,贴着房门听到屋内似有脚步声,缓慢而沉重,还有古怪的嗬嗬声,很低,不注意就会漏听。
王母年纪渐大,往日都是起得很早的,今日有些反常,燕柳找了半天将客房钥匙找出来,上楼去开门,隔壁王箐歌梳洗完毕,往脸上抹了些防水保湿的面霜,走出房门。
燕柳敲了两下门,喊:“亲家?”
没人回应,燕柳微皱着眉头说:“别是生病了吧。”边说边将钥匙捅进锁眼,一拧,啪嗒一声门开了。
燕柳提高声音:“亲家,我进来了啊。”推门就要进去,半开的门缝里有淡淡的臭气漫出,燕柳嗅觉敏感,退了半步,伸手用力把门推开,抬眼就看见王母从门后走出,她心里莫名一跳,笑道:“亲家,喊你怎么不应?吃早饭了。”
王母没有说话,缓步走出房门,燕柳看她脸色灰败死气沉沉,果真像生病的样子,就想扶她一把,手还没举起来,王母往她身上一扑,嘴一张就往燕柳脖子咬了下来!
王箐歌:“啊啊啊啊……”
惊叫声中燕柳一矮身,从王母怀中脱出,一拧腰,右腿顺势踢出,王母被踢中下颌,摔入房内。
燕柳把门砰地关上,咚咚心跳声似乎要跃出胸口。
楼下的人听到王箐歌的尖叫,都涌了上来。王箐歌抖手指着房门,说不出话来。
她的妈妈,怎么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燕柳打开冰箱门,拿了盒冰牛奶一口气喝下去,那种惊吓才下去一点。
王母变成了丧尸。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才会把房门反锁。一个活生生的人,短短时间内变成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丧尸。王箐歌缩在蓝峰栗怀里,眼泪不停地流。
蓝和安到楼下找来了大捆绳子,几人将王母捆得如粽子一般,王母无法动弹,嘴巴不断开合,从胸腔深处发出类似嚎叫的声音,王父听到的嗬嗬声就是这样来的。
王父似乎麻木了,坐着一言不发,王箐歌的弟弟王元亮远远站着,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办?”燕柳问。她主要是问王父,王父似没有听到,客厅里除了王母发出的声响,王箐歌的细小啜泣声,一片沉静。
天色大亮。
燕柳心情极差,这一家人,王母一变丧尸,就没有主心骨了,她总觉得屋里越来越臭,空气令人窒息,将客房内的床单扯过来兜头把王母盖住,伸手拿电话要打110通知警察,王父扑过去将她手按住:“不要!”
王父跟燕柳他们告别,他和王元亮将王母变成的丧尸带走了。燕柳再三挽留,但王父态度坚决,最后只好让蓝和安开车送了他们半车吃食。
一开始只是零星的丧尸,整个县城已经被恐慌笼罩,秩序开始混乱,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放大了人类的恶性与贪念,明目张胆的抢劫,各种匪夷所思的暴行不断上演,一些小商店小住家开始遭殃,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破门而入,蝗虫过境般搜刮一空。
蓝燕商城正门三道门,玻璃门,卷闸门,推拉铁门,曾经被评为防火防盗标兵上了县电视,的确不是盖的,硬是没有人敢打主意。他们却知道,失去了秩序的人群在将其他容易攻克的地方全洗劫之后,大商城就是他们的目标。那一天,恐怕不会很遥远。
王母变为丧尸的当天晚上,受到惊吓的王箐歌羊水破了,临盆在即。燕柳的医生朋友已经离开了县城,夜晚正是丧尸狩猎的最好时机,外面危机四伏,燕柳做了许多准备,却没想到王箐歌会羊水先破,盆骨缝甚至还没有开,拖延下去肚内婴儿必会窒息死亡,严重些则一尸两命。
作者有话要说:原6、7章合并,下一章是空章,不要看了。
☆、第 8 章
就在蓝宝准备偷溜进旧看守所将蓝贝带走的时候,路上开来几辆军车,车斗内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人,一片肃杀之气,那是真正的军人,不是警察。
那些军人一下车就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将旧看守所的牌子摘下来,换上一块新的,望远镜将那里的景色拉近,“G市南郊临时收容所”,门前拦了几道拒马,附近马路上也筑起防御工事,有工程师拉线,安置摄像头,一个头头跟旧看守所负责人讨论工作,蓝宝看见那个寸头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锐利,蓝宝举着望远镜的手一抖。
昨日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不过即使还有信号他的手机也用不了了,不知道赵诺成用什么电话给他打,接了两通手机就欠费了。蓝宝大着胆子走到收容所门前的IC电话亭,从裤袋里掏出张IC卡,一边拨号码一边看着那些人忙碌。
当听到嘟嘟声响起,蓝宝莫名松了口气,电话在第一时间被接起,最先入耳的声音居然是女人的嘶声惨叫,蓝宝吓了一大跳,喊:“妈,妈?我是宝宝!”
燕柳两手带着医用手套,满手是血,屋内的人都听到电话铃响,守在电话旁的蓝和安抓起话筒:“宝宝,我是爸爸。”
“爸!你们还好吧?”
“你大嫂要生了,他们在……”蓝和安话还没说完,蓝宝听到那边传来一声脆嫩的婴儿哭声,接着是燕柳疲惫的声音:“15点37分,男孩。”
燕柳剪断婴儿脐带,将脐带处理好,用毛巾被裹上,交给一旁的蓝峰栗。
蓝峰栗第一次抱孩子,还是个早产儿,两手僵硬着不知如何是好。蓝和安挂了电话将提前烧好的水兑好温度,拿柔软的棉布给婴孩擦身子。王箐歌停止了喊叫,满头大汗地喘气,燕柳给她喂了几口温糖水,几分钟后,胎盘娩出,确认没有残留,开始缝合伤口。
虽然羊水早破,万幸的是情况并不严重,蓝和安冒着危险出门,最终找到了一个退休的妇科医生,那老医生独自居住,年纪太大了,无法出门,蓝和安着急,直接把老医生抱起来就走,放在车后座横冲直撞回了商城。
燕柳在老医生的指导下密切关注王箐歌的情况,王箐歌身体偏瘦,因为是第一次生孩子,从腹痛到生下孩子,足足折腾了两天一夜。
在绝望中诞生的小生命。蓝宝挂了电话,下意识拉了拉衣角,大步往收容所走去。
收容所是无条件收容人的,进门检查,很容易就找到了蓝贝,短短几天,她就瘦得露出了小尖下巴,她看着面前的蓝宝露出有些脆弱的眼神。蓝贝一向是坚强的,自小嚷着“我是女王”,蓝宝何时看见这样的蓝贝,心头震动,一把将低了他大半个头的蓝贝搂进怀里。
“二姐!”
蓝宝也看见了蓝贝所说的网友,那日聚会的人基本都在,都有些好奇地围观蓝贝天天挂在嘴上的双胞胎弟弟。
看守所变收容所,原先的隔离自然不存在了,有些人惦记着亲人,纷纷走出收容所,负责安全的军人并不阻拦他们,作了相应的劝导告诫后,放他们出去。也有些人宁愿呆在收容所里,反正吃喝都由国家负责。
蓝宝决意带蓝贝离开,尽快赶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