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与仙人扫落花 第116章

作者:归鸿落雪 标签: 年下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正剧 玄幻灵异

这畜生浑身上下都被布条缠满,只露出了两只惨白的眼睛和鼻子,他刚将人拎起来,卫风就警惕地睁开了眼睛,满是杀气的鬼纹堪堪停在了离他眉心半寸的地方。

对视片刻,那些鬼纹又若无其事地耷拉下去化作了湿漉漉的白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江顾要打开灵境,卫风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凑上来,将他平整雪白的衣袖抓皱,在上面留下了洗不净的血渍和尘泥,他几乎要趴到江顾脸上,一字一句沙哑出声:“江顾……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听到这混账东西直呼自己的名字,江顾额头的青筋蹦了蹦。

虽然他对所谓的礼数并不十分在意,但卫风这样没大没小还是让他感到了不虞。

卫风没等到答案,于是伸出舌头,舔走了他肩颈处洇出来的血,涎液将好好的衣裳烧得乱七八糟,鬼纹也拽着江顾的衣摆和宽袖蠕动啃噬,不消片刻,江顾重新换好的干净衣裳便被糟蹋得不像样子。

江顾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进了灵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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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几人在山底汇合。

江向云看见江顾时便倒吸了口凉气,“七弟,你昨晚是去屠山了吗?”

原因无他,实在是江顾身上的血腥气太过浓郁,简直像从尸山血海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股鱼腥味。”路自明冷嗤道。

江顾淡淡看了他一眼。

路自明一体双魂,元丹也有两颗,拿来给卫风补身体再合适不过,只是杀起来有些麻烦。

而且他不太喜欢卫风用别人的东西。

路自明后脊骤然一凉,警惕地盯着江顾,结果对方的杀意转瞬即逝,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什么不值钱的脏玩意儿。

路自明脸色一黑,但江顾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行人又接连赶了许多天的路,终于又碰到了座城池。

“我们现在在望月大陆的最东边,这里灵脉不多地广人稀,城池也少,再往西三万里便会热闹起来。”江向云看着地图道:“这合灌城隶属乾楼,不过离乾楼本部太远,幸运的话我们或许能联系上乾坤楼的人。”

路自明道:“大公子好像对望月很熟悉。”

此话一出,几个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了江向云身上。

“实不相瞒,幼时曾祖父曾带我来过望月,在江家我也着手处理过同乾楼联系的事宜,免不了会多知道些。”江向云笑得和气,“路道友大可放心,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也没必要害你们。”

路自明臭着张脸哼了一声。

林飞白打圆场道:“现在情况复杂,我们能一路走到此处还多亏了大公子,如今阴阳楼和乾坤楼的人应该都在寻我们,当然还有八阁的那些叛徒,行差踏错一步都十分危险,不如就依大公子所言,我们两两一组分开在城内打听一下乾楼的消息。”

周听然势弱,她果断站到了林飞白身边,毕竟这几个人无论哪个都不好相处,真遇到危险不拿她垫背就不错了,只有这位林小公子看起来还良心未泯,关键时候能救她一把。

姚立自然是跟着江向云。

路自明冷冷看了江顾一眼,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江顾自不会同他一起。

虽然答应随江向云一起进阴阳楼,但江顾完全不信任所谓的试炼,他乐得拖延时间来做足进楼前的准备,而且卫风身上的伤也需要时间静养。

他打算先去城内的炼器铺找些趁手的法宝,结果却停在了医馆前。

“祛疤的药?”医馆的大夫道:“如果灵力无法消除,那的确已经伤筋动骨年岁已久了,我这里倒是有,不过价格会高一些。”

这大夫看起来年纪颇大,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拄着拐杖在前面带路,江顾便随他一路上了二楼。

“可否看一下伤处?”那大夫从架子深处拿了盒药膏出来,上面积了层厚厚的灰尘。

“不方便。”江顾设想了一下将卫风放出来的情形,看着满屋子的名贵药物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医修也是好脾气,他将药膏给江顾,又取了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将疤痕削干净,抹上层药,再辅以净灵阵和续骨生肉丹,每隔三个时辰一换,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保管有疤的地方光洁如新。”

江顾接了过来,“会疼么?”

那老医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刀割肉哪有不疼的。”

“……”江顾收起了药,又买了许多滋补的药物。

这偏僻的城池中大概是少见如此阔绰的客人,那老医修亲自给他包好一堆药材和丹丸放进储物袋中,“我看你拿的这些药,这人伤得不轻,身体也亏空得厉害,一时半刻恐怕难养回来,这些药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他说得委婉,江顾却明白他的意思。

卫风伤得太重,自愈能力极差,多好的药材砸进去也是杯水车薪。

“多谢。”他客气地道谢,拿着东西出了医馆。

城内人多眼杂,江顾特意出城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结阵,才带着药材进了灵境。

自从上次被他一脚踹进来,已经过了十几天,卫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灵泉中睡觉,刚开始几次还会惊醒随时准备攻击,但随时江顾来的次数变多,后面他进来都只能看见条飘在水面上的鱼尾巴。

他在泉边半跪下来,抓住了那条晃悠的鱼尾巴,将卫风从水中捞了出来。

卫风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睡得天昏地暗,几条鬼纹恹恹地凑到他身边嗅了嗅,又耷拉下去化作了雾气,打湿了他的衣摆。

江顾在他眉心落了两个安睡法阵,动作利落地割断了他身上缠绕的布条,湿寒的潮气侵入皮肤,卫风瞬间惊醒,和面容冷酷拿着刀片准备割他脖子的江顾对上了视线。

“……”江顾没想到他会醒。

毕竟前几次安睡阵下去,他给卫风断骨接骨都没见人动弹。

卫风低头看了眼浑身赤裸的身体,又看向抵在颈间已经染了血的刀刃,若有所思片刻后声音嘶哑道:“这身皮……不好看,你想要……我给你长……新的。”

江顾捏着刀片的手一紧。

卫风瞳光冰冷,“不过……时间会……很久,也没有……鳞片。”

他说着,伸手攥住了江顾的手,从他指缝间将自己的手指扣了进去,带着江顾的刀抵到了自己被补起来的心口,“从这里开始剥皮,快。”

江顾神色冰冷,“他们要你的皮做什么?”

“炼……法器。”卫风垂眸盯着江顾的白皙的手背,上面露着淡淡的青筋,在雾气中格外漂亮,“一开始……扔进炼器阵里,比你的……更厉害,我死不了……伤口愈合得快,鬼纹能自生血肉……他们就想试试……炼进法器里都有什么效果……”

卫风的鬼纹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走了江顾手里的刀片,他抓着江顾的手指覆在了胸前狰狞的伤口上,“他们割掉我的血肉……养鬼纹,一开始能愈合……后来就不行了……血一直流,很疼……我自己拿线缝起来……买不起丹药,就化脓……长虫子,骨头被咬坏了。”

疤痕粗糙的触感让江顾想抽出手来。

卫风直勾勾地盯着他,嘶哑道:“你剥完皮……给我瓶止血的丹药……就行。”

江顾下颌紧绷,胸腔中压抑着酸涩的愤怒,声音却毫无波澜,“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卫风忽然咧开了嘴角,发出声沙哑的笑,“忘了。”

江顾蹙眉。

这混账是故意的,他之前质问江顾松绥幻境为什么推开自己,江顾一句忘了草草了事,他便总要提醒江顾。

“反正……你也没什么要问的。”卫风不知道从哪里吐出了那枚小刀片,放进了江顾手里,“但是……别割脖子了,再割就……真说不了话了。”

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江顾神色更冷,他不想待在这里。

但卫风却不肯让他如愿,用那条勉强能动的鲛尾拦住了他的退路,赤裸滑腻的身体扭曲缠绕,那张满是鬼纹的脸凑近他吐息,庞大的身躯将他整个人都圈在了里面,厚重的阴影沉沉笼罩下来。

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怨怒和阴森。

“江顾……我后背疼。”

第115章 风月无心(十)

之前江顾削断的翅膀根部已经长出了层细小的茸毛。

江顾给他上好药, 目光一顿,周围层层叠叠的新旧疤痕,不难想象是生出翅膀后又被人砍断的。

而他之前也是毫不犹豫就砍断了卫风那对畸形的翅膀。

但江顾并不后悔,那双翅膀已经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带着也是拖累, 卫风身上这些疤痕亦是。

薄削的刀片生生割开了陈旧的疤痕,血水混着汗水滴在了灵境的土地上, 卫风大概也猜出了他的用意, 并不反抗, 就这样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江顾, 偶尔疼得厉害就不耐烦地拍打两下尾巴,或者露出獠牙要咬江顾。

“你……嫌我……丑。”愈合的伤疤被剜出血肉,密密麻麻的伤疤全都被撕开,这滋味比剥皮好受不了多少,卫风疼得汗流浃背, 嘴却不肯闲着。

“你自己处理得太过粗糙, 血肉没有补好,经脉都是断的。”江顾手下的动作不停, 用手背抵开他凑过来的想咬自己的脑袋, “届时灵力运行不通, 于修行无益。”

“我的……元丹都没了。”卫风慢吞吞道:“心脏也……丢了。”

江顾给他敷药的手一顿,“嗯。”

卫风的鬼纹攀到了他的脖子上,钻进了他的衣襟又缠到江顾的腰间,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江顾脸色一黑, “出去。”

“鬼纹……带肉剜出来割断, 用不了多久……就死。”卫风哑声道:“你不喜欢……就杀了它。”

江顾面无表情地将那条鬼纹震开扔远。

卫风耷拉在地上的鲛尾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那条被扔远的鬼纹又锲而不舍地游回来缠上了江顾的腰, 这回它没再钻进衣服里,江顾索性不再管他。

即便如此,处理完卫风身上的伤口也耗费了不少功夫。

“药三个时辰一换。”江顾擦掉了手上的血,“剩下的你自己来。”

卫风有些烦躁地甩了一下尾巴,“你给我换。”

江顾面无表情道:“没空。”

他转身要走,卫风却像座小山一样径直朝他扑了过来,眼看刚包好的伤口又要裂开,江顾抬手一挡化力将人按了回去。

他有法宝也有阵法,完全可以将卫风困在其中,但卫风对被禁锢这件事情阴影颇重,上次只是用离火绳他便疯了一样挣扎。

看卫风这样大有他不来就追出去的架势。

“老实待着。”他蹙眉,“我三个时辰后再来。”

卫风立马安静了下来,将放在泉边的药一股脑地卷起来塞到了江顾怀里,然后钻进水里睡觉去了。

“……”江顾黑着脸离开。

待江顾离开,平静的泉水咕噜噜冒出了串泡泡,伴随着哗啦的水声,泉中的庞然大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个青年宽阔的背影。

修长的胳膊沾染着水汽,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了旁边蠕动的鬼纹中,抓出了件染着血的衣裳,然后俯身低下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掌心的布料里,贪婪又痴迷地汲取着上面的味道。

水珠顺着他苍白的下颌滑落,滴在水面上泛起了圈圈涟漪。

“师父……”唇齿间缠绕着呢喃细语,欲望浓烈如灼日曝沙,他珍而重之地吻了上去,让湿润的唾液与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虔诚又荒唐。

水波荡漾,呼吸变得愈发急促,黏腻的气息四散蔓延,沾染着暗香的衣裳被濡湿揉皱,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声声缱绻又暧昧的“师父”里,伴随着声满足的喟叹,一切都化作了潮湿氤氲的雾气,没入了泉水底。

三个时辰转眼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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