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云木
镜儿满面不乐意地从后面露出半张脸,哼一声落身而下,真备小食忙活去了。
“走吧小仙君?”白钰贴到艾叶旁边,挑眉道:“带你走走?”
艾叶嫌他离得近,不自在地往旁边蹭了几下。说来白钰身上隐约有一种类似湿木静心的香,像是雨后浸入了味的桂树,但那味道不算太暖,还有些白玉宫的清冷气。
好闻的,好闻。
艾叶偷偷吸了吸鼻子,这白玉宫内每一层味道都让他心喜,也越不是滋味。
他跟在白钰身后眉头锁紧,走在前面引路的白钰俊朗身姿春风得意,是一种风雅得道万年的游刃有余,神韵入骨,逍遥自在。
又是在他身边亲昵伴上万年的仙。
低头看看自已一身寒酸,丝毫比不了啊。
再不愿承认,他也知道自己当下嫉妒得可是心肝蜷缩,怒从中来!
“平时常走的去处也就这些了。”
白钰忽转身停步,止在个寂静无人处,说话时带着些表意不明却是强忍的笑意,眼神明亮略带玩味地将艾叶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谁知在艾叶眼中全成了试探似的挑衅,更是把脊背绷得直,虎视眈眈不输气势地盯着人看。
自信不足想着先发制人,抢先开口道:“敢问阁下在这白玉宫内,担得是个什么责?”
“我?”
白钰把腰间玉笛摘下,拿在修长指尖转玩:
“我忙得可多,譬如照顾星君衣食住行,排忧解难,吃穿用度,白玉京周转维护,大事小事都在头上,可比当家主后宫妇还多忧。忙得很,忙得很呐!怎么,你要帮些什么吗?神桂落花日日不尽,我看扫花一事予你正……”
艾叶可是除了“衣食住行、当家主后宫妇”几词全没听得进去,哽结于怀气淤难平,呼哧哧吐着热气焦灼得很!
说什么扫花,扫什么扫……!
“我,我就不能入殿吗!”
艾叶急得大喊,哪知白钰对他这般冲动不仅不惊,反而笑得更欢!
“能啊,我看您不仅想入殿,是更想……”白钰邪颜带笑一字一顿:“想照顾星君衣、食、住、行。”
艾叶被他戳了脊梁骨,深觉自己又犯冲动,怏怏垂头,却还闷哼哼地憋得出个“嗯”字。
白钰这会儿乐得几乎前仰后合,连忙摆手抱歉道:“小仙君,逗您玩儿呢。衣食住行都是镜儿料理,我不过吃吃喝喝混日子,没想您反应这般大,着实可爱。”
“可爱?!”艾叶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阁下这是在拿我取乐!”
“小仙君,”白钰走近似是安抚地拍了拍这怒兽肩头,却是把他弄得更暴躁低咆。
“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
【作者有话说】
宝宝,嫉妒会使人变形
第204章 不要追我的兔子
“谁见过你!”艾叶不服骂道:“满脸晦气,见过一面定当纠缠不忘!是阁下认错人罢。”
“八百年前,益州劫难。”白钰将转玩玉笛夹于指尖停滞,轻描淡写道。
“那时还是我亲手送得星君归位。”
艾叶心头大慑,盯他良久,脑子里嗡地一声想起些什么:
“你,难道说你是……!”
他惶惶瞪向眼前……神兽?
“在下白玉京盘柱玉龙,白钰。”
【€€€€别去!】
耳边呲啦痛响,那日乘他登入九天云霄的纯白巨龙€€€€
论如何以凡人之身唤九天玉龙,任自己如何哭喊哀求他都再未回头看他一眼。
和一句发自肺腑肝肠寸断的“顾望舒,我恨死你了。”
他不是死了。
他不过是随白钰登虚归位,却留自己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苦候小千年。
“所以你全都知道。”艾叶不禁捏拳咬牙,一口厉牙发酸。
“自家主子落凡,当然密切关注啊。”白钰依旧含笑,目中向他携带悯惜:
“以为因果必绝念必断,却不想妖神您为保一面情缘甘心做得那些事。天雷九劫,换我都没自信撑得下来,何谈您一位当时不过千余岁的妖,实在是万般敬佩。”
“既然如此,为何还许我入白玉京!”
艾叶激动时眼眶泛红,心绪夹真气一乱,灼骨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就不怕我搅乱星君天数,天谴劈下一对儿来!”
“那又不是我说了算的。”白钰耸肩道:
“契印是星亲钦赐,机缘巧合也是神奇,大抵你们或许是真的前缘未尽啊。果然执念化实,因果轮回,只要愿等,坚守,这世上便无没难全的道,再无重逢的缘。”
“所以我……也不过你们天界赌在他身上的天数之一,棋子一枚罢了?”艾叶恨道。
“您不是。”白钰答:“天数是那些养他的人,害他的人。而您,却是海海天师千算万算,神卦万全,依旧意料之外的,变数。”
白钰惆怅一叹,一向侃意的目中生了哀。
“星君本无情根,落世成人仍如此。可您却手把手、一点一滴地教会他何为情爱,何为挂念,何为生的意义,才让一颗五识不全,无恋人间的残魂殉身之时怀了憾。于是孤魂久久不愿蹈矩归魄,喧闹得厉害,致使星君至今都为头痛幻梦所扰,不得心安。”
“他会头痛?”艾叶惊问。
“是啊,星君一向以为是什么渡世遗症,难受时烦心得很。我与镜儿苦于无解帮不上忙,兴许您此番入住白玉京,或能得星君些安抚?”
艾叶被他说得心酸,滋味难受。
他确实过恨这世上太多人,神,妖,可说到底,只是自己执念作祟。
世道运行自有他的道理,能得如此久别重逢,应是件感激的事,而不是过度执着过去恩怨两难。
没有理由埋怨面前白钰曾送他绝命,毕竟在白钰眼中,自己珍胜性命的爱人,不过是暂留人世的九天上神。
他不是推他去死,只是接他回家。
……
人间太苦,还是天上好。
还是天上好啊。
艾叶抬头看这幽蓝幕苍,神桂飘香人自醉。
这儿这么好,没人得诬陷他,欺负他,逼迫他,辱没他。
他可是九天帝神,独尊无上,逍遥自在。
不过不再是自己一人的欣爱,而是九州人间,天上地下无数信徒的期冀、大爱。
“罢了,我去扫花。”
艾叶叹气垂首,暗自神伤地甩着衣袖回了头。
“诶!小妖神!”
白钰在后面忙扯住他袖子,两步绕到那垂头丧气小仙君面前赔笑道:
“扫花那是说笑的,怎就信了!这种杂役自有仙侍得做,您可是百年难遇的妖神大人啊,既有妖骨又得神脉,如此高贵,玩笑叫您做这些您就还真去!好了好了,长途跋涉的,不如先歇歇!”
“我高贵?”
艾叶怪叫道:“我哪儿高贵,游奕那老神仙只把我当扫把星,跟他干了那么多年杂役,现在怎么成了高贵?”
“哎呦好啦,那是灵官大人小才大用,在咱这儿星君若无传唤,您随便逍遥就是。大殿想进敲门就好,小仙君既然都已经成功迈得进这白玉京,往后种种……继续努力?”
努力?
艾叶搓着手,往半掩的宫门瞥去。
-
后来几日素曜总觉浑身不自在,倒不是身子不佳,而是后边多了个尾巴跟着。
只消他出了大殿的门一如往常到堂下散心,四面八方的不知道哪儿总感觉有眼睛盯着自己。
不近不远,有时候吊在树上,有时候藏在草垛里,再不就是哪个飞檐上头了。
素曜心里头想着定要将那不老实的小妖抓个现行,趁众人不备,闪形飞影自殿内直直遁到室外,耳边听得草间那群兔子受惊乱跑,草丛哗啦啦响个不停,
竟是让他跑了。
属猫的脚力属实是快。
“……”素曜站在原地揉了额角,漠然将滑落的领口提上去:
“不要追我的兔子。”
“我没追。”草窠里闷闷传出声音。
素曜气得有些发笑:“你怎能如此敏捷,动起来比我都快。”
艾叶在草里藏着,没怎么敢多出声,悄咪咪把嘴里扑腾着的兔子抠出来,小心放回地上,暗自抚胸,庆幸没被他瞧见。
谁知那兔子噌地飞窜出去,惊慌逃到素曜脚下,细着嗓告状:“咬我!咬我!咬我!!”
艾叶心里头咯噔一声:“这兔子怎会说话!”
素曜看得见兔子身上湿淋淋的全是口水印,掀目瞧着草丛中支出来的两朵耳朵,毛茸茸的肥耳不安扭动,似是在探查自己的动作。
艾叶根本不知自己两只耳朵因为紧张漏在外头,捂着嘴不敢说话。
“想我未曾亏待过白玉京幕僚。”素曜道:“怎能让自家仙官沦落到唆兔肉味儿的程度。”
艾叶咂了咂嘴,哗啦啦地顶着满头草叶,悻悻站起身。
“但说你那耳朵。”素曜定了睛在他不安煽动的耳朵上:“可否€€€€”
“摸摸摸摸摸!”艾叶一跃而出,脸上才刚做错事的愧疚一洗全无,成了喜态:“您想摸随便摸,给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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