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钦云
安阮被看得心底打鼓，但还是坚持与傅礼对视。
最终，傅礼先移开视线。
安阮注意到对方看向他的背后，而站在他背后的正是陆亓，他心中不由期待，陆亓从未有过歧视omega的行为，甚至夸赞过他能以omega的身份成为机甲设计师，陆亓会帮他。
安阮紧盯着傅礼的动作，过了片刻，对方重新看向齐羽，古井无波的声音回响在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把人带走。”
短短四个字宣判齐羽的军人生涯就此结束。
安阮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还想再开口，却看见齐羽冲自己摇头，他听见一声轻若扶风的谢谢，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被带向深渊。
人群逐渐散去，安阮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饭菜该凉了。”陆亓伸手想触碰安阮，却被安阮猛地拍开。
“你也认为omega不该参军吗？”安阮沉声问道。
陆亓收回手，轻叹一口气，“他触犯了军规，理应受到惩罚。”
“你真的觉得这种规定应该存在吗！？”安阮抬起头，直视陆亓，声音带上一丝微不可闻的哽咽，“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
“还不够好。”陆亓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他板着脸与安阮对视，“就是因为他泄露了信息素，才会被发现，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安阮气急，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陆亓放缓语气，安抚道：“我们没必要为这件事吵架。”
“对你来说确实是毫不相关的事。”安阮反唇相讥，“别跟着我，让我静静。”
陆亓看着安阮大步离开的背影，心中无奈，“果然还是小孩子，饭都没吃呢……”
安阮漫无目的闲逛，军舰很大，他走到了半小时都没走到头，反而不知道把自己绕到了什么地方。
安阮扶着墙，缓缓蹲下，陆亓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重播，他清楚，对方说得其实没有问题……
安阮抱着小腿，将脑袋搁在膝盖上，他……只是在失望。
失望陆亓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失望那些不公平的规定，哪怕知道陆亓或许是有隐情，心底的难过却没能减少半分。
安阮眼中失了焦距，喃喃自语着：“是我太任性了吗……”
脚步声突然响起，安阮下意识躲了起来。
反应过来，安阮觉得自己好似做贼心虚，但脚步声逐渐接近，他现在出去显然不太合适。
“每次来送抑制剂，我心底都毛毛的，这种抑制剂，陆上将居然能坚持用下去，实在是个狠人。”
“是啊，不过很快就能更换药剂了。”
安阮知道自己说偷听别人对话不道德，但听到陆亓的名字，他默默竖起耳朵。
“是说那个叫安阮的omega吧，上将也该把人拿下了。”
“上将也挺高明的，让omega心甘情愿为自己成为实验体……”
后面的话，安阮没能听清，他紧紧地拽着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如坠冰窟，所有的不合理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了解释。
陆亓真实的信息素就是海洋，以对方SSS+的精神力，肯定会陷入严重的精神暴动，而他就是那个能缓解对方症状的工具。
破碎的记忆在这一刻复原，安阮终于想起自己对白大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他见过被锁链禁锢的陆亓，对方毫无理智，只知道对他一遍又一遍的掠夺，哪怕他泣不成声也没能让有陆亓哪怕一丝的留情。
或许对方一次次对他好，不过是处于愧疚的补偿，一次次施恩于他，也只是为了让他落入陷阱，心甘情愿成为对方康复的踏脚石。
谎言真相全都混在一起，安阮根本分不清，真正的陆亓究竟是怎样，他……真的见过真实的陆亓吗？
另一边。
陆亓等了半天都没见过安阮回来，心底有些担忧，他一路询问，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安阮。
看到安阮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模样，陆亓心中一软，他揉了揉安阮的脑袋，柔声道：“还难过啊，你不会哭鼻子了？”
安阮没有动作，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对你来说，omega算得上什么？”
陆亓皱眉，察觉到不对劲，他蹲下身子，捧起对方的小脸，他没有看见泪痕，安阮甚至面无表情，但他却觉得对方十分悲伤。
陆亓立即重视起来，正色道：“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而我的看法，对omega来说也并不重要。”
“不重要吗……”安阮低声重复道，他挥开陆亓的手，站起身，“去研究院吧。”
陆亓一愣，不明白安阮的意思。
“需要我请你吗？”安阮注视着这张曾令自己心烦意乱的面容，他以为与对方心意相通只有一步之遥，哪想到这一步居然是万丈深渊。
“我自愿成为志愿者，为帝国尽一份力，希望早日研究出能够医治您精神暴动的方案。”安阮看着陆亓往日风轻云淡的表情，因为错愕发生改变，心底竟升起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陆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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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没有任性的资格
电光火石间，陆亓想通了一切，事情早有预兆，只是他太过自负，一次又一次的忽略。
“抱歉……”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下简短的一句话，陆亓有些狼狈地撇过头。
傲慢最终带来苦果，明明是想保护对方，他却成了伤害对方的刽子手，他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全都碎裂。
或许已经彻底失望，安阮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陆亓的道歉像极了惺惺作态，“你没必要道歉，毕竟我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安阮不蠢，陆亓来到他身边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俞家兄妹也好，科研院的测试也罢，他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想法。
“你误会了。”陆亓走近安阮，神色认真地与安阮对视，“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交给研究院。”
“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能让陆上将甘心做鸭子？”安阮讽刺道，冰冷的眼神犹如尖刀。
陆亓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既然被你发现，那就没办法了。”陆亓肩膀一松，神色变得懒散，他勾起唇角，眉尖微挑，“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提供信息素，而我则为你提供更高的平台。”
安阮闻言，心底升起莫大的荒谬感，这就是他一直崇拜的人，一直默默尊敬的人，没有什么大义，更没什么苦衷，只是一个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烂人。
安阮听见自己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了一个好字，他看着陆亓毫不犹豫地离去，以往的回忆与现在割裂开来，犹如泡影一戳就碎。
安阮孤身一人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看着地上的零件，神色恍惚，简单的修复工作频频出错。
在第九次失误后，安阮放下工具，他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汗珠，机油在脸颊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
陆亓叼着烟，趴在窗户边缘，调完监控后，他拼凑出事情的始末，安阮多半是听到了那段对话。
“老陆啊，我真是科研院的，你能别再找研究院的活给我吗！？”沈洋琪哀嚎着，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资料欲哭无泪。
研究院那边刚出刚出了纰漏，陆亓怎么可能放心，他吐出一口白烟，捏着烟蒂在手中把玩，“采集信息素用的工具，找几个给我。”
“这倒是没问题……”沈洋琪收起夸张的表情，他偷瞄陆亓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解释清楚？”
陆亓摇头。
沈洋琪有些着急，又替陆亓感到惋惜，“你这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再说安阮看起来又不是对你完全没有……”
“没必要。”陆亓打断沈洋琪的话，他将烟掐灭，随手丢进垃圾桶，“能任性的是陆非远，被寄予众望的陆上将可没那个资格。”
“陆亓！”沈洋琪高声喊道，“你总是喜欢自顾自地安排好一切，你有没有想过旁人的感受！”
陆亓停下脚步，他将手插进口袋里，肩膀微耸，“你就当我狂妄自大吧。”
说完，他径直离开办公室。
陆亓身份曝露的事很快传到阚戒予的耳中。
阚戒予一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桌上的情报，“倒是有趣。”
他漫不经心地起身，军靴与地面接触，咔哒声在过道回响。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你是打算通宵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安阮转过头，看见阚戒予站在门边，笑着向自己挥手。
“老师！？”安阮诧异地开口。
“好久不见。”阚戒予走到安阮跟前，拿出纸巾递给对方，“脸上有脏东西。”
安阮说了句谢谢，双手接过纸巾，“老师怎么在这？”
“有些事过来找傅少将。”
安阮闻言，手指微微用力，在纸巾上留下一道道折痕，“老师不是普通的在职军人吧。”
陆亓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只怕对方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做了伪装，而他则被耍得团团转。
“确实是在职军人，但算不上普通。”阚戒予在安阮身旁坐下，他一如既往地温和文雅，“各人总会有些难言之隐，有时候谎言也会充满善意。”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安阮站起身，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我先回去了。”
“你想知道真相吗？”
阚戒予的话让安阮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见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怜悯。
“不过活在谎言中会幸福许多，即使这样你也想知道真相吗？”阚戒予声音轻缓，却带着令人沦陷的魔力。
就如潘多拉魔盒一般，明知里面充满灾厄，却依旧有人将它打开。
安阮盯着阚戒予的眼眸，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缓缓松开，“我……想知道。”
阚戒予嘴角微微上扬，他站起身，拂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明天这个点，在这里等我，有些事需要签保密协议，我才能告诉你。”
“为什么老师会想告诉我这些？”安阮追问道。
阚戒予托着下巴，似在思考，他凑到安阮面前，撩起安阮额角边的碎发，“大概……是觉得你被蒙在鼓里，太令人惋惜了。”
“你在这做什么？”
安阮听见声音，下意识扭头，看见黑发金眸的陆亓站在门口。
“送东西给傅礼。”阚戒予直起身，识趣地和安阮拉开距离，他看着陆亓立体深邃的面容，感慨道：“好久没见你顶着真面目到处跑了。”
“我可不喜欢每次出来，都要被当成猴围观。”陆亓不咸不淡地回答。
阚戒予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他向安阮挥了挥手，径直离开。
陆亓不着痕迹地皱眉，他看着安阮，叮嘱道：“不要相信那家伙的鬼话，他惯会哄人。”
“比你还会骗人？”安阮回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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