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殷诏夜上一世跟这东西打交道的经验十分丰富,知道一旦被它盯上,毁之不碎,甩之不去,如果稍有虚弱,很有可能就会被趁虚而入,他说什么也不能重蹈覆辙,所以才需要短期内迅速提高功力压制玉灵。
他看上了这一次的妖物,正是觉得对方的能力与玉灵有着相似之处,想要尝试以毒攻毒。
至于这又会不会像慕韶光和平€€所说的,同样对他产生危害,殷诏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就算再栽了,也不能栽在同一件事上面。
这种情况下,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怀着些其他的念想,岂不是可笑吗?
殷诏夜松开血玉,将自己的目光从慕韶光身上移开,望着前方,淡淡说道:“既然他们已经把岳长青的尸体带来了,或许看一看,一切会有分晓。”
慕韶光看了一眼殷诏夜身上突然变成深紫的颜色,心中暗道,不知道这魔头又在琢磨什么了。
没想到殷诏夜看起来挺冷酷一魔,成天心理活动这么丰富,一会红一会绿,一会黑一会紫,然而最令人发指的是,他情绪变化这么多,还能稳住一滴眼泪都不掉。
慕韶光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殷诏夜的主意。
这时,岳谷主已经坐不住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疏忽了什么寻找真凶的重要线索,他一时片刻都受不了多留,起身道:“好,既然各位道友们都这般说,那么我现在便立刻回万树谷去搜上一搜,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再来商议。”
他说走就走,慕韶光却起身道:“岳谷主请暂且留步,我能不能再看一看岳长青身体的情况呢?”
岳谷主不禁驻足看了慕韶光一眼。
其他人一提到岳长青,要不就说“死了”,要不就说“尸体”,俨然都已经认为他费劲奔波去救的孙子是彻底活不过来了,听得他心里老大难受,唯有慕韶光细心又贴心,说的是“身体情况”。
虽然对方也是魔域出来的,却让岳谷主一下对他好感大增,想了想说道:“此事也多亏唐尊使仗义相助,既然如此,你就请吧。”
慕韶光点了点头,向着岳谷主示意的方向走去,转身的一瞬,他目光流转,瞟了殷诏夜一眼。
殷诏夜并无反应,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也跟着站起身来往前走,路过岳谷主那徒弟时,重重撞了对方一下,把那人撞的没站稳,踉跄撞在了树上。
殷诏夜连句抱歉都没说,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那弟子重新站好,揉着肩膀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狠狠瞪了阴殷诏夜的背影一眼。
他旁边的同门见了,连忙安慰道:“赵师兄莫要跟这些不讲理的魔修一般见识,他们个个蛮横粗鲁,这样做一点也不奇怪。”
那人名叫赵阔,闻言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这些目中无人的混账,我早晚要他们的好看!”
其他人都心情沉重,没有注意这个小插曲,一起陪着去看岳长青的尸体。
岳长青被放在一具冰棺中,几经折腾之下,模样已经很有些不堪入目。
慕韶光走过去,粗粗打量了一番,却并没有在他的脖子上看到剑痕。
慕韶光的眉尖微微一拢,殷诏夜走到他的身边,突然传音道:“他脖子上有解君心的残留魔息。”
慕韶光道:“哦?”
殷诏夜道:“他当时被解君心在脖颈上留下了伤口,现在看不见了,大概是因为有人对外伤进行了处理,但却不知道,解君心的魔息威能极为霸道,能从皮肤一直渗透到骨髓中,是很难完全剥离的。”
不愧是魔神首徒,这要极顶尖的修为才能达到了。
慕韶光脸上不动声色,俯下/身去,仿佛想要再看的更加清楚一点,手掌从岳长青的身体上方虚虚滑过。
路过肩头时,他掌心的白光已经无声无息划破了那处的衣料,从撕开的口子中看去,发现下面的皮肤上果然有一块青痕。
原本死人身上的磕碰是不会留下这种淤青的,但岳谷主使用宝器镇住了岳长青体内的最后一口生气,血脉依旧在流转,故而还会出现新伤。
碰在别人身上,却显现在他肩头的,新伤。
慕韶光和殷诏夜对视了一眼,见到这个场景,心中都已经有了些成算。
€€€€岳长青并非被泥人直接害死,而是被别人当成了替死鬼。
慕韶光合上棺材盖,对着岳谷主摇了摇头。
岳谷主原本也没有抱多大的期待,见他们毫无收获,倒也并不失望,便说道:“那我回门派再找一找线索。”
慕韶光道:“岳谷主,我有句话,你一定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虽然立场不同,各位难免会对合虚多有怀疑,但往往祸由内生,岳谷主还是多多注意自己的身边吧。”
他当众说的这话,岳谷主门下的几名弟子都脸色微变,岳谷主眉头一皱,说道:“你€€€€”
慕韶光不急不恼,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一句提醒而已,至于岳谷主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情,请随意,告辞。“
他对殷诏夜道:“殷师兄,走吧?”
殷诏夜点了点头,两人联袂而去。
*
岳谷主满腹心事地启程回万树谷,一路上所有人都是心情沉重,默默不言。
万树谷距此处比合虚还要远,即便御剑也不能当天就到,器修们的身体素质不如剑修,之前急匆匆赶过来已经十分疲乏了,于是赶路到了晚上之后,便停下来休息。
这些人或是闭目打坐,或是仰卧而睡,没有人注意,赵阔静悄悄地起身走开,到了旁边的一处小树林里。
他找到一棵粗壮繁茂的大树,蹲下来拼命挖坑,而后又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泥人,仿佛烫手似的往坑里一丢,而后迅速拿土掩上,又在上面连着贴了好几张的符咒。
眼看着符咒遇土即溶,化的无声无息,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迅速离开。
孰料,刚走出几步,赵阔的脚步就顿住了。
只见惨白的月光之下,一只穿着鲜艳的泥人正一点点地从土里冒出来,定定立在他的面前。空洞而呆滞的双眼中死气沉沉,又仿佛含着可怖的嘲讽与恶意。
赵阔的整张脸也像是泥人般的僵住了。
“我说……我说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片刻之后,赵阔不由抱住了头,极度的激动之余还要压着嗓子,嘶声道:“岳长青已经抵命给你了,我不欠你的了,你还拦着我干什么?我以后都不会找你了,听见了吗?要是被人发现你在我身上我就死定了,你走,快走啊!”
泥人没有动。
赵阔直接从旁边抱了一堆树叶树枝,劈头盖脸撒在了泥人身上,而后转身掩面疾走。
泥人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只与庆雍那只泥人还不一样,庆雍那泥人是个女子,这只雕的却是个仙翁,鹤发童颜,弓腰佝背,满面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此情此景之下,却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在嘲讽着赵阔的徒劳。
赵阔如同猿猴一般东躲西藏,甚至在情急之下爬上了树去,始终无法摆脱,情急之下也来了脾气,索性抽出剑来,蓄足了力气,冲着泥人当头砍下。
月光下,他的脸因为咬牙切齿的神情而扭曲狰狞,显然已经恨透了泥人,但这一剑还没来得及斩下去,忽然有个声音响起:“赵师弟,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可险些把赵阔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转过头来,骇然发现自己的一名同门就站在跟前。
“王、王师兄……”
王师兄一开始只是纳闷问了一句,而赵阔一转身,他立时便看见了那地上的泥人,短暂地怔愣一下脸色就变了,骇然道:“这东西……这不是……怎会在你这里?!”
赵阔连忙说:“不是在我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这是我刚碰上的,不知道谁丢在这里的啊!”
王师兄的面部肌肉抽动了片刻,勉强笑道:“是、是吗?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你……自己记得去向师尊禀报一声这事吧。”
说完之后,他转身快步离开。
赵阔却瞬间意识到不妙,王师兄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而他刚才的表现也实在太慌了,万一对方回去把这事跟师尊一提,那他绝对小命不保。
赵阔把心一横,扔下剑,一把抓起泥人,厉声说道:“阻止他,别让他走了!”
这话说出口,他感觉到那泥人就仿佛咧开嘴笑起来了一般。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弦上蓦地拨弄了一下,心随意转,事皆如愿,眼看那王师兄就要离开了,他前方的一棵巨树忽然折断,直接把他拦腰压倒在地。
同时,赵阔仿佛不受控制地抬手,“刷”地一声,他刚才掉在地上得那柄剑以从未有过的迅捷平地飞起,一剑干脆利落地将那王师兄给杀死了。
鲜血溅出,赵阔仿佛刚稍稍从畏惧如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一些,他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禁喃喃地说:“我又指使你杀人了。”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他浑身一个哆嗦,将泥人一扔,转身就跑。
泥人一下子“活”了起来,在后面晃了一会,忽然迈开双腿,蹦蹦跳跳地朝着赵阔追了过去。
第29章 明光成霞
赵阔被操控的一幕尽收殷诏夜的眼底, 他定定地看着,双手不知不觉地在袖子中握紧。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韶光的声音响起:“追上去看看?”
殷诏夜仿佛一下子从梦魇中醒过来了, 回头定定地看了慕韶光一眼。
慕韶光被他看的微怔,道:“怎么了?”
殷诏夜道:“没什么……走?”
慕韶光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名“王师兄”, 赵阔慌乱之下, 连插在对方胸口上的剑都没有拿下来,长剑将他钉在地上, 鲜血流了满地,眼看人已经气绝。
然而随着慕韶光将袖子一拂, 地上流了一大滩的鲜血顿时消失了, 王师兄的胸膛隐隐开始起伏,长剑还钉在那里,只是并没有伤及他的心脏。
殷诏夜道:“你刚才用了障眼法?”
慕韶光道:“不能惊动赵阔,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能如此了。”
他弯腰试了一下王师兄的呼吸:“他的伤应该不致命, 一会会有人找过来救治他,我们去追赵阔吧。”
两人没有御剑,身形移动依旧快若凭风, 虽然比赵阔起步要晚了一些,但依旧很快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刚才还是赵阔东奔西逃, 泥人在后面追他,这时却也不知道那泥人做了什么, 已经变成它一蹦一蹦地行在前面, 而赵阔迷迷糊糊地在后面跟着它,不知道要去哪里。
殷诏夜道:“没想到还真是他在搞鬼, 泥人盯上的人是他,又用了手段让岳长青挡灾。却不知道这泥人选人是怎么个选法,纯碰上谁就是谁了,还是有个什么目标?”
“总要挑一挑的,挑中的要么利欲熏心,要么杀戮过重,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韶光在他前面半步,因为是背对着他,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显得有点失真:“不是也挑中你了吗?我看它可没去滋扰平€€啊。”
殷诏夜难得好端端的商量事情,平白受到攻击:“啊?”
慕韶光道:“殷师兄,殷尊使,我还想问你呢,怎么那么多人都没发现这泥人的端倪,偏生你一来,它就又发神通了呢?”
殷诏夜:“……”
他刚要说什么,慕韶光突然就停了下来,抵唇咳嗽了两声。
“咳咳……”
“……”本来要反驳的话没说出来,殷诏夜冷冷地瞥了慕韶光一眼,忽然一侧身,陡然加快速度,抢到了慕韶光前面。
他的身形比慕韶光高大一圈,立刻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
慕韶光泰然受之:“多谢。”
殷诏夜没好气地道:“别客气,这个人情我不做,难免更要被人说不是个好东西。”
慕韶光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又咳嗽了几声。
上一篇:远古海洋复苏后我成了鲛人
下一篇:地球沦陷后我的旅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