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地罗曼史 第23章

作者:卡比丘 标签: HE 玄幻灵异

“有线索,在查。”展慎之回答。

“前哨赛快开始了,”父亲朝他抬了抬下巴,奚落,“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没能耐,两个月破不了一个案。”

为了保证有关人员安全,展慎之调查得很保守,父亲的确也没骂错。

他微微低着头,又听父亲说:“我听到小道消息,说何褚以为我们父子有很大嫌隙,在拉拢你,这倒是不错。”

展慎之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表情淡然,倒不像听说了他的绯闻。

“总之,剩下的几天,你把公事放一放,多做前哨赛的准备。”展市长没再在案子上纠结,勒令展慎之好好比赛,案子查得不好也就算了,前哨赛不能输得太难看。

展慎之听取父亲的演讲,走着神,心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

在庞正奇给他的邮件中,他似乎忽略了一项重要信息:舒成在摩区调查时偶然看见,摄下的那份妙龄少女寻人启事。

由于那位少女的失踪时间较早,展慎之在调取银行记录,未找到有效资料后,便搁置了对她的深入调查,没有像对四位俱乐部女郎一样,对她电子的消费记录进行逐点确认。

如果舒成不是在调查舞蹈女郎的行踪,而是在调查她,或者其他失踪女孩儿时出事的呢?

父亲还在喋喋不休,展慎之脑海中积压的疑窦和线索越来越多,终于打断了父亲:“我还有点事。”

父亲紧皱眉头,停下说教,愕然看他退出了书房。

九点钟,乔抒白走出私人影厅,热辣的气温把他逼回室内。

“好热啊。”他回头对老板娘抱怨。

老板娘在化妆,眼都不抬,道:“冰箱里有棒冰。自己去拿。”

乔抒白看着实时气温表发怵,不想经过露天无遮蔽的大街去俱乐部,便到冰箱里拿了一根小冰棍,坐在休息椅上吃完了。

有客人进来开房,他便做引路的服务生,将他们带去房间。

将近十点,安德烈才给他回了消息:【醒了。什么事?】

乔抒白走进房,给安德烈打电话,安德烈接起来,哈欠连天,仿佛二十个小时都不足以让他睡饱。

“我有事想问你,”乔抒白想了想,“你原本单纯的社交软件,是在什么人的要求下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投资人要求的。”安德烈说。

“你知道他是谁吗?”乔抒白没忍住,紧接着追问。

没想到一向有话直说的安德烈突然诡异地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冷冷问他:“你问这干嘛?”

“好奇啊,问问不行么?”

“我只想找我姐姐,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说着说着,安德烈变得愤怒起来:“我看让你帮忙找我姐姐,是肯定没希望了。”

安德烈性格像个小孩儿似的,脾气发得急,乔抒白还来不及哄骗,他就把电话挂了。

乔抒白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为了稳住他,只好给他发:【对不起,我下次不问了。我会和你一起努力找梅蜜的。】又试探着问:【我们一起去报警?】

【我不相信警察,警察都是废物、垃圾、臭虫。】【你以后别联系我了。】

乔抒白没办法,想了半天,问他:【那以后谁给你买东西吃?】

安德烈回他:【不用你管。】

乔抒白绞尽脑汁:【那你又要吃营养剂了。不像我今天吃了冰棍,很好吃。】

【我家很冷,不需要冰棍。】

安德烈简直油盐不进。

乔抒白正无计可施时,又一条消息进来了:【什么味道?】

乔抒白说香草,安德烈说他喜欢樱桃味,让乔抒白立刻给他送去,他马上就要吃。

乔抒白虽然答应展慎之不贸然行动,不当面问安德烈问题,但送冰棍又是另外一回事。且在他看来,安德烈并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只是个得顺着哄的成年儿童。

且安德烈这场漫长的睡眠,和语焉不详的答话,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如果放安德烈一人在家,安德烈才会有危险。

乔抒白想把安德烈先带出来,找个地方安置。

他给展慎之打去电话,展慎之没接,他便发了条消息,通知展慎之,他打算去安德烈家一趟。

为了以防万一,乔抒白还是从老板娘那拿了电击棒,在热浪中来到冷饮店,装了一箱樱桃味的冰棍,用保温箱装好,搭无人的士来到了二号大街九号巷。

这栋楼是用灰色的砖石砌成的,与摩区其他建筑相比,显得更坚固和庞大。

昨天的搬家竟然还没结束,门口的货车仍停在那。

不过大约是午休时间,劳工体们呆滞地站在车边,指挥的工人们不知所踪。

乔抒白提着保温箱走进玻璃门,中年保安的座位也空着,门厅的木色合成地板上,丢着几个纸盒与垃圾袋,无人捡拾。

乔抒白敲了敲102室的门。

他等了一会儿,期间公寓楼的保安好像吃完了饭,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位置,不过没注意到他。

安德烈打开门,警惕地看着他,阴森的冷风从里面吹出来。

“给你拿冰棍来了。”乔抒白抬头笑了笑。

“你要进来?”安德烈问。

“不然呢?”乔抒白晃晃手里的盒子,“我又不是快递员。”

安德烈不情不愿地让开了,由乔抒白走进去,点着靠墙的一扇门:“那里是冰箱。”

乔抒白开了冰箱,里头空无一物。

他蹲着把保温盒打开,刚想回头递一根给安德烈,猛然发现安德烈不知何时,无声地贴在了他的身后,也蹲着,呆呆瞪着他,表情十分骇人。

乔抒白一个激灵,抓着冰棍用力朝安德烈胸口戳过去。

安德烈吃痛地叫了一声,委屈又生气地说:“你干什么。”

“……没什么。”乔抒白直接把保温盒塞进冰箱,站起来,环视四周,刚想提出带安德烈离开的想法,安德烈先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说:“你让我查的,摩区,我姐姐的监控。我查完了。很奇怪。”

乔抒白一惊,问:“什么奇怪?”

“你跟我来。”安德烈道,带他去了工作间。

工作间比外面稍暖些,一进去,安德烈就把门关上了。

工作间的电脑屏幕都亮着,有一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摄像头监控画面,位置让乔抒白觉得熟悉,过了两秒,他反应过来,摄像头似乎正对九号巷大楼。

“这个摄像头。”安德烈坐在椅子上,挪到电脑前,敲击键盘,刚想和乔抒白解释,不知怎么回事,屏幕突然不动了。

安德烈变得有些烦躁,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嘴里骂骂咧咧地。

这时候,乔抒白忽的从体内听见了展慎之的声音。

展慎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和硬,几乎瞬间便让乔抒白躯体僵直:“快走。”

“……”

乔抒白后退了一步,听见展慎之说:“他所谓的投资公司是个空壳,只给SUGAR ZONE转出过资金。投资公司的资金来源被从摩区、马士岛区到上都会区,洗过很多次,但最初的现金转出人是梅蜜。”

“你记不记得舒成偶然发现的寻人启事?那女孩儿在第九大街附近消费过两次。”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终于动了,安德烈转头,一无所知地对乔抒白说:“你看这个画面,这是一个联网的偷拍摄像头,我以前,不知道有。3月15号我姐姐进楼之后,没出去过。”

“别听了。快走。”展慎之催促乔抒白,他催得急,又说,“我在赶回来,但没这么快。”

乔抒白大脑一片混乱,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手插在口袋里,嘴唇微抖着,问安德烈:“是吗?她告诉你去马士岛区,但没出这栋楼?”

安德烈皱了皱眉头:“我爸说的。”

乔抒白呆了呆,看着他,安德烈突然像说漏了嘴似的,瞪大眼睛,手包住嘴巴,摇摇头。

这时,乔抒白感到身后有一阵冷风袭来,他回头,看见大楼的保安站在门口。

他是个壮实,高大的中年男人,全身弥漫着吸烟过度的臭味,面无表情地盯着乔抒白,他的眼白很多,瞳仁很小,嘴部微突,像一匹巨大的狼。

下一秒,乔抒白听见安德烈在他身后轻轻地说:“爸爸。”

第30章 余温

安德烈的工作室中仅剩的温暖,也被门外的冷气稀释了。电脑屏幕继续闪动着,倍速播放摄像头记录下的画面。

空气如同一种无色无味的冰冷的胶体,黏稠地拉扯住乔抒白的四肢。乔抒白定在原地,脑海的潮水终于退去,浮现出第一次来二号大街九号巷102室时,安德烈对他含糊地一语带过的身世€€€€由养父母抚养长大。

养母离开后,养父将这套房子留给他和梅蜜,不再住在伤心地。

由头至尾,安德烈从没说他的养父离开了九号巷大楼。

中年保安把目光从乔抒白脸上移开,看向安德烈,叫他的小名:“安迪,什么时候交了新朋友,怎么不告诉爸爸?”

他白色的衬衫染满污渍,粗硬的黑发里密密地夹杂着银丝,眼白浑浊,眼睛一转,亲切地笑起来,咧嘴露出一口蜡黄的烂牙。

安德烈如同一只被驯化的小型兽类,柔弱地喏喏道:“爸爸,你让我尽量不要和你说话。”

“喔,我想起来了,是的,”他的养父点点头,唱诗似的夸张地说,“你做得对。”

乔抒白紧紧盯着他令人作呕的牙齿,展慎之的声音又响起:“我联系了方千盛,他带了一支突击小队正在过来。拖着,别激怒他。”

乔抒白发现自己很难理解展慎之说话的内容,也分辨不清他的语调,甚至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引得安德烈的养父朝他看来。

乔抒白下意识将视线往下移,猛然看见了一小块黑色。

安德烈的养父戴了一双手套。手套大约长到手腕上方五厘米,起了球的黑色布料包裹着厚实的手,几乎要被粗大的指关节勒破。

在路易酒店,乔抒白趴着摆出难以启齿的姿势,吐出叫声,遭受Fred羞辱的晚上,Fred打开的视频里,也有这样一双指尖凝结着硬块污垢的黑手套。

Fred把乔抒白送给咪咪的蓝色戒指放在手心,将台灯的光照在戒指上,好让乔抒白更容易地看清它。

Fred炫耀战利品,尖声讥讽他在软件上捕获的都是滥交的妓女。

乔抒白的眼神被黑手套的指尖牢牢地吸住,记起咪咪收到戒指时的表情。

咪咪喜欢蓝色,所以她很开心。所有在摩墨斯星星俱乐部里工作的跳舞女郎,她们的快乐都很简单,收到薪水的短信提示,俱乐部每月的公休,耶茨每季度的雨天,穿上漂亮的衣服走上街头,因收到礼物而忘记现实烦恼的刹那。

在此间,乔抒白也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梅蜜在九号巷大楼里消失。

失踪女孩在大楼对面商铺有消费记录。

实际出资人要层层遮掩自己的身份。

Lenne和Fred将线索指向像面纱一般的马士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