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猛猪出闸
小石点点头,似笑非笑地问:“老板,这两天工作还顺利吗?”
“不太好,上个月净利润都不到一万。唉,反正房子是我自己的,不亏本就行。走了啊,拜拜。”乌善小冲出门,轻盈地小跑着穿过马路,像只快乐的小鸟。
不,本就是快乐的小鸟。
他跑进酒吧,见没有客人,于是大着胆子欠身越过吧台,在忙碌中的男人脸边轻啄一下:“好久不见,我都想你啦。”
“才几个小时而已,”对方嘴角舒展,又指指另一侧脸颊,“再来一个。”
他灿然一笑,跪在吧椅上凑近。双唇触碰到肌肤的前一秒,温寒突然正过脸吻住他,随之扼住他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唔……”绵长的吻告一段落,本来占据主动的乌善小反而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舔舔嘴角,在椅子上乖乖坐好,随便点了杯酒。
温寒俯身凑近,嗓音被欲望熏染得低沉嘶哑:“真想把你压在吧台上,当下酒菜。”
“拿我当菜,你能喝几斤?”乌善小喘息未定却故作老成,托着下巴笑吟吟地问。
“千杯不倒。”
唯一的服务生小余呆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深受震撼,随后继续勤快地擦拭桌椅。
夜色渐浓。
白清波和柯钒前后脚到了,一左一右在乌善小身边落座。温寒递上酒水单,前者率先夺过:“嗯……来一杯‘秋日协奏曲’,记在小小账上。给柯道长来杯果汁,小孩子不能喝酒。”
“说过多少次,我是成年人。不过,我确实不喜欢酒。”柯钒从包里捧出一个保鲜盒,“我自带食品。”
盖子一掀,坚果冰淇淋的甜香弥漫开来。迎上乌善小探究的目光,他挖起一勺送入口中,坦然道:“刚从你店里装的。”
“你拿水桶装都没问题,昨天多亏你帮忙。”
吧台里的温寒默默调酒,在香槟、金巴利酒和佛手柑利口酒调制的鸡尾酒中,加入一滴佛手柑精油。他将酒杯摆在杯垫,推至白清波面前,之后看向柯钒:“是啊,昨天的事,多谢了。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义不容辞。”
“你只要别在我的地盘打架,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支持。”
柯钒沉默片刻,继续轻声说:“刚下山时,我一腔热血。想着要好好监督那些妖怪,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工作,造福居民。我没想到,山下的一切都这么复杂,更没想到我会渎职,说谎,包庇你们。”
冰淇淋滑过喉咙,令他的声音更显清冷。他冷瞥一眼温寒,夹杂着一丝怨念:“昨天,明明就是你先动手的。我现在很纠结,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你在纠结,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该如何取舍。”温寒平静地回应,“可是,敖夜不按规则来,我就也要打破规则。不然,老实人是最吃亏的。”
“对了,”柯钒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来执行什么‘平衡政策’吗?你是最该遵循规则的。”
“别人老婆挨欺负,我会劝他走程序,别冲动,顺便用这个案例来完善妖界的法制建设。我老婆挨欺负,我会直接动手揍死对方。”温寒嘴角一扬,略带轻狂,毫无反思之意,“抱歉,我是双标怪,我检讨。”
“说正事吧。”乌善小有点不好意思,“道长,你确定敖夜今晚就会放出来?才关了一天而已。”
“我一个师兄说,他爸花了大钱四处托人,再加上他未成年又受了伤,所以给保释出来了。不过,他必须直接回水库禁足,不能在外逗留。今天半夜,他爸妈会来接他。”
柯钒边说边吃,咽得很急,像是怕冰淇淋化了影响口感,频频扯痛脸上的瘀伤,吃相十分痛苦。温寒拿出一个盘子,盛满冰块,示意他将保鲜盒放在冰上镇着。
“不然,就先找个没人的地方,避一避风头。”乌善小有些忐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今晚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商讨对策。
感受到温寒深情的注视,他回以微笑,心下稍安,问道:“你的神奇小酒壶呢,有没有计算出最优解?”
“最优解是躲起来躺平,躲个十年八载,和没说一样。”
“老板,你们一定要小心。”服务生小余缓步走近,面带忧色,犹豫着开口,“你也知道,我老家就在新城水库边上。昨天,我听当地群里的朋友透露,敖夜他爸放话,要出悬赏令,把你和乌先生做成标本。一个摆在水库东,一个摆在水库西。还有只大白鹅,居然敢咬他儿子,要用铁锅炖了才解气。”
乌善小倒吸一口凉气,昨天还说要烤了自己,今天又改做标本了,有没有点原则性啊!
“铁锅炖大鹅?”柯钒怒目圆瞪,搭在吧台上的手猛然攥紧,“他敢!”
“天呐,怎么办,龙王要炖了我!”白清波惶恐不安,臀部在吧椅上颠动,“这也太惨了,还不如做成标本呢。”
柯钒横了他一眼:“怕什么?干就是了!天塌下来,也是先压我这种个子高的。”
“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是个历尽坎坷的老妖怪,胆子比麻雀的都小。我没有案底,就是因为胆小。”白清波将焦虑的目光移向吧台内侧,“狼兄,你有自信能打得过那老逼登和老泼妇吗?”
“自信吗?有很多啊。”温寒顿了一顿,戏谑地笑了,“但是可能打不过。而且也没必要硬碰硬,万一我残废了,小小下半辈子的幸福怎么办?”
“整点科技呗,我店里啥都有。”
乌善小脸色一红,瞄一眼恋人,又低声责怪好友:“快想办法啦,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会让十郎冒险。”
一旁的柯道长跟不上车速,甚至连车都没上去。又不想被看出自己不懂,索性不插话,默默吞咽冰淇淋。直到听见温寒的下一句话,才猛然抬眼。
“我想到个办法,”温寒敛起笑,深邃的眉宇间一片肃然,“我们去一趟精神病院,也许苟一生真的躲在那儿。”
“这两天忙的,都忘了乌善小在电话里提过这件事。”柯钒顿了顿,不解地蹙眉,“不过,水库龙王跟苟一生有什么关系?难道说……龙王曾经出轨母狗,苟一生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白清波扑哧一笑:“道长,把你的想象力分给我一点可以吗?”
温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三个小酒杯,依次摆在吧台,用来代表区域:“你们看,这是浅山岭,这是新城水库。中间会经过金沙镇,当地的督察员全是金光寺的和尚。听说从方丈到僧众,各个刚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是吗?”
“听说是的,我没接触过。”柯钒沉吟几秒,蓦然悟出这个计划的核心,清秀苍白的脸上浮起深深的顾虑,“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我刚说了不会再犯错!如果苟一生真的躲在精神病院,我会直接将他绳之以法。”
乌善小凝眉沉思,接着双眸一亮:“我懂了!我觉得可以。”他侧目看向柯钒,“道长,都要铁锅炖大鹅了,你还犹豫什么?”
少年脸色冷峻,抿了抿嘴唇:“不行,我们有门规。我不能明知故犯,徇私枉法。”
“经过这一次,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师门内部早就被腐蚀了,名门正派的光鲜外表下,像蚁穴一样千疮百孔。你是正直的人,等你熬到你大师兄的位置,再好好整肃门规吧。”
“这……让我想想。”后者叹了口气,狠狠吞了一勺冰淇淋,仿佛那里面藏着好办法。
白清波茫然道:“就我没跟上思路吗,你们在说啥呢?”
乌善小凑近好友一阵耳语:“十郎的意思是先……然后再……明白了吗?”
白清波恍然,拍手叫绝,接着提议:“最好把脸蒙上,不能叫苟一生认出来。我店里有各种丝袜,普通、蕾丝还有渔网的,可以分给你们。”
“我自己有,黑丝。”乌善小说。
白清波越过他,望着另一边陷入纠结的少年:“柯道长,你想套什么丝袜?”
“我要……我不要丝袜!”柯钒终究还是无法“同流合污”,摇了摇头,“这事我不能参与,不过我可以盯着敖夜和他父母的动向,来策应你们。”
“好吧,那我和你一起。狼兄,你想要什么丝袜?”白清波又看向吧台里。
温寒撇撇嘴角,面露难色:“转换一下思路,别局限于袜子了,还是戴口罩和帽子吧。”
作者有话说:
预告:大灰狼的计策究竟是什么?
(从今天到下周四会日更~€€( €€€€€€€€` )比心)
第84章 以恶制恶
秋风带着凉意,精神病院的大楼默然蛰伏于夜幕之下。
其实,它和其他建筑并无不同,也不像游戏中的阴森恐怖,甚至拥有更好的绿化覆盖。只是偶尔乍现几声意味不明的嘶嚎,从收治重度精神病患者的隔离区传出,令人心生凄凉。
住院部的围墙边,两道遮头蔽面的人影悄然潜行。
转过一个拐角,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止步,乌善小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上,被对方顺势揽入怀中。
“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说,为什么要跟着我!”灼热的鼻息喷入耳孔,痒得他缩脖。
“因为你走路的样子好帅,像我喜欢的人。”他扑哧一笑,推开对方。四下看了看,将背包转到胸前,取出一罐牛肉罐头,拉开盖子摆在墙根,轻声说:“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吧。”
之后,二人退回到拐角处,躲入爬满墙头的常春藤的阴影中。头顶繁密的叶片,犹如一个个小巧的手掌。轻风拂过时微微摇动,仿佛在为此刻的行动鼓掌叫好。
“靠,好香,我都饿了。”
见温寒轻轻翕动鼻翼,乌善小轻笑:“可怜的狗狗,等回家就给你做好吃的。”
此时,一阵轻轻的啪嗒声渐行渐近,是犬科动物爪子踏地的动静。它循着肉香小跑而至,兴奋地呼哧着。几秒后,响起贪婪的舔舐和咀嚼声,似乎饿极了。
二人默默交换一个眼色,同时将头探出墙角。夜色中,一条半米长的土黄瘦狗,正把头埋在罐头里狼吞虎咽。继而将之推翻,让肉和汤洒在地上方便享用。
温寒俯身蓄力,猛然跃出扑住黄狗,用力卡住它的脖子抵在围墙。乌善小紧跟过去,压低帽檐和声音质问:“苟一生,是你吧?”
“汪,汪,嗷呜€€€€”黄狗发出惊恐的吠叫,四腿乱蹬。
“别叫!你也不想引来别人吧?”
黄狗登时噤声,夹起尾巴,漆黑的眼珠不安转动,喉咙里滚动着近似于呜咽的低吼。
乌善小左右看看,继续问道:“我问你,你犯什么事了?”
然而黄狗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眼神无辜而迷惑,看来是打算死不承认。
温寒眸色一暗,单手从口袋掏出一卷尼龙绳抖开,三两下将其捆住:“看来不是苟一生,就是条普通的流浪狗。不如卖到小餐馆去换两个钱,本来还想帮他一把呢。”
“是啊,卖了吧。”乌善小默契地跟着恫吓,从包里取出一个大帆布袋套住狗,“换几十块钱,买点下酒菜。”
“别别别!”黄狗终于开口,奋力从袋中挣出头来,“我是苟一生,你们是谁?有啥法子帮我?”
“你先说,你究竟犯什么事了?”乌善小再次发问。他心里有点迟疑,假如苟一生只是犯了小错或者根本没做错事,那他们就不该利用对方来设计敖夜一家。
黄狗瑟缩在墙根,瘦垮的皮肉在脏污毛躁的毛发下颤抖,犹豫几秒才说:“我是开民宿的,在屋里装了针孔摄像头,用视频敲诈了一些小情侣,也顺便睡了其中几个妹子。虽然他们给了钱,可我还是把视频卖了。我还买积分,也当分销商卖分。”
靠,卑鄙龌龊,该抓!乌善小顿时扫除了心理负担,蹲下来逼近苟一生,难以置信地问:“积分居然可以买卖?!”
对方惶然地吐着舌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操作,我只是个分销商。事情败露后,就联系不上卖家了。”
“积分什么价钱,十块一分?”乌善小立即追问,同时心念一动。假如不贵的话,将来不得已时,自己也可以花钱卖个千八百分。
“三百块一分。”
“我靠,太黑了……”乌善小在心里算了算,假如自己想达到十万分目标,而不足的积分全用钱来换,要一千多万元。难道,是集团内部有人以此牟利,才故意调整难度,令善行积分越来越难得?
“哪个冤大头会买分?”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有这三百块,在街上随便发给路人,得的分肯定比这多得多。”
“那不一定,你怎么确定人家会感激你?”发现他们不是僧道,黄狗不再那么畏缩,口齿也伶俐起来,“而且,这一举动会导致其他没拿到钱的人心生怨念,一传十十传百,直接拉低愉悦系数。我的客户,主要是那些急着用分的妖怪。”
突然,乌善小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是敖夜初次登门骚扰时所说:“你有拦路打劫、引诱高僧的前科,我家里会帮你搞定积分,让你早获自由。”
难道说,苟一生的上级卖家是敖夜一家?那他们此举就不是构陷,而是替天行道。这里不方便交流,他用手机将猜测发给温寒。
后者掏出手机瞥一眼屏幕,讶异地挑眉,之后言归正传:“苟一生,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躲在精神病院,当条畏首畏尾的流浪狗吧?”
“当然不想!”黄狗情绪激动,吠叫着说,“可我没办法,我要是条名犬,也许还能有活路,可我是土狗。我有个土狗朋友,说能跟哮天犬搭上话,拿了我的钱叫我等在这,结果那是个骗子!我一离开这附近,就会被追踪到妖气,只好就这么躲着,饥一顿饱一顿的。”
“我给你指条明路。”温寒狡黠地眯了眯眼,平静地指给对方一条“冥路”,“等一会儿,新城水库龙王会来接他惹了祸的儿子回家,你就躲在车里,和他们一起出城。龙王身边瑞气蒸腾,能盖过你身上的妖气。以后,你也可以一直生活在水库附近,那里水草丰茂,环境可好多了。”
一瞬间,黄狗双眼闪过欣喜的光,兴奋道:“好主意,不过……你们是谁?为什么帮我?”
短暂的思索后,温寒随机应变:“是收了你钱的那个土狗朋友叫我来的。”紧接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诫对方:“他还叮嘱你,万一半途被抓,一定要咬死和龙王家是一伙的。他们此行除了接儿子,也是为了帮你潜逃。记住,抱住大腿,才有活命的机会。”
黄狗连连点头,还管温寒叫恩公。
“龙王的车已经到了,敖夜快放出来了。”乌善小飞快瞟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抖开帆布袋,“苟一生,钻进来,我们带你转移。现在是半夜,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妖气又出现了。”
黄狗战战兢兢进了帆布袋,乌善小把口袋一扎,打了辆车来到浅山分局,蹲在暗中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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