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吻万千
正想着他折起身,结果头皮一痛,低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和岭将军的金发不知道怎么回事缠在一起了。
岭将军也被扯醒了,支支吾吾解释道:“昨夜实在兴奋到难以入眠,情不自禁就……”
好一个情不自禁,要是不说他还以为是故意的。
最后还是寻了把剪刀将两人打成结的头发剪下来装进了锦囊里,也算图个白首不相离的好彩头。
那是他一生中除淮王时光外最愉悦的片刻,因为自那刻起不幸之事接踵而来,叫人始料不及。
先是噩耗传来,褚秋还未到达战地就在半路中了埋伏,唯一的幸存者拼着一口气折返,留下一个重磅消息后含恨而终。
埋伏他们的人正是昨日就该跟着岭将军回墨泷渊的那支罗刹国队伍。
事发突然,褚秋与他们缠斗良久,终究两败俱伤。同时遍地残骸之中没有找到岭将军的尸体,反而找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那人素白衣裙染红大半,如同枯死的蔷薇,与褚秋双手紧握不肯放。替她躺在鸳鸯锦被上的却是岭将军。
事情还没有过度隐瞒就全都暴露了,这场变故来得比伏击更加突然。他不知是该先伤心褚秋辞欢身死之事还是先疑心岭将军。
岭将军表现得十分意外,真情或者假意也没法区分了。
此事一出,大祭司和褚尧将军急火攻心双双病倒,江国炸开了锅,连同之前澜王和裂泽的事情,岭将军有不轨之心的说法再度得到了佐证,如今他的异国队伍公然埋伏褚秋将军,使得江国折损猛将,谋逆意图昭然若揭。
百姓纷纷请愿要求严惩岭将军,为平息民愤,他只能把岭将军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之所以没有立即处置一是因为他觉得这事还有疑点,二是他不愿相信这些年的相伴相知只是岭将军为了麻痹他营造出来的假象。
他要再查查,万一这一切的主谋真是岭将军,那他半分旧情都不会念。
就在他顶着巨大压力调查时,紫圣国师悄无声息地坐到他书房里来了,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自从嵘骁争吵过后两人就再也没坐下来好好说过话。
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劝说。因为他已经找不出一点能替岭将军辩驳的话了。
“臣知道陛下在犹豫什么。您肯定想说如果岭将军有异心早反了,何必等到现在。可您有没有想过如今的江国没内忧外患已然解决,盛世太平,趁现在夺取业果不正是好时机吗?”
“陛下总念着和岭将军在墨泷渊的患难与共,可是岭将军为什么去墨泷渊您弄清楚了吗?别忘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您好。”
“您爱听也好,不爱听也罢。臣扎根于百姓之中,听百姓心声,就该替百姓说话。从头细数这些事,随便拎出来一条就够他死罪了,陛下若是再等,只怕会有更大的风波。”
“岭将军其人就是您最大的污点,如若不除,明君之路必然毁于一旦。这或许是臣最后一次劝诫陛下了,至于如何做,还是由您定夺,臣告退。”
那真的是最后一次。
两天后岭将军越狱了,他没有逃跑,而是在云乐殿刺杀了紫圣国师。
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真真切切看见岭将军一剑一剑刺入紫圣国师的身体,而紫圣国师最后竟也化作一缕紫烟飘向天际,殿内只余血迹和那张面具。
岭将军把剑丢到一边,揩去脸上血。“邝安的海最好,你替我去看看吧。”
留不住了。
他们说岭将军罪孽深重,该千刀万剐。凌迟之刑用于谋反及大逆的罪名之上,说来讽刺,谋反和大逆本该是他的罪名,最后受刑的却是岭将军。
行刑那天他没敢看,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比€€帝还要怯懦。
岭梅醉一坛接一坛地下了肚,他由刚开始的醉渐渐变得麻木,甚至清醒。
他知道水中的丁香花瓣是假的,真真假假,没意义了。
水底映射出前尘种种,那些记忆从他脑海最深处迸发,零星片段闪过,井底幽幽水汽萦绕身侧,凉透心扉。
恍惚之间,熟悉的声音近在耳畔。
“我不叫泠澈了,孤零零,冷冰冰的 。之在卷册上写罗刹国的名字是因为我实在没想好,但现在我想到了。
墨泷渊的雪山融化成江,依此为姓,与山共存,再添澈字,故名江屿澈。
所以如果又机会相逢时你要和我说好久不见,再唤我的名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井底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他搭在水面上的手腕,直直将他扯入井中。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年前更完的 但是这几天一直在发烧 还要期末考试 实在撑不住了 不得已只好再次请假了qwq元旦回归
第127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想象中的窒息并没有如期而至,在黑暗中与冰冷的井水短暂厮杀过后,他发现自己跌坐在水晶栈道之上,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垂下的紫色衣角。
“酒该醒了,煊帝陛下。”
冰冷的语气中裹挟着极力压制的怒意,指间关节捏得咔嚓作响,那人一把打落他的玉冠,薅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在看清楚那人一双凤眸后,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认得我吗?”
他听过他的名字,也曾在第一世澈的回忆中见过他,但是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冥主奚傲。”
“行,我以为你当了几天皇帝之后就不知道谁掌管生杀大权了呢。”奚傲冷笑一声,“幽冥的二当家两辈子都折你手上,你们除祟者的手段真厉害,我佩服。”
奚傲的挖苦与嘲讽混杂着脑海中盘踞的曾经失散的记忆,不断冲击他已经麻木的内心。
把仇人当师友,他又一次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奚傲嫌恶地皱了皱眉。
“怎么,你想说自己的不得已?是是是,你总有那么多不得已,谁让你是了不起的神仙。澈可真傻,连三生石碎片都轻易给了你,最后重蹈覆辙落得和之前一样的下场。”奚傲顿了顿,咬牙切齿吐出一句“他活该。”
三生石碎片?他怔愣一刹,随即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腰间的玉佩。
除祟者本没有第二世的,他放弃成仙后该魂飞魄散,却阴差阳错地入了轮回。
难怪第二世他携玉而生,原来这是澈提前为他铺好的后路。
澈当时被他捅了一剑后法力尽失,也没办法在幽冥立足,于是自愿请罚去欲界受轮回之苦。幽冥的鬼魂在临行前可以看看自己下辈子的经历,之后再饮忘忧茶。
“澈没看他自己的,他看的是你的。知道你会路遇坎坷,他把忘忧茶打翻了带着记忆投了胎。”
回想起与岭将军经历的种种,那些莫名其妙的瞬间也就都能解释得通了。看见了与第一世截然不同的小神仙,他该多难过。
“他知道那只狐狸还会找你报仇,所以不远万里守在你身边,但他没了法力,也看不出到底谁是狐狸,这才中了计。”
狐狸失了一尾后吊着一口气回了墨泷渊修炼,那时正是他们二人两败俱伤后的空挡,趁着这三百年,他又恢复了元气,在第二世狠狠摆了两人一道。
“在我看来狐狸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你。”
奚傲加大扯头发的力度,但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因为内心的疼痛占据了他所有感知。
“你永远都不能全无顾虑地相信他,因为你背负着苍生,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背负的东西从来都不比你少,却总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越说火越大,奚傲恨恨地松开他的头发,反手一掌拍在了他的脊骨上。
“你想指责我,随意。但站在幽冥的角度上我没错,也不会道歉。最后,你配不上澈的深情,带着他的名字做孤魂野鬼赎罪去吧。”
回忆停在这,路峻竹缓缓睁开眼,江屿澈就躺在他身边呼呼大睡。
多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像自己一样向前走时也忍不住回头看。
该来的信息还没来,夜正长,喜烛依旧燃着,烛蜡未干,凝在上面遮住了祥云花瓣图案,恰如当年。
他没法不回头看。
就像他总是猜测岭将军当初是不是也有过彻夜回忆他们上一世的场景,忘记的人和记住的人,究竟谁更痛苦一点?
他不确定。只有一点他是确定的,他爱他。无论他是泠澈、岭将军,还是江屿澈。
他曾在这里犯过别扭,在他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对江屿澈动心之后。幸得辞欢指点,他从困惑的迷宫中窥见月明。
这一世江屿澈有优渥的家境,疼爱他的父母,知心的朋友,在爱中成长,所以他无需隐藏自己的天性,或许热情善良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为什么要纠结呢?人总是会变的。他们由千千万万个零散的碎片组成,爱他的人自然会极具耐心地沿路拾起一片又一片,边捡边雀跃道,这片是我的,那片也是我的。
指间不寻常的跳动将他发散的思维聚拢,他知道该到的人已经到了Cyan,接下来就看郁青和迟书乐的了。
他轻轻折起身子,打算时机成熟时再叫醒江屿澈。
辞欢和虞弈做了同一场梦。
梦里南星急切地向他们呼救。奇怪,南星不是说家中有事然后回泉川老家去了吗?
紧接着里面出现了路峻竹和江屿澈的身影,泉川发生的事情如同放电影一般在梦中展现,其中竟然掺杂着江国往事。
最后,辞欢看见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还牵扯出织离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齐齐从梦中惊醒,辞欢知道这是有人在刻意提醒她什么,她搜寻着梦境的源头,同虞弈连夜出发。
等来到那个城市时两人惊觉虽未曾涉足,但这里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一千多年前,这里叫墨泷渊。
推开那家叫做“Cyan”的刺青馆,里面坐着两个的男人却不是他们以为的路峻竹和江屿澈,在他们旁边香火袅袅,似乎是个法阵。
闷青色头发的男人从椅子上跳下来,熟络地和两人打招呼。
“你们来啦,好久没见了,上次见应该还是一千多年前马场旁边的铸剑阁里吧!”
在辞欢和虞弈惊异的目光中郁青把前因后果叙述了一番。
“原来你们两个是那两把剑。”辞欢恍然大悟,“这么说,在你们还没有完全结成灵识的时候就被折回墨泷渊的紫圣……”察觉到不对劲,她生硬地改口道:“狐仙给封印住然后带到邝安去了?”
“是。等他再一次受到重创后我和迟书乐才冲破封印化了形。可惜迟书乐没见到他的主人,而我和主人相聚也不过一瞬。”郁青神情落寞,“从那时起我们辗转了很多地方,见惯了各地变迁,最后才和我的主人重逢,而距分离已经一千多年了。”
提到路峻竹,辞欢愣了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半晌才缓缓说道:“他的头发是你染的?”
郁青知道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可是碍于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无法释怀,只能抓一个无关轻重的问题。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染那个颜色?”
“因为他说前两世他们都死在彼此最年轻的时候,没能白头偕老,这次总得让江屿澈看看。”
原是青山不老,因雪白头。
虞弈接茬道:“前两世?难道说陛下和岭将军还有前缘?”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
迟书乐摆弄着折扇,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连带着补充了一些第二世他们不知道的事。
待他讲完,辞欢和虞弈已经震惊到失语,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也是长吁短叹,大概是在为第二世的情况唏嘘。
“邝安从不下雪,自岭将军死后也开始落雪了,直至现在。”辞欢说,“六月飞雪,果然是有冤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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