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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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路鹤里和江焕的级别,如果同时下到分局,至少应该是分局副局级领导亲自接待的规格。但是他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了,根本没在属地分局停留,按流程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要求去基层派出所。
这家狭小的派出所在社区居民楼一层,跟底商差不多,从来没接待过中央警队大队长级别的领导,还是两位。接到分局通知后,一时手忙脚乱,拖地的拖地,赶黑板报的赶黑板报,“热烈欢迎中央警队领导莅临指导……”几个字还没写完,警车已经到了门口。
派出所的宣传内勤只好匆匆擦掉后几个字,只留下了个「热烈欢迎」。
正在街道开会的所长匆匆赶了回来,还是慢了一步。推开会议室的门,就见到两位非常英俊的年轻人身着便衣,一人一边,坐在会议室的长桌旁,倒是把主位给留了出来。分局临时派来接待的两个副处长和年轻警员坐在下首边。
路鹤里和江焕,全系统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抢到倒茶工作的小警员激动得手都要不稳,眼睛一个劲儿地偷瞄。所长连忙进去,跟两位领导握手:“您好您好,我是花御街派出所的所长冯喜默,叫我老冯就行。”
首先回应的是那个更清瘦一些的年轻人,笑起来眼睛弯弯,声调也很高,看起来很热情好接触:“冯所长您好,我是中央警队一大队队长路鹤里。这是我的同事,二大队队长江焕。”
“路队好,哎哎,江队好,江队好。”冯所长连忙跟他们握手,看了看主位,自己不敢坐,一时也不知道该请他俩中的谁坐。
“您不用在意这些。”江焕第一次开口,声线平稳,“咱们直接聊吧。”
“哎哎,好好。”冯所长连忙坐了。他在系统内工作了小三十年,打眼一眼就知道,这是两个来办实事的,于是跳过了客套和基础汇报,直接问,“两位领导想了解什么情况?”
“关于X-III型抑制剂的仿制品。”路鹤里回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证物袋,推过去,“这是咱们所收缴的吗?”
冯所长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是,是我们所前几天收缴的。”
“这种抑制剂最早是出现在您的辖区吗?”
“是,说起来可能有小半年了。”冯所长的眉头皱起来,“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个例,向上报了一下,分局也是按照违规药品的方式处理的,移交给了药监局。但是最近一周,不知道是最新批次的抑制剂本身有问题,还是积攒的药效开始显现了,好多Alpha出现了不良症状。”
“有多少?”
冯所长想了想:“我们辖区就有十几个吧。听说别的辖区也有不少,加起来怎么也有小几百。”
路鹤里和江焕对视一眼。这种抑制剂已经扩散的范围,比他们预计的要大不少。
“也就是说,这种仿制抑制剂已经有泛滥的趋势了?”路鹤里的脸色凝重了些。
“可以这么说吧。”冯所长也是发愁,叹口气,“可能比我想象得还多,因为还有还多人的不良反应尚未显现。”
“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购买的?”
“有人说是熟人介绍的,有个什么线上群,还有人说是在夜店买的……”冯所长的话还没说完,忽地被打断,
“在水一方?”两位中央警队的大队长异口同声地问。冯所长愣了下,一拍桌子,“对对对,就是这家。”
路鹤里和江焕的目光穿过会议桌交汇:陈明远,实锤了。他们的判断没有错,果然跟走私集团有关系。
路鹤里二话没说就起身:“冯所长,麻烦您带我们去见一下受害人吧。”
“没问题没问题。”冯所长看了看还在冒着热气的茶,试探道,“两位领导先歇一会儿吧?我让片儿警把人叫过来也行。”
“不用。”江焕已经开始收拾公文包,“走吧。”
最新一个受害人住的小区就在旁边,两位中央警队的领导也没说什么,直接步行前往,还不让那么多人跟着。冯所长带他们去的路上,打量了半天忍不住开口:“两位领导真是年轻有为,还亲自下来查案子。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吩咐一声,我们去中央警队汇报就好了。”
江焕快步走路不答话,路鹤里在旁边笑眯眯地回应:“用不着那么麻烦,跑一趟也不费事。”
比起冰山似的江队,这位路队看起来平易近人不少,冯所长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两步:“路队结婚了吗?”
路鹤里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转换得这么快:“没。”
冯所长眼睛一亮:“我们分局的余局跟我是老同学,他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Omega,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人长得可水灵了……”
中老年人表达自己对年轻人喜爱和欣赏的统一方式,就是给他介绍对象。路鹤里头皮一紧,尴尬地笑了笑。
“冯所长。”沉默了一路的江焕突然冷冷开口,脚步也一停。吓得冯所长赶紧止住话头,转过身去,“哎,哎,江队。”
江焕脸色冷得能滴水:“还没到吗?”
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冯所长一个激灵,后知后觉:两个顶级Alpha摆在眼前,只给路队介绍对象,这不是打江队的脸吗?!
在系统里混了这么多年,冯所长脑子转的溜溜快:“马上就到了,就前面那个小区。哎对了,江队,你结婚了吗?我还有一个老同学……”
谁知江焕的脸色更难看了,寒冰似的一眼瞥过来,冯所长马上识趣地打住了话头:坏事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接下来三个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一路。冯所长一直在脑子里拼命复盘:妈呀,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中央警队不让搞对象吗?还是这两位大队长已经被公安部的领导看中了?
嘶。听说公安部的魏部长可喜欢江队了,不会是已经内定了女婿人选吧?!
那路队呢,是齐部长?赵部长?还是郑部长?
唉,我那老同学的儿子,确实有点高攀了。冯所长满心遗憾地看了一眼两个英挺的背影。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就算在全国范围内扒拉,找一个都难,要找两个出来,那不是扯淡吗?
啧啧,凑合凑合得了,要求别那么高。不然,这俩大队长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对象嘞。
案情以及他们之间的情感关系,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一句话不对就都不对了,不太好把控。硬要每天双更的话太赶,容易崩文。等我忙过这段时间,节奏也捋清楚了,一定会在合适的点上加速双更,不会卡在难受的地方。
(为什么我明明没断更,却像断更一样卑微QAQ)
第47章 江焕,你就没有私心吗?
路鹤里和江焕见到这个受害人的时候, 心都猛地一沉。
这个Alpha外号「碴子」,个子很高,骨架宽大, 隐约还能看出之前强壮结实的影子。只不过如今瘦的皮包骨头, 眼窝深陷,气若游丝,看起来跟那些瘾君子别无二致。
两位大队长问话的时候, 那人回答起来也跟梦游似的:“朋友介绍给我的……说便宜又好用……谁知道用了以后会这样呢……”
他失去了工作, 失去了生活, 失去了交往好几年的Omega,整个人都毁了。但是他其实没有做错什么, 他并不想吸毒, 他只是用了不正规渠道得来的抑制剂,却意外成为了某种化学成分的奴隶。
而据「碴子」所说,他身边之前有一半的Alpha朋友,都使用过这种仿制抑制剂, 只不过因为用量不同、时间长短不同,目前的临床症状有轻有重。还有一些人尚未出现不良反应, 所以心存侥幸, 依旧在使用这种抑制剂。
从受害人家里出来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拿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是一个外号叫「小鱼」的人。
“必须得把这个仿制抑制剂链条揪出来。”路鹤里点了一根烟, 脸色凝郁,“很危险。再扩散下去, 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走漏风声, 快速行动。”江焕直接转身, “冯所长, 今天所有在场人员,麻烦您「照顾」一下。”
他话里的这个「照顾」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今天所有一起去过「碴子」家的人,从分局的两位副处长,到冯所长,再到跟着的几个外勤警员,连晚饭都没吃上,统统被收走了手机,控制在了派出所的会议室里。「碴子」也被监视起来,切断了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众人没想到这两位中央警队的大队长这么雷厉风行,都不敢说什么,乖乖地被锁在会议室里吃盒饭。
两位大队长既不带人,也不要属地配合,甚至都没跟中央警队汇报,在最短的时间内部署行动。江焕亲自打了那个「小鱼」的电话,自称想买便宜的抑制剂,要求交易。
大概由于是新面孔的缘故,「小鱼」很谨慎,反复询问核实多遍之后,才发来了一个交易地点,就在「在水一方」所在的那条酒吧街。
路鹤里和江焕换了防弹衣,提前到交易地点附近踩点。等到了约定时间 ,来人是一个戴着兜帽的瘦小青年,看起来最多20岁的样子。他打量了一下路鹤里和江焕,见这俩人一个严肃正经,一个吊儿郎当,怎么看也不像一路人,不知道怎么会混在一起,不由得疑惑问道:“你俩谁买?”
“我买。”路鹤里叼着烟,痞里痞气地搂上他的肩膀,“哥们儿,给便宜点。”
“小鱼”面对江焕的时候本来还有些不自在,但路鹤里的姿态、谈吐,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明显就是一路的,立刻自如了起来。他卸下背上的双肩包,掏出了两打X-III型抑制剂:“给,哥们儿,好货。”
“得嘞。”路鹤里转手递给江焕,递个眼神示意他验一验。他看出来「小鱼」对江焕的戒心强一些,就勾着「小鱼」的背向旁边走了走,压低声音:“兄弟,你有多少货?能来单大的不?”
“多大?”那小鱼有点警惕起来,瞥了他一眼。
“实不相瞒,哥有点海外的路子。你这有多少,都能消得了。”路鹤里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C」的形状,暗示自己有C国走私的路子。
“要不是「老丘」和「碴子」都说你这有货,哥也不能找你呀。”路鹤里说了两个受害人的名字,然后偷偷指了指江焕,“看见那哥们儿没有,搞矿的,手上钱多的是。哥有路子,他有资金,就差你们这的货源。你给介绍个上家,到时候利润怎么不得分你个一成?”
“小鱼”明显动心了,偷偷打量江焕:“他有钱?”
“靠,”路鹤里挑了挑眉,偷摸指着江焕,“看见他手上那表没?江诗丹顿,这个数。”他比了个「八」的手势,压低声音,“八十多万。他家猫吃的都是神户牛排。”
“小鱼”犹豫了半晌,路鹤里揽着他,向江焕的方向挑挑眉,低声说:“那土大款人傻钱多,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咱哥俩吃几年了。哥跟他说有大的,好容易才给他弄过来,等这傻帽回过神来,拿钱投什么区块链、比特币去了,咱不就傻了不是?”
“小鱼”瞥了一眼冤大头江焕,一咬牙,“行,你等我问问。”
“小鱼”躲到一边去打电话,但他明显无法直接接触到上层,打完就在哪等着回信。过了快半个小时,他还没收到回复,路鹤里和江焕正在焦躁,路鹤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一个未知号码。
路鹤里接起来:“喂,哪位?”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才响起一声低低的笑:“路队。”
路鹤里一凛,丢了个眼色给江焕,举着手机避开了「小鱼」,低声回应:“陈明远?”
“是我。”陈明远从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很空旷,却带着笑意, “别麻烦了,路队。你来见我,想知道什么,想要什么,我直接给你不就行了。”
路鹤里和江焕交换了一下眼神,沉声道:“好,我去哪里见你?”
“我等会儿发到你的手机上。”陈明远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你一个人来。咱们哥俩之间的对话,你想必不愿意让江队长听见。”
江焕正附耳在路鹤里的手机边,听了这话,忽地一顿,抬眼盯着路鹤里。
陈明远笑着:“放心路队,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路队的私心,和我一致,干掉你对我没好处。”
江焕一震,路鹤里避开江焕的眼神,沉声:“好,等会儿见。”
挂了电话,江焕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路鹤里若无其事地收好手机,随手拍拍江焕的肩膀,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你回家等着啊,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江焕加重语气,两道刀锋一般的眉毛蹙了起来,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他的去路,目如寒冰,“你想用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路队?”
“你别管。”路鹤里急于摆脱江焕,不想跟他多说。
“不行。”江焕一步挡在他面前,句句逼问,“陈明远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不想我知道的?什么叫你们哥俩之间的对话?这是陈明远的离间计,还是你真的和他达成了什么共识?”
两人目光交接,气氛骤然凝固。
“不关你的事!”路鹤里低声喝,一把推开江焕想走。江焕反手就拧住了他的胳膊,路鹤里一回身,两个人几乎扭打起来。
“路队,你在犯错误,你知道吗?”江焕低声吼,“我不管陈明远用什么方式,跟你达成了什么共识,你都不能一个人去。”
“滚。你懂什么?”路鹤里眼睛喷火,努力从江焕手里挣着自己的胳膊。
“你给我机会懂了吗?”江焕比他还激动,手上用力,突然低低一声吼,把旁边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
江焕全然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光,青筋暴起,声音压得很低,怒火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旺盛:“你私藏抑制剂,行,我不问。你找常明赫的茬,行,我不问。你放走陈明远,行,我不问。现在到了这个情况,你还是让我什么都不问?你当我是什么?”
“路鹤里,你给我机会懂了吗?”江焕的脸因为愤怒涨红,一字字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资格了解你吗?”
路鹤里一怔,江焕眼底的愤怒夹杂着几分伤心,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半晌,声线还是有些不稳:“路队,我到底哪里不值得你信任?陈明远都比我值得你的信任吗?”
路鹤里心口忽地揪着一痛。
是的,江焕已经做得够好了。有问题的是他自己,有秘密的是他自己,心结难解的也是他自己,但这结,江焕解不了。
路鹤里盯着江焕黑漆漆的眸子,心脏一个劲地往下沉,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和江焕如今的关系,无疑是可以互相交付后背和性命的。他们共同经历了许多生死瞬间,似乎已经可以携手涉刀山火海,可以并肩过深渊万丈,也可以同桌分同一屉早餐包子。但两个人之间,终究是有一道天堑的。他们曾试图避开这些无解的歧异,各自伸出一块浮木,小心翼翼地在这道天堑上搭一条通往对方的桥。但陈明远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打破这脆弱的连接,粉碎这泡沫般的静好,揭开表面和谐之下那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丑陋的、扭曲的、无法消除的裂隙。
人和人之间,如果有了不可言说的秘密,必定会产生隔阂。在越亲密的人之间,这种隔阂就会越致命。
“我说了,你别他妈管我。”路鹤里只能甩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要挣开他,却被江焕铁钳一样的手抓住了小臂。
“路鹤里,你说清楚。”江焕挡在他面前,“陈明远什么意思,你在其中有什么私心?”
“江焕。”路鹤里冷冷地抬眼,忽地缓声道,“你就没有私心吗?”
江焕一怔,手上不自觉地卸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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